王族長雖沒問過王太太她想怎麼解決,但他又不傻,只是看王太太對待王績夫妻的態度就知道,他們不可能在一個屋檐下過了。
再住下去,說不得還真會鬧出人命來。
王族長嘆息了一聲,讓王績將他母親從郊外廟裡接回來。
然後他才去見了王太太,直接了當的道:「我本打算再過兩日便回太原去的,但見榮兒如此,倒不介意多留一段時間,你想怎麼解決這件事?」
王太太敢做戲糊弄其他人,卻不敢在族長面前拿捏的,因此略一思索便屈膝道:「回族長,我們一家也久不回太原了,想和族長一起回太原去。」
王族長便明白了,點了點頭,沒有再問其他話,起身道:「你先好好照顧榮兒吧,等明日家裡人齊了再說。」
王太太低頭應下。
王太太將王族長送到門外,候著的王績夫妻立即打點氣精神來,王族長走過他們時停頓了一下,道:「你們也進去看看榮兒的傷吧,看看庫房裡有些什麼葯給他送些來。」
王績應下,送王族長上了馬車後便扭頭看向王太太,頓了頓後微微彎腰道:「大嫂,我們二房一直就比不上大房、三房和五房,這家裡有再多的矛盾也都是家裡的事兒,等母親從廟裡回來,您可以請她老人家做主,弟弟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嫂子也都可以提出來,還請大嫂以大局為重。」
王太太面無表情的道:「叔叔要去看榮兒嗎?」
王績頓了一下後笑道:「那就去看一看吧。」
然後和王夫人一起進屋去看王榮。
麻布掀開,王夫人嚇得倒退一步,然後震驚的看向王績。
王績臉色微變,也沒想到表象會如此可怖,立時不說話了。
王太太將布蓋了起來,然後捏著帕子就坐在床邊低低地哭起來。
王績眼內閃過厲色,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沖著王太太行了一禮後轉身離開。
王夫人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和王太太行了一禮,連忙去追王績。
她追著王績過了院門,一直到園子里才把人追上,她一把拉住對方,臉色發青的問,「怎麼這麼嚴重?老爺不是才叫人打了他三十板嗎?」
王績甩開她的手,瞪了她一眼後道:「讓庫房再給他們送些葯去,家裡的賬冊你連夜理一理吧。」
說罷,轉身便走了。
王夫人氣得不輕,說得好聽,連夜理一理,讓她怎麼理?
一個晚上能理出什麼來?
那當然是什麼都做不了的,就是作假都來不及了,王績倒是可以讓去接母親的人速度慢一點兒,拖個三兩日再考慮著回來,但王績急著回太原呢,他離開光德坊時,直接讓人趕在城門關閉前出城去接人了。
因此第二天王績派出去接老太太的人才出門沒多久,老太太的車架就回來了,正好和來看病的滿寶堵在了一起。
榮四告訴滿寶,「周小大人,前面堵上了。」
她便撩起窗帘去看,正好看到王家的大門打開,一輛馬車從拆了門檻的大門進去,好一會兒堵在他們面前的馬車才走光。
然後榮四就架著車進了小巷子,到側門前停下。
滿寶從車上跳下來,小聲和榮四道:「肯定是王家的老太太回來了。」
果然就是王家的老太太回來了,滿寶才給王榮看完病,紮好針,喂完葯又重新上了一回葯,見王榮已經清醒過來,現在只是低燒而已,便滿意的點了點頭。
正要洗手準備離開,院子便傳來喧嘩聲,她一扭頭就見一個老太太帶著一幫人呼啦啦的進來了。
滿寶便忍不住皺眉,看了一眼床上趴著的,從她給他上藥開始就一直紅著耳朵,忍不住把自己整個人都縮起來的王榮一眼。
她伸手將還晾著的屁股蓋上麻布,然後讓屋裡打下手的丫頭將帘子放下,然後出去攔住這一幫人,「病人的傷面積太大,為了不感染,不能進這麼多人。」
追上來的王太太鬆了一口氣,然後低眉順眼的站在了一旁。
滿寶對已經有些沉怒的老太太露出一個笑容,道:「老太太想看就進去吧,現在王榮是醒著呢,其他人先在外面等一等?」
王夫人卻不是很想老太太看,於是上前扶住她的手道:「老太太,既然榮兒醒了,那我們就隔著帘子和他說說話吧,他傷的地方不太好,也免得孩子羞臊。」
老太太也有些遲疑起來,孫子已經二十好幾了,看他的屁股的確不太好。
躺在內室的王榮並不知道昨天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已經有很多人看過了,所以這會兒深深的覺得他嬸娘說的對,於是趴著一動也不敢動,一點兒聲響都不弄出來。
王太太看了一眼王夫人,然後一臉擔憂的看向滿寶,「周太醫,我兒的傷上藥了嗎,傷口有沒有長好,不會還得割肉吧?」
滿寶道:「哪兒有那麼快,不過這會兒沒再發膿,也沒有腐肉,不用再割的,只是人還有些燒,等過兩天就知道這傷口好不好了。」
倆人這麼一說,本已經打算不進去的老太太便推開了王夫人的手,掀起帘子進去了。
不一會兒,帘子里傳來驚叫聲,王榮忍不住叫了一聲「祖母」,王太太看了一眼王夫人後便立即進去扶住了老太太。
老太太握住王榮的手,眼裡忍不住含了淚,一個勁兒的道:「孩子你受罪了,你叔叔怎麼下得了手,他怎麼下得了手……」
滿寶退到一旁,和寧大夫站在了一起。
寧大夫就壓低了聲音和她道:「昨天傍晚王氏的族長過來了,雖沒聽到他們說話,但我估摸著今日王大人要遭殃。」
可惜,就算是遭殃他們也不能親見現場,因為王族長來了以後,除了床上躺著的王榮和看顧他的王大奶奶及他們那個才一歲出頭,路還走不穩的兒子外,其他人全到隔壁的正院去了。
那裡離這側院遠著呢,何況,滿寶看完了病就得回宮去了,她還有好多事兒要做呢。
於是只能目露遺憾的和寧大夫對視一眼,默默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