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嗔給師父倒了一碗水,自己行過禮後也坐在對面要翻譯經文。
不過戒嗔有些不能靜心,他問道:「師父不是說白公子他們可能想要建議佛田繳稅嗎?師父為何不提醒師叔?」
智忍停下筆道:「他們是有此想法,但未必能成。」
他笑了笑道:「其實此法不錯,可惜天下佛寺眾多,而自古以來,出家人一直在紅塵之外,此舉怕是不能行。」
戒嗔:「師父贊同此法?」
智忍嘆息道:「我不贊同,你師叔有一點兒說的沒錯,我們需要更多的時間研習佛理,但他又做錯了,佛寺這樣擴張於百姓無益。」
他道:「此法未必能成,但至少會讓現在心生貪念的佛寺收斂一二。」
顯然,他也認為護國寺太過貪心了。
智忍將手腕上纏著的佛珠取下,慢慢的滑動著,心中默念經文,半響後才道:「戒嗔,為師近來正在譯《妙法蓮華經》,發現有些經義越讀越不解,所以我想往西域去拜佛求經,你可願隨為師而去?」
戒嗔道:「徒兒願意,只是師叔那邊怕是不會放行。」
智忍道:「道才是世間唯一,弘揚佛法,也要有正確的佛法弘揚才行,我會說服他的。」
智忍和尚突然對戒嗔眨了眨眼,笑道:「就算說服不了,我們也有別的方法離開不是嗎?」
戒嗔:「……是!」
智忍滿意的笑了笑。
「師父,您送他們的經書他們會看嗎?」
「看也可以,不看也可以。」
「可上面有您寫的註解,若是他們不看,豈不是明珠蒙塵?」
智忍不在意的道:「那不過是我的粗淺見識罷了,本不是明珠,何來蒙塵?」
又道:「他們不是虛度光陰之人,不看佛經也會看別的書,做別的事,這便足矣。傳揚佛法隨緣,你不可與你師叔一樣過於強求。」
戒嗔應下。
而此時,回到家裡的滿寶一邊等著師弟們擺筆墨紙硯,一邊隨手翻開了這三本佛經。
她隨手翻到的是《楞嚴經》,只是往下掃了十來行,她就沒忍住繼續往下看,然後看了一下邊上的小字註解,她道:「這佛經不像是智深的。」
白善伸手接過去看了一下,也覺得不像是智深的,疑惑道:「難道是人不可貌相,是我們誤會他了?」
白二郎:「那不可能,別看他長得慈眉善目的,他就佔了一個長相的便宜,其實我覺得他跟我一樣暴躁。」
白二都這麼覺得了,那肯定是的了。
滿寶嘖嘖道:「都說字如其人,他要不是另類的非字如其人,那這佛經應該是別人送的。」
白善往後翻了一頁,「不過他倒沒說錯,這《楞嚴經》看著不錯。回頭有空了可以看一看。」
白二郎湊上去問,「你要皈依佛門嗎?」
白善推開他的腦袋,「你才要皈依佛門呢。」
他丟下手中的書,在面前攤開一張白紙,問道:「這摺子誰來寫?」
滿寶和白二郎立即一個研墨,一個遞筆,諂媚的笑道:「你寫,你寫。」
白善就伸手接過筆,道:「我寫就我寫,一會兒滿寶幫著改一下,回頭白二你來抄。」
白二倒是表示沒問題,就是,「用誰的摺子上?」
白善道:「用我們的白折。」
他道:「這種事兒太拉仇恨了,滿寶來做不合適,我估摸著這事兒十有八九做不成,但是可以給朝廷敲個警鐘,也可讓天下佛寺道觀,甚至是天下的士族收斂一二,很是得罪人。」
「我們現在還只是崇文館學生,位卑力小,上的摺子影響不大,就算有人記恨也不會記恨很久的。」
「那可未必,」白二郎道:「你也有名呢,我就好一點兒,我沒你有名,還是駙馬,應該比你討人喜歡點兒。」
滿寶立即道:「那以後你要是被天下的佛寺道觀拒之門外了,我們就進去替你燒香。」
白善:……
這不過是玩笑,既然是他們三個的主意,三人共同的想法,也都參與了,自然是一起署名的。
不過白善認為摺子自己出力最大,因此堅持排在第一位。
對於這種拉仇恨的事,滿寶和白二郎從來不和他爭,客氣客氣就隨他了。
白善瞥了他們一眼後在白二郎抄好的摺子後面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把筆遞給白二郎。
只想排個第三的白二郎愣了一下後接過筆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道:「其實我聽說排在第二才是最容易讓人忽視的。」
白善:「閉嘴吧你。」
要不是滿寶執意要和他們有難同當,其實他是不太想她署名這個摺子的。
寫好了摺子,外面也已經霞光滿天,白善吹了吹,吹乾墨水後便收好了放在桌子上,「明天一早回宮,你們想好應對之法了嗎?」
說的是昨天晚上的事兒。
昨天晚上的事兒不大不小,皇帝肯定是要問話的。
滿寶和白二郎一起點頭,「放心吧,昨晚上我做夢都夢見要說什麼話了。」
滿寶道:「明天一早我爹娘他們啟程,送完他們我們再進宮。」
那得天不亮就得起床了,白老爺夫妻倆也跟著走,白二郎也要去送的,所以問道:「送到城門口?」
「想什麼呢,送到大門口就可以了,等他們上車,我們就騎馬進宮。」
商量得挺好,結果滿寶根本沒機會送他們,傍晚才吃過晚食,宮裡來人緊急宣她進宮。
滿寶他們嚇了一跳,第一個想法就是,明達公主她們不會漏了口風,皇帝大怒,要把她拎進宮裡教訓吧?
白善也有此擔憂,因此上前一步要賄賂內侍打聽消息,聽見消息緊急過來的劉老夫人就瞪了他一眼,問內侍,「公公,不知道可要帶藥箱?」
「自然要帶的,周太醫趕緊的吧,車子已經在外面等著了。」
白善他們的心瞬間就落了下來,然後又微微提起來。
周立君已經機敏的轉身撒腿就跑,「小姑,我去幫你提藥箱。」
於是滿寶就和內侍打聽,「是給誰看病?」
內侍也不隱瞞,「是太后娘娘。」
但是多的,一句話都沒有了,不管滿寶怎麼問都不敢再說詳細的,滿寶見了也就不勉強。
不過她走前還是對白善和庄先生,以及劉老夫人點了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