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的時候周四郎和向銘學帶著商隊回來了。
他將腦袋上的狗皮帽摘了,和他們道:「北方都下雪了,京城這邊天氣倒好。」
京城這會兒穿夾衣就行。
今年他去得晚,所以帶回來的東西較往年要少一些,但他也是有自己的固定客戶的,因此銷貨、換貨和進貨的速度還算快。
要不是趕著回來參加滿寶的婚事,他還能再多留一段時間。
他左右看了看,問道:「大姐怎麼不上京來?我上京的時候她可是很心動來京城的。」
滿寶道:「她有孕了。」
「喲,」周四郎聲音揚高,驚喜道:「這個好,只有一個孩子還是單薄了些,再來一個以後才有伴。」
滿寶道:「爹和娘想著今年回家去看看呢,到時候你帶著他們回去。」
周四郎表示沒問題,問道:「大哥和大嫂回去嗎?」
「他們不回,二哥和二嫂也要留下給立威辦婚事。」
周立威和周立學學堂里的蘭先生家的長女定親了,是周二郎上次來京城最得意的一件事。
滿寶回來時親事已經定下了,事情還是聽周立學和周立固說的,她見過那小姑娘兩次,和她差不多大,嗯,只小不到一歲,看上去很靦腆的一個姑娘。
但是她可一點兒也不靦腆。
聽說蘭先生一開始看中的是周立學,畢竟周立學在學堂里讀書不是?
但人家姑娘看中的周立威,而周立學當時一心只在抄書賺錢,以及讀書科舉上,還不太想成親,嗯,現在也不想。
所以蘭先生只能扼腕,加之周家也上門來替周立威提親,他便忍痛答應了。
周立學他們剛進學堂的時候因為是外地人,說話又帶著蜀地的口音,所以常被人孤立欺負。
不過他們是三個一起上學的,因此他們自己就能成為一個小整體,下學後還有許多事要做,根本不和那些同窗玩,所以不喜歡他們的人也很難與他們起衝突。
但後來時間久了,有幾次就沒忍住,幾個小子在學堂里打架,那一年正巧是周立重跟著周四郎去北方,留下來的周立威管著他們,被叫家長的時候就瞞著周五郎和周六郎去了兩次,後來就常去。
中午給他們三送點吃的,或者偶爾路過時喊他們一聲,那些學生欺軟怕硬,知道他們家在同一條街上的另一頭開了家飯館就不是很敢惹他們了。
而周立威偶爾給他們送吃的時候還會給書院里的先生送,偶爾會碰到同樣去給蘭先生送飯菜的蘭大娘子,一來二去的,倆人就熟了……
再後來小錢氏上京,她做的蒸肉好吃,飯館便往外賣蒸好的粉蒸肉,不管是誰來,提著籃子就能來買幾碗回去。
蘭先生也愛吃,於是蘭大娘子便時不時的去買,一來二去倆人就更熟了。
在蘭先生表露出周立學學識人品都還可以,能夠招為女婿的時候蘭大娘子就悄悄的告訴她娘,周立學是不錯,然而她看上的是周立學他哥。
周立威年紀也不小了,周二郎想著趁著這次在京城,一併給辦了,不過現在還沒算日子。
其實京城和七里村來往的次數多了,他們便覺得兩地似乎相隔的也不是很遠了。
主要是他們自家有車了。
馬車,嗯,這個沒有,但他們有騾子車,驢車,牛車,尤其是騾子車,他們覺得跟馬車也不差什麼。
有車就很方便,出門次數多了,就覺得住客棧,趕路也沒什麼了。
一二次沒有經驗,總是趕不到宿頭,不得不露宿在外面,但到第三次後,除非遇上意外,不然都能住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去,這樣就不覺得難捱了。
周四郎現在就對外出很習以為常了,他吃完東西,放下碗就一抹嘴巴道:「對了,楊大人知道你們要成親,讓我給你們帶回來兩箱子禮物呢,一箱是給你的,一箱是給白善的。」
滿寶高興,「在哪兒?」
周四郎領著她去看,箱子打開,她的裡面有精美的布料,還有一套琉璃茶具,一套玉首飾。
滿寶看得咋舌,「好貴重呀。」
周四郎道:「說是給你添箱的。」
滿寶就看向白善的箱子,很想打開看看,但白善不在,她還是忍住了,嗯,等他加班回來再看。
滿寶讓西餅和九蘭把東西拿回她的房間里放好。
時間過得很好,滿寶和白善初五時就一起請了婚假休假。
不錯,大晉的官員是有婚假的,最多九天。
滿寶和白善都一口氣請了九天的假期,包括中間的兩天旬休,他們就一共有十一天的假期了。
白善一家從周宅搬到了常青巷,在初六那天就去送聘禮。
白善請了白大郎白二郎和殷或劉煥等人給他做押隊的親友。
已經當差的劉煥就喜滋滋的請了假跑去湊熱鬧,跟著敲鑼打鼓的人將聘禮抬著圍著內城走了一圈後送到周宅。
崇遠坊的不少人家都站在門口看熱鬧,當然是下人看熱鬧,主子們等在後面聽彙報。
只有一兩個調皮的,忍不住趴在自家的牆頭往外看,看著一挑又一挑的聘禮被送進周宅,不由咋舌,「我剛才起碼看到了四挑的宅子,白家這麼有錢?」
若是聘禮中有房子,那就在挑擔上放一個小宅子的模型,底下壓著房契,到了女方家便歸女方了,女方的父母可以選擇留下,也可以選擇再作為新娘的嫁妝送回去。
老周頭很高興的圍著聘禮轉悠,然後帶著人將上面的喜字換成他們周家的印記,然後意思意思留下了一些東西,剩下的就原封不動的記到了嫁妝單子上作為滿寶的陪嫁。
老周頭轉悠了一圈,留下了兩個銀子,他一個,錢氏一個,還有兩匹布,也都是一人一匹,這就算是留下東西了。
老周頭坐在一堆聘禮嫁妝之中嘆氣。
周大郎他們將一個小房子的模型拿過來擺好,見狀便問:「爹,這宅子的房契呢,得壓上了,不然回頭要忘了。」
老周頭道:「急什麼,還有一天呢,明天再壓上,現在壓上萬一被偷了怎麼辦?」
周大郎:……誰會跑到這裡來偷東西?偷的還是房契,還不如偷銀子和布料呢。
不對,根本不會有人偷東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