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寶第一個提的名字就是周立如。
劉太醫看了一眼,忍不住道:「周立如不是學的體療和針灸嗎?」
滿寶道:「她對瘍醫也很有興趣,而且之前在西域的時候,她的縫合術大有長進,這次叫上她,她一定願意去的。」
劉太醫不知道周家的娘子到底是怎麼養的,怎麼就……這麼與眾不同呢?
劉太醫只能讓她添上。
然後是明年就要畢業的那一屆學生,從中挑選出有意成為瘍醫的學生。
並不多,只有九個而已,下一屆更少,只有七個。
周滿和他們略一商量就決定把這十六個都帶上。
滿寶嫌棄人少,道:「要不再多帶幾個吧,我之前帶的女班中,因為涉及到開腹取子,所以她們的縫合術也不錯。」
劉太醫道:「她們不同其他學生,主要學習的是帶下病症,又都是女郎,這樣吧,去太醫署中問她們,她們要是願意去就去,不願意便罷了。」
和蕭院正一樣,劉太醫也沒想過要讓這些女學生隨軍的,但如果周滿和周立如都去了,她們去不去的,於名聲上也就沒什麼問題了。
滿寶點頭。「我去吧,這樣她們不會緊張。」
滿寶現在只是太醫署的博士,拿著微薄的薪資,每旬到這裡來上三四節課而已。
已經很少會親自管學生們了,遇上伴駕出行,兩個月不出現授課都是可能的,這時候往往就是劉太醫幫忙代課了。
畢竟滿寶現在太醫署的課程就是針灸和帶下病,前者的話,劉太醫略有研究,還是能教學生們的,後者嘛,劉太醫更是擅長,滿寶都要時不時的請教人的。
不過她雖然來的少了,但學生們對她卻很親近,尤其是今年。
和劉三娘不一樣,她進太醫署中學習的時候已經有了很強大的基礎,又是宮中醫女出身,因此才在太醫署中學了不到兩年便順利結業,然後晉陞為醫助;
鄭芍,鄭辜,以及和他們一樣進太醫署時便有不淺基礎的那些學生都不一樣,他們在太醫署成立後的第二年就通過考試分班,開始和他們學習不同的課程,所以這兩三年陸續結業後到各地醫署上任職。
她們進太醫署時是零基礎,甚至有的人還是進太醫署後才認全字的,之前只認識些許字,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知道一些藥材,一些基本的醫理罷了。
而且比一般人聰明,能夠很快的記住東西。
但再聰明,基礎不好,她們進太醫署後也得一步一個腳印的學習。
像周立如,離開太醫署一年,回來後不僅沒落下功課,反而還調到了體療班,和另外那個班的同學學習體療之術,功課照樣跟得上。
根據年限,她們這一批今年年底就會結業,明年開春就要安排到各處工作了。
太醫署中只有兩個女老師,一個是曾經與她們是同學的劉三娘,另一個就是周滿了,其他全是男老師,她們想和周滿套一套交情,要是能留在京城就好了。
而留在京城裡有兩個去處,一個是太醫署,一個是太醫院。
所以周滿一進教室,提了一下此事,問道:「不知你們可願往,若是願意便拿出一張紙來寫下自己的名字,寫願往二字,不願的,就寫不願吧。」
學生們略一思索便一咬牙,一跺腳,全都寫了願往。
滿寶收到紙條都驚呆了,全班十九個同學,竟然全都願意?
她微微挑眉,笑道:「你們很好,不過隨大軍出征會很吃苦,雖說軍醫不必到前線去,但若是遇上激烈的戰事,一時半會兒打不下來,軍醫就要到前面搭建醫帳,以更方便的搶救傷員,所以你們最好考慮清楚了。」
她道:「去或是不去,對你們將來的仕途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但若是去了中途退出,那便是逃兵了。按照兵部的規矩,逃兵當斬,我不願我的學生犯這個錯誤。」
學生們對視一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見沒有人退出,便是心中有了猶豫的人也咬牙應了下來,沒有退出。
滿寶慢慢的將這些紙條都疊在一起,捲起來後放在懷裡收好,她頷首笑道:「你們都是好樣的,今日我會一直留在太醫署的辦公房內,日落我離開之前你們都有反悔的機會,日落之後就算落子無悔了,我明日一早就會把名單呈上給兵部,那就沒有改變的餘地了。」
滿寶靜靜地看了看她們,轉身離去。
大家目送周滿走遠,然後立即熱鬧起來,「你也寫了願往?」
「是啊,你呢?」
「我也是。」
「所以我們真的要隨軍出征嗎?那,那豈不是是在一群臭男人堆里幹活兒?」
「又不是沒給臭男人看過,這話可別叫周先生聽到,先生說的,病人就是病人,哪怕男女的確有別,我們也要盡量放平心態,只將病人當病人看。」
「還真去啊。」
「你現在反悔也還來得及。」
「誰,誰說我要反悔了,我只是沒想到大家竟然都選擇了願往而已。」
滿寶回到辦公房,將那一疊紙拿了出來,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
一旁的小譚太醫正喝茶,見她自回來就一臉沉默,不由問道:「周太醫怎麼了?」
他笑道:「我記得今日周太醫沒課呀,怎麼會來太醫署?」
哦,忘了,小譚太醫今天在太醫署值守,所以還不知道皇帝御駕親征的事,於是滿寶抬起頭來看他,道:「陛下要御駕親征了,我等要隨駕出行……」
小譚太醫目瞪口呆,手中的茶杯差點兒落地。
他咽了咽口水,不由問道:「那,那有我的名字嗎?」
滿寶搖頭道:「沒有,蕭院正提了我、盧太醫和鄭太醫的名字。」
小譚太醫大鬆一口氣,然後覺得可能太明顯了,連忙道:「這是蕭院正看重周太醫,您,您多保重。」
可能覺得這個話題也不太好,他連忙轉移話題,問道:「周大人選了幾個學生去?要不要我幫忙做學生們的工作。」
滿寶就嘆氣道:「有意往瘍醫那邊發展的學生沒有選擇的權力,全都要去,但我所帶的女班,她們也都申請去了。」
所以這工作到底是勸他們去,還是勸他們不去?
小譚太醫默然不語,覺得自己太不應該了,竟然和學生們有差距了,於是感嘆道:「都是好孩子啊,很有赤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