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寶明白,點頭,拿了東西和馬鞭便走。
白善跟在她後面,扭頭吩咐西餅,「去把大吉叫來,讓他帶上兩個人送娘子進宮。」
等滿寶走了,白善站在門口略站了一會兒便轉身,吩咐門房道:「給我準備馬和人,我要出去一趟。」
白善換了衣服也出門,他去找唐鶴,對這種事他不僅了解得多,人脈也更多。
周滿一溜煙的跑到宮門口,從馬上跳下來,將韁繩丟給大吉道:「在這兒等著,我或許一會兒就出來了。」
守門的侍衛看見她有些驚訝,打趣道:「周大人不是休白大人的冠禮假嗎?怎麼進宮了?」
滿寶將披風解了拿在手裡,展開雙臂在他們面前轉了一圈,「有事兒,檢查完了我進去了喲。」
侍衛們:……他們都還沒看呢。
不過這種本就是走過場,便是男官員,只要不是手上提著東西,誰還真去搜身檢查不成?
侍衛們放周滿進去了,就見她披上狐裘急匆匆的往宮內去了。
不由疑惑,難道是宮裡出事了?
滿寶沒敢跑,但腳步也不慢,急急地趕到了太醫院,她推開蕭院正的辦公房,轉出來問道:「蕭院正呢?」
盧太醫從自己的辦公房裡出來,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道:「議政去了,今兒小朝會叫他呢。」
劉太醫也從自己的房間里探出頭來,好奇的問道:「周大人怎麼進宮來了,你不是休假嗎?」
滿寶焦急的原地轉圈,便對倆人招了招手,將倆人拉到自己的辦公房裡說悄悄話,「洛州醫署出事了。」
她將鄭辜的信和兩本賬冊拿出來,道:「鄭辜說,有三個家庭共五個病人用了醫署的葯後出現問題……」
盧太醫打斷她的話,「人死了沒?」
周滿臉色不太好看的道:「死了一個。」
盧太醫臉色發青,看向正在看信的劉太醫,「那這事不能善了了,就算最後證明他是無辜的,他這一生也毀了。」
滿寶沒管他,而是繼續道:「他覺得不對,看了他們拿回去熬藥的藥渣,回去後仔細檢查了藥材,就發現了一批假藥。」
劉太醫也一目十行的看完信了,發現給他的信上缺了一張,便問道:「那批假的藥材他轉移出去了?」
滿寶「嗯」了一聲,「他藏起來了。」
劉太醫沒有問她藏在何處,也沒問她是不是就寫在最後那一張信上,而是問道:「他有沒有說,假的藥材是他一開始就買錯了,而是被人調換的?」
滿寶無奈的道:「沒有,因為他也不知道,或者說,他寫信的時候還不能判斷出來。他剛發現了假藥就有衙役上門了,事情太快,他根本沒時間思考。」
劉太醫道:「這速度也太快了,不對呀。」
滿寶點頭,「我也覺得不對,雖說涉及了人命,但醫署不比醫館藥鋪,醫署是朝廷的部門,和地方的衙門是一樣的,開錯葯,抓錯藥引起的人命案,不是謀殺,不會這麼快捉拿。」
盧太醫道:「洛州在針對我們太醫署?為什麼?我們沒得罪洛州刺史吧?」
太醫署是技術部門,就給人看病治人,大家的利益又不衝突,有什麼好得罪的?
滿寶也不解,原地轉了兩圈後道:「不怕他們針對太醫署,就怕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太醫署只是被夾裹進去的小棋子。」
真是針對太醫署,反倒不怕了,說明他們還有一敵的可能,可要是借力打虎,他們懵懵懂懂,恐怕敗了都不知道是為何敗的。
劉太醫沉默許久,道:「我們公正行事就沒錯,管他吹的什麼妖風,不是我們太醫署的錯,那就絕對不能讓他們處置我們的人。」
盧太醫精神一振,聲音有些大起來,「不錯,就算地方醫署出現了問題,那也該我們太醫署來處理,地方衙門憑什麼越過我們太醫署處理我們的人?」
滿寶輕咳一聲道:「出現了人命,地方衙門還是有權力處理的。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首先,洛州得去一個人,得查清楚那假藥是怎麼進入醫署的。要真是鄭辜買錯了……」
滿寶垮下肩膀,抹了一把臉道:「那這個錯就得我們太醫署背了。」
劉太醫看著她道:「要真是鄭辜出錯,買進了假藥,周大人你只怕……」
滿寶想到自己的職田,咬咬牙道:「我知道,我會主動承擔責任,盡量不影響太醫署接下來的運作。」
劉太醫和盧太醫都嘆息一聲。
征東之戰後,太醫署的作用顯現,他們不僅達成了和兵部的合作,還即將成功申請下十幾個地方醫署的名額,眼看著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這時候來這一出,對太醫署會是極大的打擊。
這時候必須要有一個人出來承擔責任,而周滿是最好的人選。
她是鄭辜的老師,在這個師同父的時代,他們師生除非表現出政見不一,不然就是一體的。
滿寶在太醫署里等著蕭院正回來,一直到午正時分,蕭院正才精神奕奕的從太極殿回來,很高興的告訴他們道:「朝廷已經議定,今年在十八個地方增設醫署。」
說完才看到周滿,咦了一聲道:「周大人怎麼進宮來了,你不是休冠禮假嗎?」
見周滿的臉色不太對,劉太醫和盧太醫似乎也沒多少喜色,不由嚴肅了些,轉身往他的辦公房走,「進來談吧。」
他看了周滿帶來的信和賬冊,抿了抿嘴後問:「鄭辜走眼的幾率有多大?」
「不大,」滿寶道:「在入學太醫署前他在濟世堂里做了好幾年的小掌柜,進葯抓藥他都有參與,又是濟世堂的少東家,從小就跟著鄭大掌柜接觸藥商,各種假藥知道的比我還清楚,如果他都能看走眼,那換做其他人,就是我,也會看錯的。」
她或許有科科幫忙不會進錯葯,但如果單靠眼力來判斷藥材,那她是比不上鄭辜的,在不能坐診開方的那幾年裡,鄭辜的重心就放在炮製藥材、進葯和抓取藥材上。
劉太醫也道:「鄭辜對藥材的判斷的確是學生中之最,就是我們這些老師也略有不及。」
太醫也並不是全能的,他們是醫者,更注重的是醫,對藥材也了解,但絕對比不上藥科,那邊判斷藥材,炮製藥材才是好手,太醫署和太醫院採買藥材基本都是藥科那邊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