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巡檢哪裡敢讓白善一個人帶著衙役過去查探,他點了十來個人跟著一起過去。
一行近四十人一起往那個方向摸去。
路的確不好走,即便是這邊草木稀鬆,但山石雜亂,總讓白善沒有下腳的感覺。
他很懷疑,「人真的往這邊來了?這路這麼難走,還是夜裡,他們不摔跤嗎?」
大吉低頭撩開一塊石頭,「郎主……」
白善便扭頭去看,就見他用腳撩開的那塊石頭上是殷紅的血跡,而且看著時間不是很久。
眾人:……他們縣令還真是鐵口直斷。
白善上前看了看石頭邊上的痕迹,很快旁邊一塊大石頭上發現了一點血跡。
他看了一下血跡的噴濺狀態,將那塊石頭搬起來放在大石頭上,血跡一下就連了起來。
羅巡檢湊過來看,半晌無言:「這是摔在石頭上出血了?哪兒受傷了?頭?」
白善微微蹙眉,看了一下附近的痕迹,很快就找到了滴落的血跡,他們轉彎往另一處去了。
羅巡檢也看出來了,連忙招呼大家,「快順著這個方向去找,他們當中有人受傷了,留意血跡。」
白善只叮囑了一聲,「小心腳下,注意安全。」
有了血跡的指引,他們很快就翻過一段很難走的路到了一塊比較平坦些的樹林里。
這裡草很少,樹倒是挺多,但不再給人一種逼仄的感覺。
大家小心的尋找著地上的血跡往前去,往前一段,突然就聽到了嘩嘩聲,是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還有海風拂過樹葉的聲音……
眾人對視一眼,也不再盯著腳下的血跡看了,將手按在刀把上輕輕的上前,走了一段,他們便聽到了啜泣聲。
白善停下腳步,眾人也停了下來,看向站在最前面的白善和羅巡檢。
白善示意羅巡檢帶著人走另一邊,呈包圍之勢。
羅巡檢之前就聽說過白縣令上過戰場殺敵,因此沒多猶豫,點了人後便帶著他們悄悄往另一邊去了。
白善則帶著剩下的衙役們悄悄靠近。
懸崖邊,那裡正坐躺著十九個人,其中有兩三個人是蹲坐著在哭。
十九個人,一點兒戒備也沒有,就這麼或坐或躺在那裡,白善他們躲在樹後反覆數了幾次,就是十九個人。
他不由皺了皺眉,不是說二十個人嗎,還有一個呢?
他的目光落在中間地上躺著的一個人身上,那人額頭用衣服包了起來,臉上還有血,這一路上應該就是他的血跡。
白善在等,等羅巡檢到地方,他四處看了看,點了一個捕頭,打手勢讓他帶上幾個人到另一邊去……
這邊人還沒到位,對方已經不耐煩了,一個人大聲喝道:「別哭了!」
白善都被嚇了一跳,差點兒弄出動靜來,他回頭看去,就見一個青年煩躁的原地轉了兩圈後道:「大男人哭什麼哭,不會想辦法嗎?」
「祝哥,那你說咋辦,三哥掉下去了,老八又撞破了頭,要不我們回去吧,想辦法到下面去找一找三哥。」
「怎麼回去?沒聽二兩說外面正在滿山的搜查嗎?我們一出去就能被發現。」
「那我們也不能一直留在這兒啊,不說吃的,老八怎麼辦,他現在都昏迷了,出了這麼多血,再不找大夫他就要死了。」
祝哥也煩躁的抱著腦袋蹲了下去,他怎麼知道只是過來看看情況就能出這麼多問題?
話說對方到底是怎麼發現他們進山的?
不是說了,只要打暈了那五個人不弄出動靜,他們就有辦法一定發現不了嗎?
白善見對方自己就先亂了,便翹了翹嘴角,他一抬頭就看到了羅巡檢。
微微頷首,又看了一眼另一邊,確認都到位後便轉出樹榦,笑道:「不如我教你們怎麼做?」
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得十八個人驚跳起來,一臉驚恐的看向白善。
待看到他是個人後便鬆了一口氣,但在看到拿著刀跟在他身後的衙役後他們臉色又一白,不由齊齊往後退了一步。
白善拍了拍手,羅巡檢和捕頭帶著人從左右兩邊站了出來,後面的士兵和衙役則影影綽綽的躲在樹後,讓人一時看不清他們到底有多少人。
於是他們不敢動彈了。
白善靜靜地等著他們權衡利弊,好一會兒,見他們臉色都不太好看,猶猶豫豫的想要後退時才笑問:「你們要不要聽我的建議?」
一直在哭的小夥子沒忍住接了一句,「什麼建議?」
祝哥就扭頭瞪了他一眼。
白善微微一笑道:「你看,你們現在也逃不掉了,外面有一百巡檢軍,還有一百多個村民,所以不如老老實實的將繩子綁上,本縣帶你們出去,不僅可以減輕罪責,你們的同伴也能更快的得到救治。」
大家沒動,一臉懷疑的看著白善。
白善臉上的笑容微淡,「怎麼?不信本縣?」
祝哥喉嚨發緊,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來,「白縣令,我,我們就是進山來打獵的。」
白善便嘆息一聲,「這就不好了,彼此都坦誠一些不好嗎?這個理由你們聽了你們相信嗎?」
路都被他封了,他們是飛著進來打獵的嗎?
這下大家都不說話了,顯然也覺得再找什麼理由都無濟於事了,於是一起看向祝哥。
白善看出他在掙扎,顯然還不太認命,不由好奇的問:「你這是一定要我陪著你們玩一出官兵捉賊的遊戲?」
「我倒是沒什麼問題的,雖然累點兒,但我人手多,你們就算跑得出這個包圍圈,外頭還有兩百個人呢。」白善道:「但你們這一跑,外頭山石混亂,你們就不怕又摔一下,磕破個腦袋胳膊腿什麼的?而且……」
他的目光往下一撇,落在地上躺著的人身上,問道:「你們打算誰帶著他跑?還是不講兄弟道義直接把他扔在這裡?嗯,跑出去以後呢?」
「我這會兒已經都看到你們的臉了,」
對方一聽,立即驚嚇的抬起手遮住臉。
白善:「……是不是太遲了,我不敢說過目不忘,但看了這麼久,十來個人的臉還是記住的,假設你們可以跑出去,你們是打算拋家舍業一輩子不回家了?」
白善的這些假設讓不少人崩潰,尤其一些小夥子才十六七歲呢,他們心裡一崩潰,直接就蹲在地上大哭起來,叫道:「祝哥,祝哥,我們降了吧,我不要離家做亡命之徒啊。」
說好了只是來看一看新鹽場有什麼貓膩,他沒說要蹲大牢,還會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