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善和周滿香飄飄的到達刺史府時,郭刺史的臉已經重新黑下來了。
但見倆人衣裳整潔,臉也白皙乾淨,整個人神清氣爽,滿面帶笑,就是心情浮躁的郭刺史也感覺舒適了一些。
白善一身綠色的官服,周滿則是緋紅色,倆人進到書房便趕忙上前和郭刺史行禮。
郭刺史瞥了白善一眼,只對他揮了揮手,起身和周滿回禮,然後請周滿坐下,這才問站著的白善,「為何到現在才來?」
白善一臉愧疚道:「大人,前幾日有人私自穿過關卡混進大家窪里查探新鹽場,您也知道,北海縣才發生過匪患,下官總怕地方上還有類似的事存在,只是下官身居高堂,不知底下的兇惡,所以為了不讓百姓再受暴力威脅,下官便帶著人下鄉暗訪去了。」
白善列舉了自己走過的村莊和一些基本情況,有些小村子是近些年才出現的,別說郭刺史,就是白善都是到了地方問了村民才知道有這麼個村的,所以郭刺史兩眼一抹黑,連忙打斷他的話,「行了,本官知道了,所以你回過縣衙了嗎?」
白善一臉慚愧的說「沒有」,他道:「下官昨天是在回縣衙的路上碰見出來報信的衙役,緊趕慢趕,也才趕著天黑前到北海縣縣城外,周大人怕臣耽誤了大人的事,因此早早收拾好了行李在城外等著,我們一匯合就立即往青州城來了,趕了半晚上的路,這才趕在天亮前到達,城門一開我們就進來了。」
一副完全不知道郭刺史想走後門要放了宋民的事。
郭刺史沒說話,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幕僚後低頭喝茶。
幕僚悄悄的退了下去。
屋裡一下安靜下來,白善身姿如松的站著,雖然氣氛有些怪異,但他似乎並不受影響。
周滿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乾脆也不說話,微微一笑便端起杯子來喝茶,只一口她就想吐出來。
她勉強咽下一口,低頭看了一眼才發現這是一杯濃茶。
她立即放下茶杯,感覺口中的苦味淡去了一些才看向郭刺史,打量了他用一下後問:「郭大人不會一夜沒睡吧?」
郭刺史就嘆氣,「睡不著啊~~」
幕僚進來,隔著人群對郭刺史微微點頭,郭刺史便又嘆息一聲,指了旁邊一個座位和白善道:「坐下說話吧。」
這才扭頭和周滿道:「沒辦法,你知道昨日誰來我們青州城了嗎?」
不等周滿回答他便自己道:「太子殿下!」
「一位太子,一位公主和一位駙馬,帶著朝中的文武眾臣一起到了青州,周大人你說我能睡得下嗎?」
周滿一愣,瞪眼,「公主和駙馬?是白二嗎?咳咳,我是說,是明達公主和白駙馬嗎?」
白善也驚住了,愣愣的抬頭看向郭刺史。
郭刺史聽到周滿的稱呼便悄悄鬆了一口氣,臉上也不由帶了笑意,頷首道:「正是明達公主和白駙馬。」
周滿便忍不住去看白善,白善也看向她,倆人默默地對視了一下,按下心底的雀躍,努力綳著臉做出傾聽狀。
郭刺史似乎看出了他們的興奮,輕咳一聲,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後就衣服憂愁的樣子,「就不知道殿下為何直奔我們青州而來?」
他懷疑人是白善和周滿招來的,畢竟不說周滿,她是崇文館編撰,有上折的渠道和權利,就是白善,他從中書省出來,肯定也有聯繫京中的渠道。
實際上,人也的確是白善招來的。
白善和周滿隔空對視一眼,白善便低頭道:「大人,或許是為了鹽場而來。」
郭刺史便眉頭一跳,問道:「你們北海縣的鹽場也存在幾十年了,殿下怎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起來了?」
白善:「或許不是突然對北海縣的鹽場感興趣,只是因為需要了解官鹽,所以才過來看一看鹽場?」
郭刺史的心臟跳得更快了,這意思是朝廷要對鹽政出手了?
如今大晉大半的鹽都出自江南,雖說各地井鹽和海鹽也有不少,但能夠大量提供給各地,並且繳納了大量鹽稅的,便是江南。
而江南的鹽稅和鹽政……
就算郭刺史沒到過江南,只是想一想就覺得頭皮發麻了,那不知是多少錢,不知涉及了多少人的利益……
他咽了咽口水,明智的沒有再問,而是道:「時辰也不早了,太子殿下他們應該也起身了,你曾是太子伴讀,肯定更了解太子的習慣,不如你們二人去問問太子住得可習慣,看還有什麼需要添置的,告訴我,我好叫人準備。」
白善起身應下,看向周滿。
周滿便也起身,和他一起行禮後退下。
等人一走,同在屋裡的兩位幕僚便道:「大人,難道朝廷要對江南的鹽稅出手?」
郭刺史:「你問我,我問誰呢?」
他伸手揉了揉額頭,「我們這位陛下心思深沉,也能屈能伸,誰能知道他此時心裡想什麼?」
但不管想什麼,他知道了白善來北海縣怕不只是來當個小縣令而已。
他就說嘛,就算外放,也不至於從一個中書舍人外放成一個下縣縣令吧?
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郭刺史想了想,最後還是嘆息一聲,有些心痛的道:「把宋家送來的珊瑚樹和銀錢都還回去吧。」
「大人……」
「既然白善沒有回過縣衙,那此事就當沒發生過,你再派人去北海縣衙走一趟,白善既然判了,那就依律來處置吧。」
太子在此,此時一動不如一靜。
幕僚一想也是,只能應下,不過他還是有些懷疑,「大人,白縣令果然沒有收到消息,對縣衙里的事一點不知道嗎?」
郭刺史哼哼兩聲道:「本官不管他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他既找好了理由,也果然著急的來見我,我便當他沒有怠慢我,也當他是真的不知道。」
而且,白善也給了他他想知道的消息,他已經不單單是他的下屬了,他們更多的是合作的關係,既如此,那就不能以一般屬下的目光來看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