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浩浩蕩蕩的進了青州城,白善沒將官鹽運去刺史府,反而住進了驛站里,他們的車佔滿了驛站的空間還不夠,董縣尉只能跑上驛站二樓找白善,「大人,驛站放不下啊。」
白善探頭往下看了一眼便道:「將該給刺史府的那一份帶上,走,我們去刺史府。」
明達和白二郎已經直接去刺史府里找太子了,白善他們押送鹽要慢一點兒,到了之後直接找的郭刺史。
郭刺史便也去看官鹽交接。
本來這是小事,不足以讓郭刺史親自出面的,但這一批官鹽有些特殊,加上太子此時就住在刺史府里,他就親自來看了。
郭刺史站在一旁看著書記員打開鹽袋檢查質量,記了一個上等後便稱重讓人扛進庫房。
因為運輸途中會有損耗,所以白善特意多裝了十幾斤的鹽,稱到最後,還餘下九斤多的鹽,差役們盛在布袋裡還給北海縣的人。
北海縣的衙役看向白善,白善微微頷首,沖他們道:「拿回去交給崔先生入賬。」
衙役應下。
郭刺史微微挑眉,和白善笑道:「白縣令倒是規矩森嚴。」
白善恭敬的道:「涉及鹽稅,下官不敢輕忽。」
郭刺史便看向院中的差役,敲打道:「聽到白縣令的話了,鹽稅大事不得輕忽,以後我們便是不親自盯著,也要賬目清晰,不得糊弄。」
差役們連忙應下。
等他們將官鹽入庫,郭刺史這才問白善,「聽人說你這次帶了許多官鹽過來?」
「是,」白善道:「北海縣貧窮,既要修路也要修水利,又缺田地,因此需要很多錢,刺史大人也知道,北海縣除了鹽,現在也沒別的能拿得出手,所以下官只能在這上面找補回來。」
郭刺史不管心裡信不信,反正是點頭了,還提醒了一句,「壽光縣縣令也到了,他也住在驛站中吧?」
白善低頭笑道:「臣還沒來得及去拜訪其他同僚。」
這就是他喜歡住在驛站里的原因了,難道白善沒錢在青州城買房子嗎?
不過是因為住在驛站里行事更方便罷了。
他先去求見了一下太子,太子正忙著,所以沒空見他,他就高興的回驛站去了,順便在路上拎了一壺酒。
周滿看見酒就盯著他看。
白善立即道:「不是我喝,是要請其他縣令喝。」
除了路縣令外,也就博昌的孫縣令在青州城裡有住處,不過或許是考慮到其他同僚都住在驛站里,消息更靈通,所以孫縣令也不住到自家的別院,而是也擠進了驛站。
這倒是方便了白善。
白善叫人搬出一袋官鹽來請他們品鑒。
衙役用盤子挖了一盤官鹽就端上來放在桌子的正中央,六人就一起看著桌子上的這盤白花花的鹽。
孫縣令用拇指和食指搓了搓,顆粒很均勻,看顆粒大小,可排在中上,他問道:「這就是曬鹽法曬出來的鹽?」
白善頷首,問道:「農忙在即,正是賣力氣的時候,諸位大人不趁機進一些官鹽嗎?」
幾位縣令對視一眼,問道:「你們北海縣能供的上這麼多鹽?我記得以前你們北海縣的產出只夠本縣和臨淄縣千乘縣吧?」
白善道:「鹽場擴大了,雖說有些緊張,但你們要,我擠一擠還是能擠出來的。」
其他五位縣令懷疑的看著他,遲疑了一下後問道:「都是這樣的質量?」
白善道:「不敢保證一定一樣,但能保證一定合格,就是下等鹽,質量也在以前的上面。」
博昌縣令沉吟,「作價幾何?」
白善微微一笑道:「價格還和以前一樣。」
便有人看向千乘的縣令,道:「這樣不妥吧,以前你製鹽還需要燒火,消耗木柴,但現在可是直接曬出來的。」
白善便一臉嚴肅的道:「現在是不需要消耗木柴了,但耗費的人力也更高了,而且我們還要開墾鹽田,挖溝渠,耗費的材料也不少,又佔去了不少土地……」
「兩下一抵充,其實成本是差不多的。」
當時郭刺史只帶了路縣令去北海縣,雖然其他各縣縣令早聽說過北海縣的鹽場現在不是煮鹽,而是曬鹽了,卻不知道具體要怎麼操作,所以白善這樣說,他們雖然有所懷疑,但找不到證據。
白善提醒道:「你們從別的地方進鹽也是這樣的價錢,還要自己運輸,我們同為青州人,路途短,花費不更低?」
「不,」壽光孫縣令道:「壽光從齊州購鹽不僅路途更近,官道也更好走。」
白善略一想還真是,北海縣近海,太偏了,好似離壽光縣還挺遠。
白善一臉糾結的樣子,沉默了半天后咬牙道:「行,那我就便宜些。」
大家一起坐直了身體,問他,「便宜多少?」
白善道:「一斗,我給你們少算兩文錢。」
孫縣令便往後一靠,「白縣令,你這也太小氣了。」
其他縣令也歇了那口氣,應和道:「就是,就是,一斗才兩文錢。」
白善道:「現在刺史府並沒有讓降低鹽價,我現在少的可都是諸位賺到的。」
「那也太少了,從壽光到北海縣要走好長的路呢。」
白善道:「積少成多,誰家縣衙去進官鹽不是用車拉著的,這都多少鬥了?」
其他縣令一口咬定,「不行,太少了。」
白善就問,「那你們說多少?」
五位縣令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是臉皮最厚的博昌縣令道:「一斗少十文!」
白善:「……您搶劫呢?這不行,我最多給你們三文。」
孫縣令:「十文不算多了,白縣令,你想想你以前只能供兩個縣的官鹽,現在一下提供六個縣,這就多賺了多少,你吃了肉,也得給我們喝湯不是?」
「你們也不能光看著我賺錢,看不到我花錢啊,」白善道:「為了建鹽田我花費了這麼多人力和地力,不得往回買糧食?到時候你們糧食能少我嗎?」
「哎呀,糧食和鹽不一樣,鹽是官鹽,糧食卻是要和糧商們買的。」
「是啊,是啊。」
「所以諸位大人也體諒體諒我,一斗少十文錢,那可都是鹽場長工們的血。」
「罷了罷了,大家都各退一步,一斗少七文如何?」
白善:「五文!」
大家為了那兩文錢磨了半天,最後還是孫縣令他們退了一步,主要白善砍價的時候表現得一點兒也不像是世家公子,不就兩文錢嗎,用得著那麼墨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