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只能將古忠叫進來,和他道:「派人去一趟大明宮,悄悄與皇后說,朕要出宮微服,快的話晚上就能回來,不快明天一早也必定能回。」
他頓了頓後又道:「此事不小,也告訴太子一聲,朕今晚要是沒回來,讓他守好大明宮。」
現在太極宮這邊只有皇帝和太子住,皇后和幾個皇子女早在夏天剛起時就搬去了大明宮,皇帝偶爾乘船過去找皇后玩兒,其實也是今年江南的事牽制,太過繁雜,朝臣們來往大明宮不方便,不然皇帝和太子也要去大明宮避暑的。
太極殿地處窪處,既潮濕又悶熱,每年夏天皇帝呆在此處都心煩氣躁,恨不得去行宮裡居住算了。
古忠應聲而去。
皇帝重新去換了一套方便出行的衣服,出來時,殷禮已經一身便服的帶了侍衛們在等著了。
「陛下,車馬都已備好。」
「不用車,我們快馬加鞭,看日落時是否能回宮。」
他是皇帝,時不時的溜出去玩一下還沒什麼,要是夜不歸宿,那就讓人害怕和擔心了。
殷禮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兒,對身後的下屬點點頭,一行人便紛紛上馬。
庄先生:……
一臉病容的魏知也上了馬,大家一起看向庄先生。
從來都是坐馬車、坐騾車、坐牛車,再不就是騎驢的庄先生默默地看著他們,算起來,他已有二十來年沒騎過馬了。
庄先生還算順利的爬上馬,皇帝都看得擔心,於是對殷禮道:「讓人把馬車再趕回來吧,魏大人身體不好,和庄侍講一起坐馬車前往。」
魏知立即道:「臣並無不妥,可以騎馬,不過庄侍講年紀大了,倒的確應該坐馬車。」
庄先生道:「臣也可以騎馬,陛下和大人們不用管臣,只管先行一步,我慢慢騎。」
皇帝直接沖幾個侍衛揮手,「請魏大人和庄侍講去乘車。」
幾個侍衛立即下馬請人,庄先生沒有反抗的下馬,魏知卻據理力爭了好一會兒,最後被侍衛們架到了馬車上。
皇帝滿意了,打馬就走,「你們保護魏大人和庄侍講前行,我們先行一步。」
魏知撩開窗帘看著皇帝帶著殷禮幾人一溜煙就跑了,忍不住捶胸頓足,「也不知道陛下是不是老實去莆村了。」
庄先生遲疑道:「糧食一事如此重大,陛下應該不會懈怠,大人放心。」
魏知才不放心呢。
皇帝和殷禮快馬跑出皇城,進了內城後人就開始多了,且也不能快馬,於是一行人壓著速度往前跑。
跑著,跑著,皇帝壓下了馬速,和落後大半個馬身的殷禮道:「朕記得上次出宮時吃的餛飩……」
殷禮:「……就在前面。」
皇帝立即道:「我們先去吃碗餛飩,朕,我中午還沒用過午食呢,走。」
殷禮默默地帶人跟上。
這家餛飩很好吃,因此攤位雖小,吃的人卻很多,除了在攤子上吃的,還有外帶的,攤子的位置不夠多,有的人買了餛飩後就蹲在路邊吃。
殷禮付了錢,因為餛飩是提前包好的,他又有三口鍋同時煮,速度並不慢,很快就端了上來,一臉抱歉的道:「客官,小的攤子小,暫時沒位置了,您看……」
一個侍衛掏出一塊銀子道:「讓他們騰出一張桌子來。」
「哎,」皇帝伸手攔住侍衛,笑道:「哪有你這麼敗家的,一碗餛飩才多少錢,你這塊銀子都能把人攤子買下來了。」
嚇了一跳的攤主也連連點頭應是,忙推辭道:「可不敢收這麼多錢。」
皇帝端起他的餛飩,抽了一雙筷子後笑道:「我們也在路邊吃就好,趕緊吃,可別讓魏知趕上來,要是讓他知道我們在路上吃餛飩耽誤趕路……」
皇帝蹲在了路邊,殷禮便也端了一碗面蹲在皇帝身邊。
倆人吃得津津有味,出了一身的汗,殷禮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巴,又掏出一張帕子遞給皇帝,近距離看到皇帝的臉色,他微微皺眉,「老爺身體不適嗎?」
皇帝吃得心滿意足,將碗遞給他後笑道:「天熱,有些悶燥罷了,不是什麼大事。」
殷禮點點頭,拿著碗去找店家打了一碗溫水過來,「老爺喝些溫水吧,周大人說夏秋季節應該多飲溫水。」
皇帝接過,一飲而盡,搖了搖頭道:「看來殷卿也被她醫囑過呀,走吧,我們快去快回。」
一行人上馬離開。
魏知早他們一步出了城,馬車正在官道上馳騁,皇帝從後面趕上,目不斜視,只當看不見,一踢馬肚子,帶著人就快馬超了過去。
魏知本來正閉目在搖晃的馬車中養神的,結果因為這快速的馬蹄嘚嘚聲,他沒忍住往窗外看了一眼,正好看見皇帝和殷禮帶著一眾侍衛快馬加鞭的從他的馬車邊超了過去。
魏知:……
護衛馬車的侍衛們:……
要不是他們平時訓練嚴格,他們差點兒丟下馬車跟著皇帝和殷禮跑了。
兩隊人馬一言不發,默契的的「匯合」又分開,護衛馬車的侍衛們也只當沒看見。
皇帝他們快馬,先一步到了莆村。
此時已經申時,過了日頭最毒的未時,不少農人都出門到了地里勞作,或是收割稻穀,或是綁扛稻穀,還有不少人挎著籃子在田裡拾荒。
皇帝壓下了馬速,讓馬小跑著往前,看著田裡的金黃色,臉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看樣子,這的確是豐收啊。」
殷禮也笑開了,「恭喜陛下。」
皇帝心情舒暢,也不覺得悶燥了,往前跑了一段後正巧路邊稻田裡就有人在收割,他便停下馬下去。
田裡的佃戶也好奇的看著他們,因為周家和白家常有人過來,周四郎的商隊更是每年來回住兩三趟,村民們對車馬進村已經習以為常。
最尊貴者,他們還見過太子公主呢,駙馬更是常見,這些人看著雖富貴,但再貴能有太子公主和駙馬貴重嗎?
所以佃農們雖然好奇的看著皇帝,卻並不膽怯,而是不卑不亢的直起腰來,握著手中的鐮刀高聲問道:「貴人這是從哪兒來,要去往何處啊?」
把他們當做問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