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因為新稻種和新麥種在北海縣的推廣,糧食的產量提高了很多,糧價直接刷的一下降了下來。
又因為龍池碼頭,北海縣裡湧進了許多商旅,大家賺錢的機會也多了,於是不少人家都捨不得將糧食低價賣出去。
這種情況下,大家的生活水平提升,以前半年吃干,半年吃稀的人家可以全年吃干;需要混著糠吃的貧苦人家日子也好過了許多。
甚至因為北海縣提倡養豬養雞,大家肉蛋都比以前吃得多了。
日子好過,明達才貼出公告,要為長壽縣募集善款,可以接受錢、糧食、衣物,甚至木材一類的物資時,城裡不少人都拎著糧袋去捐獻了。
平民百姓,不舍的捐錢,但捐一些糧食還是做得到的,有的人家捐個兩三升,有的人家捐兩三袋……
因為此事是公主主持,路過此地的商旅也跑來湊熱鬧捐獻一些錢糧。
路過的商旅尚且如此,更不要說本地的鄉紳富商了。
其中以宋家捐的最多,趙家次之。
兩家不僅捐錢,還捐糧食,布匹,還把家裡不穿的衣裳收拾出來捐了,育善堂可謂收穫頗豐。
明達讓人將收到的物資都細細記錄下來,誰捐了多少,哪怕只是一升米,這裡都細細地記下來捐獻者的名字。
明達核對完賬目沒問題便讓人裝車,和白二郎:「你親自送去長壽縣吧。」
白二郎驚訝的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
「對呀,」明達道:「白善是縣令,他離不開,殷或身體不好,你不去誰去?」
「這批物資不少,雖然我覺得他們不敢貪了我送去的東西,但這世上的東西從不絕對,我還是不考驗他們的人性了,」明達將賬本放在他手上,微微一笑道:「這個就拜託你了。」
白二郎只能捧住賬本,「行吧。」
除北海縣外,其他縣也有人往長壽縣去幫忙,更不要說青州城了。
刺史府從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就動起來了,郭刺史焦心得眉頭都長痘了,他心很痛,非常的痛,「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再有三個月我就要離任了……」
「藥材和糧食都準備好了嗎?」郭刺史抹了一把臉,勉強打起精神來,「趕緊清點,明日我帶過去。」
「大人,長壽縣現在還在下雨,時不時的發生山洪,甚是危險……」
郭刺史搖手道:「這麼多人難道還保護不了本府嗎?明日一早就出發。」
他已經得了確切的消息,京中有意將他調回去,他這五年功績不小,回去就算不陞官,至少也平級。
但京官和地方官是不一樣的,回去他才能往前一步。
此時不能出事,地動和山洪,死傷這麼多人,要是處理得不好,別說回京,只怕連官帽都保不住,但要是處理好了……
郭刺史打了一個抖,連忙問道:「醫署那邊問清楚了嗎,周大人真過去了?」
「過了,昨天中午就帶著人快馬去了。」
長壽縣地動的消息也是昨天中午傳來,看來她一收到消息便趕去了。
郭刺史嘆息一聲,揮手讓人退下,「好好準備。」
周滿已經帶著人趕在夜幕前到了震中,這裡最為嚴重,房屋倒塌,連山都塌了一小半。
地動是天快亮時發生的,當時已有人起身,但並不多,因為這兩天長壽縣都在下雨,下雨天庄稼人沒活兒干,所以大家早上習慣多睡一會兒。
誰知道就那麼一會兒,地動了。
不少房屋直接倒塌,結果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因為連日下雨,地動直接引發山洪,山上的水混雜著泥土沖刷出來,本來在地動中倖存下來的人又傷亡不小。
周滿到的時候,空曠的地方和田野里到處是痛哭的聲音,不遠處的村莊里亮著火把,大家正在連夜救人。
周滿只看了一眼便吩咐跟隨來的士兵和護衛,「把帳篷支起來,夜裡可能會下雨,病人不能再淋雨,起鍋燒水。」
「是。」
眾人忙碌起來,周滿抓住一個明顯是管事的人,「你們里正呢,讓他來見我。」
「里正,」對方麻木的道:「里正被埋土裡了,還沒挖出來。」
周滿:「那你們村長呢?現在管事的是誰?讓他來見我。」
管事的是縣尉,縣令到另一個村去了,他一身泥的跑來,一看到周滿便熱淚盈眶,衝上去道:「周大人您來了,我們挖出來不少傷者,都沒來得及送去醫署……」
「讓他們把所有傷者都抬過來吧。」
縣尉應下,立即去了。
周滿帶著前來幫忙的大夫們接手了這一片區域,升起的爐灶很快開始熬藥。
濃重的草藥味飄出,低垂著頭坐在村子四周的村民們精神微振,抬起頭來看向四周。
黑暗中,有人舉著火把一邊走一邊喊,「醫署來人了,有受傷生病的過去看大夫了,能自己走的自己走過去,不能的喊一聲,自有人抬……」
「醫署來人了,有受傷生病的……」那人一邊舉著圍著村子走,一邊循環往複的喊著這句話。
不一會兒,黑暗中,有人摸索著站起來,看了一眼四周,在點點火光中找到了火光最集中的那一片,朝著那一處就去。
周滿看了一眼他們打來的水,搖頭道:「這水必須燒開,所有用於清洗傷口的水都必須燒開。」
「周大人,你快來看看這人,他的腿保不住了,得鋸掉。」
周滿連忙過去看,一番檢查後道:「我來試一試,實在止不住血再鋸掉,多點兩把火把。」
「是。」
大家都動了起來,這一片很快聚滿了人。
周滿將細細地將手下的腿縫好,確定血止住後便鬆了一口氣,往後退了一步,把空間讓給西餅,「給他上藥。」
西餅:「是。」
周滿走出去檢查外面的傷患,看到一個孩子臉色發白,渾身發抖的被放在草席上,連忙上前看,一摸,入手冰涼,臉色蒼白的抖動,她摸了摸她的脈搏,連忙將人抱起來,「在帳篷里騰一張床,這孩子的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