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打算今年參加進士考的,但因為受傷去不了,這孩子便生了出去遊學的心思,想著等傷好以後就出去遊學呢。」
周滿眼睛微亮,「遊學也挺好的呀。」
崔氏見了忍不住一笑,「我看他就和你一樣,出去一趟心變野了,自三年前他出去遊學,回來後就一直想著再出去,連功課都落下了許多,不然也不會一直到今年才想著科舉。」
楊和書在這個年紀時已經在羅江縣當縣令了。
周滿沒想到這火還能燒到自己身上,忍不住嘀咕道:「遊學多快樂呀。」
她還沒真正意義上的遊學過呢,去西域算是半遊學,那時是真快樂呀。
崔氏似乎聽到了,忍不住道:「等大姐兒他們長大要出門遊學,你就知道我的想法了。」
「我一定很高興,」周滿道:「現在只是光想想我就很高興了,他們要是都出去遊學了,那我和白善就自由了呀,到時候我們也辭官到各地走走……」
只是這麼一想,心中便激蕩不已,周滿不由感嘆,「不知何時才有此機會呀。」
崔氏:……
剛進入國子監學習的白景行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不知何時我們才能出門遊學啊,不帶父母的那種。」
李二娘半晌無言,伸手在她眼前招了招道:「你想什麼呢,我們才入學。。」
白景行:「今日進學時你沒聽隔壁院子在說嗎,有兩個學姐今年休學,申請出去遊學了。」
李二娘一聽也羨慕起來,「聽說遊學回來便去考女官了,若能被分到翰林院和太醫署去就好了,六部也不錯,不過我們女官在六部升遷困難,不比在翰林院和太醫署里順利。」
「考官有什麼趣味呀,」白景行道:「我娘一年有一半的時間在後悔當官,我就不想當官,就想一直遊學。」
「你不是還立志像你母親一樣治病救人,成就無上功業嗎?」
「誰說治病救人,成就無上功業就要當官的?」白景行道:「我娘最想做的是游醫,看盡天下病人,挖遍天下草木,抓遍天下飛禽走獸。」
李二娘大驚,「你,你想當游醫?」
「醫嘛,還有些困難,但游字不難啊,」白景行道:「我打算以後先遊學,等學好了醫術再去當游醫。」
「不是,前段時間問起來,你還說要考進太醫署里接替你母親呢。」
白景行:「還不興我想通了?」
李二娘:「是什麼讓你想通了?」
「正是你最崇敬,最佩服的——我娘親!」白景行撐著下巴道:「她這兩日正在寫計劃書,爭取早日辭官出去遊歷,為此還讓我和我兩個傻弟弟快點兒長大。」
李二娘:……
白景行雙眼閃閃發亮,「我才知道,原來我母親的願望不是在官場中完成的,而是在江湖,在天下。」
「那一刻,我心底好似有一顆小苗苗破土而出,一下長成了參天大樹,我這才知道,原來這才是我心底深處最渴望的,所以我立即把它定為我的人生目標了。」
圍著她的李二娘等人齊齊打了一個寒戰,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抖了抖問,「你能不能不要突然這麼肉麻兮兮的?」
白景行瞥了她們一眼道:「你們能不能捧捧場,不要這麼破壞氣氛,我可是把我心底深處的感受都細細地和你們說了。」
李二娘:「我覺得你還如想著當官呢,那個更靠譜一點兒。」
「是啊,你父親是相爺,母親又是署令和院正,如此好的資源,不當官可惜了。」
「可惜什麼呀,我爹說了,生活就是一個人活著的樣子,心底的感受如何自己最清楚,照著自己最想做的去做便好,不必太在意外物。」白景行道:「我爹說,我娘當年就是太在意外物,這才一失足成千古恨,從此深陷官場的泥淖里不能抽身。」
眾人:……
反正白景行是想通了,從此更加洒脫,洒脫到楊瓊都沒忍住回家和楊則之吐槽,「還說要我罩著她呢,她自己就在國子監里橫著走了,誰都不怕得罪,瀟洒得不行,連博士們都論不過她,偏她也不怕被除名,恣意得不行。」
楊則之疑惑,「之前見她雖活潑可愛,卻還是有些拘謹,聽你這麼說,她和之前大不一樣?」
「太不一樣了,哦,過兩日學裡休沐,娘要請白世叔一家用飯,到時候她會來,你一見便知。」
休沐日那天,楊則之果然見到了人,他現在傷勢好了許多,可以坐在輪椅上移動,只要動作不大,就不會牽引到胸前的傷口。
一眼看到白景行,他便覺得她比之前更開朗了些。
以前她也活潑,只是那種活潑好似被束縛住了,現在身上束縛的東西似乎消失不見了,自有一股恣意的氣勢。
這是楊則之多年想有而又沒有的東西,他微微一愣。
白景行已經捲起袖子樂滋滋的跑進敞軒里,圍著桌子上的蒸籠走了一趟,「這都是螃蟹?」
崔氏笑著應是,和她道:「這是河蟹,家裡還有從海邊送來的海蟹,正在廚房做著呢,一會兒你嘗嘗有什麼不同。不過女孩子不能多吃,一會兒你別貪嘴。」
白景行嘻嘻笑著應下。
等大家都入座,楊則之便拎起手邊的酒壺給她倒了一杯酒,見她看來便笑道:「這是果子酒,不醉人。」
白景行高興的道謝,見大人們都在聊天,她便也找他聊天,「楊大哥,我聽說你要和趙姐姐說親了是不是?」
楊則之:「……你聽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
坐在對面的白善和周滿也看過來,蹙眉盯著她看。
白景行捏著蟹腿的手就一頓,目光盡量不斜視,「不是嗎?那我可能聽錯了。」
白善和周滿就突然轉頭看向白長松。
白長松小朋友低頭扒飯,最後頂不住壓力,抬起頭來道:「我是聽趙六伯和爹娘說的,他還說事成了請我吃喜糖呢。」
周滿:「當時是在書房,你是怎麼聽到的?」
白善直接罰他,「回去就把《百家姓》抄一遍,偷聽大人說話也就算了,竟然還亂傳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