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失口泄機密
有過一剎那的猶豫,很快被帶入洪流,直到那巨大的異物入侵身體,疼痛終於讓她從醉意中清醒,所有猖狂的動作剎那間全部停止,發出「嗚」的一聲悲鳴。
「疼……」她雙眉緊蹙,忍不住用手推拒,低聲懇求,「疼,你出去好不好?」
現在叫我出去?公子抓住那手,低聲笑:「不好。」
沒有停止侵犯,仍在前進,她只得咬唇忍耐承受,目中淚花隱隱,帶著些迷惘之色。
公子左手撐著身體,右手摸摸她的額,柔聲:「乖,一會兒就不痛了。」
「真的啊。」
「易哥哥有沒有騙過你?」
她不說話了。
他繼續動作,很輕,很溫柔。
體內,巨大異物進出的感覺那麼清晰,一次次與她的身體摩擦,疼痛讓她不自禁呻吟,帶來絲絲快意,也帶來更多絕望,饒是無知,也該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桃花眼中是溫柔的笑,卻不是心中那雙眼睛。
動作突然加重,懲罰性地。
她忍不住嬌喘,慘呼:「易哥哥!痛!易哥哥!」
痛了才記得我?公子微笑,那就痛吧,在一個男人身下想另一個男人,小貓,你最好不要再氣我。
沒有工夫多想,劇烈粗暴的動作下,她疼得臉都白了,卻拚命咬著唇不再呼叫,只發出悶悶的呻吟。
公子停止動作,看身下那雙眼睛半開,裡面儘是委屈與疼痛,他微微蹙眉,伸手從她眼角抹去一滴淚,掰開那緊捏著床單的小手,蠱惑地:「抱著我,就不痛了。」.
金還來沒有去晴思處,只是跑天水城灌了江小湖一夜的酒,天亮他還是決定回金園,易家遠在北方,或許小丫頭這一去,永遠不會再有見面的時候,是不是該為她整理行裝?最後三天,他不想再躲,害怕今後會忘記那張臉,或者該提醒她,這麼早去易家不是個好主意,會不會讓易家人看輕?
易家別苑,西面的房間,南牆上窗戶已經打開了半扇,邱靈靈擁著被子一動不動坐在床上,小臉蒼白,眼神獃滯。
金還來在窗外望著她半日,總算髮現不對。
房間的擺設,床頭的檀木衣架,床上竟然還有件男人的外袍,對了,這是易輕寒的卧室!
盡量不去想太多,他掠進室內。
發現床前多了個人,邱靈靈只是淡淡瞟了他一眼。
沒有往日的神采,沒有見到他的欣喜,甚至沒有傷心氣憤,那模樣讓金還來害怕,他試著去拉她的手:「靈靈?」
她躲開了。
金還來驚恐,試圖像往常那樣去拉她,不經意卻瞟見,如玉的頸間散布著點點斑痕。
金還來是男人,當然知道這是什麼。
彷彿什麼東西在胸中破裂,竟有絲絲腥甜之味湧上喉頭,頭腦一片混亂,他再顧不得許多,迅速扣住她的手,怒吼:「怎麼回事!」
她痛呼。
「易輕寒?是不是他!」幾乎失去理智,他一把將她拖到面前。
「痛……」手腕幾乎要被捏碎,她乞求地望著他,大眼睛裡滿是疼痛。
心已近麻木,金還來緩緩鬆開手,好半天才再次回過神,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麼,他伸手輕輕抱住她,面無表情:「他欺負你對不對,我殺了他。」
「金教主擅闖內室,未免不妥。」淡淡的聲音。
金還來丟開她,揮掌過去.
掌風凜冽,招招皆直取死穴,顯然是用盡全力要取人性命,公子沒有硬接,只是閃避,狹小的室內風聲呼呼作響。
「易某做的事自會負責,金教主何必發火?」含笑的聲音。
金還來冷冷道:「你敢強迫她!」
公子終於出手硬接一掌,退開:「金教主何以認定是易某強迫她?」
金還來咬牙:「她怎會……」
「金還來,別打了啊。」喃喃的聲音打斷他。
心中一冷,金還來倏地收掌,轉臉看她。
邱靈靈垂首不語。
俊美的臉終於白了,貪戀她在身邊的感覺,不能忍受失去,一切是他自私的結果,從未替她考慮過,所有事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是他做的決定,是他親手把她推開,推向易輕寒,是他害了她。
金還來道:「你不會跟她一樣糊塗。」
「美人當前,易某也是人,」公子微笑,「易某做的事自會負責,金教主如此心急要殺我,莫是有心要令師妹守寡,還是有別的打算?」
金還來冷笑,又要出手:「無恥之徒!」
公子也不閃避:「想是金教主已有了更好的法子安置她,如此,殺了易某也無妨。」
內力硬生生回收,胸口如受重擊,劇痛,喉間頓時有液體湧上,帶著腥味,金還來勉強站定,臉色青白,禁不住發抖。
公子走到床前,微露愧色:「昨晚見她一個人喝醉,所以接了回來,不巧易某昨日也多喝了幾杯。」他輕輕嘆了口氣:「如今她已是易家的人,腹中或許已有易家骨肉,易某原有心娶她,自會善待,金教主若不怕誤了她,定要帶回去,易某也不攔阻。」
邱靈靈猛地抬起臉,大眼睛裡有了一絲光彩。
金還來沒有勇氣去看。
如何安置,不是早已經決定的事么,她原本就是易輕寒的人,是他自私地放不開手,才會引得易輕寒想盡辦法置他於死地,才會造成今日的局面,易輕寒是真心待她,至少,她不會吃苦。
沉默半日,金還來轉過臉:「善待她。」
光彩盡數熄滅,邱靈靈面若死灰。
「自然,」公子微笑,拾起她的小手,「聽說金教主與晴思姑娘感情甚好,他日喜結良緣,我二人必會趕來喝杯喜酒。」
「記住你說的話。」一字字說完,金還來僵硬地轉身,出門而去.
黑色的蝙蝠在林間飛掠,不知道是由於方才的傷勢,還是由於別的緣故,胸中血氣翻湧,似乎要炸開,腦中的理智在緩緩消失,只餘下一片空白。
落在金園門口,腳底下竟有些踉蹌。
錢護法尹飛與玉護法華雲峰已經候在那裡,見了他忙迎上來稟報事情:「教主……」
「滾!」只能吐出這個字,他咬牙,即將噴出來的液體被吞下。
「教主……」還沒來得及多說,尹飛整個人就飛了出去,噴出一口鮮血。
華雲峰大驚,忙過去扶起他,俱露出疑惑之色。
金還來不看二人,徑直走進園去了。
「酒。」
金園沒有酒,啞仆不敢反駁,忙出去吩咐人下山買。
池畔,楊柳枯敗,池上,荷葉殘破,金還來坐在大石上,記得小丫頭當初中了「半月露」,他就抱著她坐在這裡,表演生離死別。
所有事都像是發生在昨天,原來生離和死別一樣的痛,叫人難以忍受。
懷中空空,心中也空空。
猶如大夢初醒,金還來摸摸大石,不是做夢,小丫頭是真的離開了,是他選擇了過去,是他親手將她推開,不應該再傷心的,不應該,然而這顆心彷彿已經不在,只剩下空空的胸,胸腔內傳來陣陣劇痛與痙攣。
幾十壇酒,盡數傾入池中,金還來卻醉倒在池邊。
小雨紛飛。
有血絲沁開,他一動不動趴在石上,如同一隻僵死的巨大蝙蝠。
沒有夢,卻有人不願醒來。
黃昏,金還來終於被風吹醒。
酒香未散,腦中仍是混混沌沌的,似宿醉般頭疼欲裂。
所有事都過去了,過去了,既然選擇這條路,總要走下去,只是金還來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再值得去想,唯一記掛的事情已經圓滿解決,他不知道應該惦記什麼,回想時,頭腦中一片空白。
該去哪裡?
呆了許久,他才記起自己該去另一個地方.
天還未黑,易家別苑早已亮起燈火。
劉白走來:「車馬已齊備,明早便可啟程。」
「早些回去,正可趕上除夕,」公子點頭讓他退下,轉向身邊人,「路上除了我的,不許偷別的東西。」
邱靈靈眨眼看他:「你那麼厲害,我偷不到啊。」
「方才不還偷過?」
「你故意讓我偷的。」
小貓不笨,公子含笑低頭,在她耳畔低聲道:「那你可以偷劉白的。」
邱靈靈笑起來:「你最好了。」
「當然,」公子微笑著抱住她,輕聲,「知道易哥哥最好,今後可不能再想著別人,小丫頭?」
她認真地:「恩。」
想也沒關係,因為那個人很快就會變成歷史,公子放開她:「我與劉白要出去見一位貴客,你先睡,可不能亂跑。」
她點頭:「好。」
再囑咐幾句,公子便帶著劉白出門了。
原定的起程日期提前,明日便要離開江南,去一個從來沒到過的陌生地方,或許會在那邊生活一輩子,邱靈靈不免緊張,沒關係,易輕寒對她很好,會保護她的。
在廊上站了會兒,她轉身要進卧室休息。
「表哥還真護著你。」冷笑聲.
邱靈靈吃驚,回頭見是程曉琳,頓生戒備:「你來做什麼?」
入主易家已無希望,程曉琳原本奉父母之命帶了禮物上門送行,哪知卻遭遇外頭守衛的阻攔,知道公子防備自己,不免更生妒恨,仗著守衛動手不敢傷她,乾脆闖了進來。
「我不過是來恭喜你,總算如願。」諷刺。
邱靈靈不理:「他出去見客了,我要睡覺,你自己在這等啦。」
程曉琳冷笑:「還未成親便與男人苟合,不知羞恥!」
如今邱靈靈自然知道話中意思,不由漲紅臉。
其實事情並非如此,只因易輕寒當初寫信與父親商量親事的同時,又另修了一封與母親,提及不慎對千手教教主之妹做出逾矩之事,易老夫人沒了主意,姐妹關係再好,到底心疼兒子,也只能怪他不爭氣,雖說易家志在朝廷,但千手教不好惹,易老夫人膝下親生二子,這個又極受器重,生怕他會被千手教抓去宰了,何況兒子強迫人家姑娘,做錯事在先,心中有愧,所幸易家與千手教淵源不淺,對方又是教主之妹,還算門當戶對,因此極力贊成這門親事,其他兒子都早已娶親生子,惟獨這個寶貝兒子一直搪塞,易老爺心急,加上小妾幫著吹枕邊風,也就順水推舟,主動來信讓二人定親。
易老夫人原已應了妹妹這邊,既食言,自當來信解釋,其中不免提及一點半點,所以程曉琳知道,如今見邱靈靈羞愧,更信以為真:「你當他真喜歡你?他都已經找過那個晴思好幾次。」
邱靈靈道:「他不是去找晴思的。」轉身要進房間。
還沒出夠氣,程曉琳也顧不得什麼,信口:「你知道晴思是誰?」
邱靈靈果然止步:「是誰?」
當時蘭心落不過隨口說說,程曉琳根本不知道這其中關係,但見她問,也就冷笑兩聲,走到她身邊,輕輕說了幾個字。
邱靈靈呆了呆,臉色大變,飛身掠走。
第四十二章香逝再難留
熟悉的房間,柔和的燭光,窗前梅影橫斜,香氣冷沁入簾。
金還來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自己半躺在床上,手腳都已不聽使喚,動不了,明顯是被制住了穴道,但他懶得花心思去想,乾脆閉上眼睛。
「醒了?」柔美的聲音。
金還來不答。
她緩緩走到床前:「我為何這麼做,你不奇怪?」
金還來搖頭。
她恨聲:「只想著你那個師妹?」
金還來詫異地睜開眼,他實在想像不到,這樣一個溫柔的女人會發出這麼惡毒的冷笑聲。
晴思看著他:「你可知道我是誰。」
金還來移開目光:「百里英的女兒,百里晴。」
晴思後退兩步,驚:「你……知道?」
「沒有千手教查不到的事。」
「那你……」她咬唇,目光漸漸柔和。
金還來淡淡道:「你不必心軟,我不動你,只因為你長得像一個人。」
溫柔的眼睛果然又變得凌厲,晴思顫聲:「你留著我,是因為我長得像她。」
金還來不答。
晴思看了他片刻,忽然冷笑:「你也不喜歡她。」
金還來白了臉,勉強鎮定:「誰?」
「那個人,那個和我長得一樣的女人,」晴思搖頭,「你是不是對不住她?你只是在內疚,你念念不忘的其實是你的過去,你根本不喜歡她。」
胸中劇痛再度襲來,金還來悶哼一聲,冷冷看她。
「還不明白?你喜歡你那個小師妹,」晴思笑了,走到桌旁,拿起一隻酒杯,「你喝酒的時候不多,難得今日有興緻,這酒里有一種無色無味的東西,沒有毒。」她又揮了揮衣袖:「你不覺得這香味奇怪?」
金還來道:「消愁水。」
酒中的東西名字很奇怪,叫「愁」,而這香水就叫「消愁水」,酒中有愁,原本無妨,然而一旦與「消愁香」混合,酒中的「愁」就變成了威力強大的迷藥,借酒消愁愁更愁,多麼風雅的名字,當初就是靠它,才順利從百里英手中取得火蟾,助小丫頭完成任務。
晴思道:「若在平時,你防備有加,是不難發覺的,但你今日根本就不會去注意,因為你那小師妹要跟易輕寒走了。」
金還來低頭,終於噴出一口黑血。
晴思冷眼看他:「當初我父親就是中了這葯,丟失火蟾,幸虧記得那人手臂上的記號,那個假扮女人的果然是你!」她不由自主上前兩步,咬牙:「你害他羞憤自盡,害得我們受人欺凌,幾乎連生活都無著落,這兩年,我無時無刻不想著找到你報仇!」
金還來不語。
晴思恨恨道:「你竟把火蟾送給了她!」
寒光一閃,纖纖素手上已經多了柄短刀,刀身透著慘慘碧色。
平生最善使毒,金還來當然知道,那是所有毒藥中毒性最烈的一種,見血即溶,直攻心脈,神仙也援救不及。
他微微笑了。
晴思看著他:「你沒有說的?」
金還來搖頭,閉上眼睛。
這個多情又無情的男人,連說謊求生也不肯,晴思不再猶豫,舉起刀。
「不要!」.
驚呼聲中,執刀的手略有停頓,目中卻透出更多恨色,晴思左手微揚,揮袖擋開那些暗器,隨即幾枚透骨釘帶著風聲送出。
與此同時,金還來也倏地睜開眼,臉上有了驚恐之色:「不要!」
來不及猶豫,晴思舉刀刺下。
一道人影從窗外撲進。
沒有閃避那些暗器,所有透骨釘盡數打在她身上,然而那身形沒有絲毫停頓,只發出一聲悶悶的嬌哼,她整個人撲到他身上。
刀刺入身體的聲音。
金還來目眥欲裂,想要叫,卻無半點聲音。
與此同時,晴思噴出口鮮血,整個人竟飛了出去,撞翻牆邊書案,一掌斃命。
卻是匆匆趕到的公子.
懷中,顫抖的手解開穴道,金還來翻身抱住她,迅速點了幾處大穴,從懷中掏出個玉瓶。解毒聖品天山雪蓮子煉成的藥丸,盡數傾入掌中,送到她唇邊。
她聽話地張口,他喂多少,她就吃多少,明知道結果,他還是不停倒,直到瓶中罄盡。
丟開瓶子,他緊緊抱住她不說話。
她喘息,望著他:「你看,我說過會救你的,她要害你。」
「恩。」
「金還來你是笨蛋!」
「是。」
「我才是最喜歡你的人!」
「是。」
是,你是最喜歡我的人,可我卻把你推開了,他張口想說話,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蒼白的臉上泛起几絲紅暈,半晌,她望向旁邊的公子,大眼睛裡升起許多愧疚之色:「我不能嫁給你了,你……別生氣。」
公子看著她,看著那張嬌艷得不正常的小臉,多可恨的小貓,他已經把她捧在手心,她說他最好,把身體給了他,卻把心給了別的男人,為了那個男人,竟連性命都不顧。
公子微笑:「你以為,我還會要你?」
摔門而去.
望望搖晃不止的門,她垂下眼帘:「他不要我了。」
金還來道:「我要。」
眼睛裡光彩大盛,如絢麗的煙花,她大聲:「我要做你老婆。」
「好。」
「你快些親我啊。」
金還來毫不猶豫低頭,吻上那艷麗的唇,輕輕地,生怕碰碎一般。
再抬頭時,大眼睛已經有點迷濛,半開半合,這種模樣不是第一次見到,當初她中了「半月露」要離開時,除了心痛與悲哀,再剩不下別的,只不過這次,全都變作了恐懼。
他抬起目光,奇蹟,會發生兩次吧。
「金還來,我很困。」
「那就睡。」
「你會治好我的,對不對?」她勉強瞪大眼睛,叮囑,「記得叫醒我啊。」
沒有淚,金還來已是痴了。
風灌入房間,血腥氣與梅花的冷香混雜在一起,芬芳中透著殘酷。
懷中人沉沉睡去。
良久,金還來緩緩起身,抱著她掠出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