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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

所屬書籍: 千秋

這裡地勢平闊,旁邊僅有一座山,晚上還能擋擋風,的確是歇息的好地方,劉鏢師並沒有胡亂選個地方就讓大家落腳,但沈嶠以練武之人近乎直覺的敏銳,卻察覺出一絲不妥。

他禁不住四下環視了一眼。

夕陽西下,天地逐漸昏暗,他昔年重傷的眼疾隨著內功恢復,基本也恢復到了從前的清晰,但這一看,並沒有看出什麼可疑之處來。

「道長,」劉鏢師親自過來邀請,「弟兄們煮肉乾,道長若是不戒葷腥,也來一碗?」

其實他對這位樣貌生得有些太過好的道人並沒有太大興趣,不過對方總算背著一把劍,那劍並無花哨,可見身手應該還是有兩下子的,路上萬一出了事也有個照應,像他這樣的江湖上四處跑動做營生的人,多一個朋友當然好過多一個敵人。

沈嶠不戒葷腥,只是吃得清淡,不過出門在外沒什麼可挑剔的,所以也沒拒絕他的邀請,道謝之後走過去,坐下一併喝肉湯。

李家娘子母女二人在馬車中,車簾垂下來,將裡面的情形都擋住,四周圍著李家僕從和婢女,劉鏢師一行人也很知趣,沒有上前打擾,雙方離了數十步遠。

「道長去建康,可有落腳處,若是沒有,不妨往城中白門觀去,據說現在新帝對道家方術甚有興趣,以道長之姿,去了必然能得重用。」

沈嶠哭笑不得:「……」

他雖然是道士,但並不是煉丹畫符的道士啊!要知道道士也分很多種的。

但他沒有反駁劉鏢師,而是問:「我記得陳朝甚為信重儒門,緣何新帝會對道士感興趣?」

沈嶠入了陳朝地界之後才知道,原先的陳主陳頊剛剛駕崩沒多久,新帝陳叔寶,乃是陳頊與皇后柳敬言的嫡子,名正言順的帝位繼承人。

但他也記得,陳朝是臨川學宮的地盤,皇后柳敬言,現在是太后了,她還有另一層身份,汝鄢克惠的師妹。

劉鏢師搖頭笑道:「這等事,我又如何會知道,興許皇帝心血來潮,就喜歡煉丹了呢?這古往今來,哪個皇帝不追求長生之道,就連咱們江湖中人,不也都說武道巔峰就是天人之境么?」

但一個皇帝不想著治理國事,反而對虛無縹緲,一輩子也未必能看見結果的煉丹感興趣,這是本末倒置。

沈嶠也知道以劉鏢師的身份不可能知道那麼多,所以也沒多問,大家閑聊兩句,眼見天色完全暗下來,都陸續起身去休息。

「沈道長不去歇息么?」劉鏢師見他依舊在樹下盤膝而坐,不由問道。

眼下是夏日,在野外沒那麼多講究,也沒有營帳可以歇息,許多人直接席地而眠,又或者躺在運載貨物的二輪車上,隨便扯上一件衣裳蓋住,就能將就過一夜,劉鏢師他們早就習慣了這種生活,並不覺得清苦。

「歇息時我慣了打坐,夜晚也是,劉兄不必管我。」沈嶠笑道。

劉鏢師有些羨慕:「哎,想當日我從師學藝之時,也常常是以打坐代替靜卧的,可惜這些年東奔西跑,白日里一累,晚上一躺下就不知東南西北了,久而久之,連師父教下的內家功夫也荒廢了!」

沈嶠順口問道:「不知劉兄師出何門?」

劉鏢師:「我乃終南派弟子。」

沈嶠咦了一聲:「那豈非與長孫晟同門?」

劉鏢師黯然:「長孫師兄是掌門親傳,又是北朝勛貴出身,我不過平民小戶人家之子,又是外門弟子,登不得大雅之堂,豈敢與長孫師兄並稱同門?」

沈嶠安慰了他兩句,劉鏢師這才情緒稍稍轉好,他見沈嶠打坐,想起自己久已荒廢的功課,不由心痒痒,也跟著在旁邊坐下來,準備打坐一夜。

其實他平日里也有打坐運功,但很多人將運功調息與睡覺分得很清楚,劉鏢師雖然有心學沈嶠,但還未到三更,自己就已經撐不住,背靠著樹榦,沉沉睡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沈嶠忽然一躍而起,撲向前方!

與此同時,前方傳來破空之聲,箭矢如流星般筆直射向李家母子所在的馬車!

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即使有守夜的人,到了這個時辰,很多人也抵擋不住疲倦,反應遲鈍許多,像劉鏢師這樣在正統武學門派里出師的人,也才堪堪睜開眼睛,抬頭循聲望去。

但那支箭沒能射入馬車之內,就被一隻手捏住了。

沈嶠捏在手中啪的一聲,箭矢隨即斷作兩截,又有好幾支箭同時射過來!

「有賊子!有賊子!」尖利的哨響和喊聲在曠野響起,睡得再沉的人也都紛紛警醒,執起刀劍進入戰鬥狀態。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五六支箭已經被沈嶠悉數接下,對方顯然沒想到對方隊伍里竟還有這等厲害的人物,眼見暗襲不成,不得不由暗轉明,從黑暗處奔出,衝殺過來。

這一伙人身著黑衣,但一看就是賊匪,劉鏢師早就說過這一帶是三不管地帶,南北不接,經常有賊匪出沒,李家母女沒想到自己運氣「奇佳」,居然就遇上一遭,嚇得在馬車內連聲尖叫,原本圍在馬車周圍的僕從更是因為箭矢射來而四處躲避。

場面登時亂作一團。

對方約莫三四十人,個個都是從長年劫道里練出來的精悍練家子,人高馬大,一臉猙獰,鏢行的人反應過來之後紛紛上前與之廝殺,不過兇悍程度略遜一籌,很快就落了下風。

李家家境殷實,這次舉家遷往建康,帶上全部家當,只要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這是一頭肥羊,賊匪自然不肯放過,竟出動了這許多人。

但鏢行對付不了,還有一個沈嶠,劉鏢師以一敵二也許就是極限了,對沈嶠而言,這些人身手固然好些,卻都不入他眼,山河同悲劍一出鞘,更是所向披靡,這些平日里無往不利的賊匪,哪裡會是沈嶠的對手?

眾人目瞪口呆看著沈嶠以一敵眾,將賊匪傷的傷,放倒的放倒,劉鏢師反應過來,趕緊叫人上前幫忙,將賊匪一個個點了穴道綁起來。

「哎呀!」

身後一支箭矢劃空而來,正正朝沈嶠後腦勺射去,沈嶠之前並不知道劫匪在暗處還留了人手,但以他的武功,眼下反應過來也未晚,正要回身攔箭,卻有一人比他更快,那聲哎呀便是幫他擋下箭之後的呼痛聲。

沈嶠愕然萬分,完全沒想到沒見過幾回面的李家小娘子竟會冒出來幫他擋箭,他只能先將人攬下放在地上,再持劍去暗處將放冷箭的人放倒,然後才折回來看傷者。

李家娘子顯然也沒想到女兒會突然來這麼一下,手足無措下了馬車,正抱著女兒哭泣,那箭正好射在李家小娘子的肩膀上,血很快洇染了大片衣裳。

不得已,沈嶠將人抱上馬車,先點穴道止了血,再將箭砍斷,兩頭拔出,還親自幫人包紮。

李家小娘子失了那麼多血,顫巍巍睜開眼睛,望住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沈嶠,痴痴道:「道長,我會死嗎?」

沈嶠啼笑皆非:「不會。」

她傷的位置很湊巧,沒有傷筋動骨,只是看起來失血多,實際上並不嚴重,沈嶠本來就不需要她捨命擋箭,可人家做都做了,總不能拂了她一片好意。

他拿出隨身傷葯給她內服外敷,又交代李家娘子要一日三次給女兒敷藥云云。

李家小娘子拉住沈嶠的袖子:「道長能多留片刻么?」

此時民風並不保守封閉,雖無秦漢時野地苟合那般明目張胆,但女子有心儀之人亦可表白,更何況自己親娘就在身邊,李小娘子這句話的含義依舊足夠露骨。

沈嶠搖搖頭:「貧道方外之人,多謝小娘子方才的義舉,只是貧道武功尚能自保,還請小娘子以後莫要行此冒險之舉了。」

李小娘子嘆了口氣:「這一路上,我對道長心有仰慕,偷偷留意道長許久,也知道長心如鐵石,無意於我,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長不過數十年,能遇上一個心儀之人已是罕有,區區顏面,舍下又有何妨呢?若道長被我感動,那我自然欣喜若狂,若道長不為所動,那我也不負自己的心意呀!」

李家娘子沒料到女兒會說出這樣大膽的話,恨不得捂住她的口:「我兒住嘴!」

沈嶠一怔:「小娘子此話倒是深得道家精髓,凡事從心所欲,不拘形式。」

李小娘子虛弱一笑:「大道至簡,沒想到道長比我還迂些。」

沈嶠沒再與她多說,本也沒什麼好說的,放下傷葯,與李家娘子交代兩句,便離開了。

外頭劉鏢師等人已經解決了賊匪,正在收拾善後,這年頭把這些誰也不想管的人交到官府去也沒用,對方又都是手上沾滿鮮血的匪徒,除了殺掉只能放虎歸山,下次經過這條路時再冒出來殺人劫道,劉鏢師當然不會選擇後面那一種。

劉鏢師處理好一切,眼見天已經蒙蒙亮,也沒了睡意,準備讓眾人繼續上路。

他見沈嶠還站在樹下,走過去一看,對方神遊物外,也不知在想什麼,不禁笑道:「李家家資豐厚,里小娘子又對道長一片痴心,若道長肯還俗入贅,將來定然坐擁偌大家產。」

沈嶠這才回過神,他一路上心事糾結,此時卻被那李小娘子飛來一語忽然點醒,彷彿想通了許久都未想通的難題,一時面色舒展開來,在晨曦微光的映襯下,宛如玉色清潤,連劉鏢師都有些看呆了,心道難怪李小娘子會一見鍾情,不顧生死,這道士果然生得一副好相貌,更勿論還武功高強。

「劉兄,我有個問題想請教。」沈嶠道。

劉鏢師忙道:「方才承蒙道長相救,某還未謝過救命之恩,何當請教二字,道長只管問便是!」

沈嶠神色嚴肅:「敢問劉兄,你可曾有心上人?」

劉鏢師一臉獃滯:「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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