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的東西不多,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抱著二喵離開梁牧澤的家。臨走前,她駐足在客廳里,看著簡單的房間,她想,可能這輩子不會有第二次機會再住在這裡了。二喵莫名的安靜,彷彿知道她心情不好一樣,一直拿自己的小腦袋蹭她的脖子,**的感覺可是夏初卻笑不出來。特種大隊的大門漸漸從視野中消失,獵豹越野繞著環山公路漸行漸遠。雨停了,雨後的空氣很清新,路邊的樹木上還掛著欲滴的水珠,天是水洗後乾淨的藍色,白色的雲朵遮不住多日不見的太陽。
陽光下,水洗過的萬物閃著光芒。可是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對夏初形成吸引力。她在想,雨停了,他們為什麼還不回來?她甚至僥倖的想,沒準回去的路上能碰到抗洪勝利而歸的梁牧澤,她只想見他一面,那怕不說話也好,只要看看他很健康她就安心了。他答應老媽好好照顧自己,禮尚往來她也應該要好好照顧他才行吧。可是,一切都只是想像。傷好的夏初,回到G市的第二天就重返工作崗位。引來辦公室的眾位醫生的噓寒問暖,她一一的微笑回應,感謝大家對她的關心。
同科室的林大夫怕她的腿落下病根,尤其是聽夏初說她的腳骨沒有拍片子做檢查,只是讓醫生接了骨頭。林大夫更是坐不住了,非要拉著她到骨科拍個片子,確保沒事才行。林大夫還一個勁兒的埋怨夏初不知道心疼自己,脫臼了也不回醫院看病,自己找個什麼山村小診所。夏初沒敢說自己這些天是在特種大隊養傷的,更沒說腳骨是特種部隊的軍醫給接的,估計如果說出來,林大夫絕對會100個放心。但是夏初不放心,不說腳,肯定轉彎就問她為什麼去特種大隊巴拉巴拉……夏初人在醫院,卻心心念念還惦記著大山中的那一座“廟宇”,惦記著口袋裡的電話,甚至有些神經質的隔幾分鐘就要掏出來看看,生怕錯過一個電話或者簡訊。
她覺得自己很可笑,無緣無故的掛著他的安危,可是他走的時候卻連個招呼都沒打,連他要去執行任務也是別人告訴她的。不知道他們駐紮在哪兒,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每天只要聽見或看見和洪水有關的消息,她都恨不得自己有一對順風耳、千里眼,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醫院有醫療隊,隔幾天會往洪災區運送藥品,醫生會隨行。可是夏初不確定醫院所到的地方有沒有梁牧澤,她不知道他們部隊的具體駐紮位置。但是有一點是最肯定的,他們一定是在最危險最需要他們的地方。
有人曾經告訴她,特種部隊是國家的第一道防線,也是最後一道。他們最早上戰場,最後一個撤離。夏初他們科室只有一個醫療隊名額,之前派誰去都是一副不情願樣子,甚至排了輪班表格。夏初被下了魔咒一樣,自告奮勇的宣布參加,讓別的大夫大吃一驚。科室主任猶豫要不要派她,畢竟她的腿剛剛好,夏初則拍著**說自己沒問題。她是不去不死心,得不到他的消息她就吃飯睡覺都不香。醫療分隊在一個下著雨的早晨才出發,中雨,不大,可是足夠在很短的時間內把人淋成落湯雞。
大巴車設施很好,噪音小,減震也不錯,夏初在晃蕩中睡了一路。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開始減速。車子外的是被雨水和成泥的地面,有一些臨時達成的帳篷,可以看見遠處綿延的堤壩。有備而來的醫生們穿著高筒膠靴,一路*蹣跚的走到臨時帳篷前,戰地臨時醫院拉了紅布條歡迎軍區的各位醫生。形式主義什麼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夏初他們真的帶了很多藥品過來,補充了前線緊缺的醫護用品。因為洪災嚴重,附近醫院的基礎用藥早就用盡,只能靠各個醫院醫療隊的支援。
夏初站在帳篷前,看著遠處的堤壩,戰地醫生告訴她,他們不能上堤壩,那裡太危險。雖然她不認為洪水有多可怕,雖然她很想過去看看,但是她沒有辦法說出口。有些事情真的很難說,她如果真的上了大堤,萬一真的發生了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故呢?同行的醫生們擺了桌子,陳列了醫用工具,替戰地醫院的醫生們分擔工作。其實沒什麼可分擔的,這畢竟不是打仗,不會有什麼皮開肉綻斷胳膊斷的情況出現,最多是有些軍用jeep過來拉走一些純凈水,或是藥品而已。
夏初乾巴巴的坐在帳篷前,雨已經停了,耳邊有知了不厭其煩的鳴叫,空氣潮濕而渾濁,混著泥土的腥味,讓整個人渾身黏黏的很不舒服。在這裡住個把月,應該會很難受的吧?沒有條件洗澡,淡水少的可憐,缺水會不會很嚴重?會不會吃不好?會不會瘦了很多?他本來就沒幾兩肉,再瘦點兒肯定醜死了。臉也肯定更黑了。這麼潮的天氣,他兜里的軟中華會不會濕啦啦的滴著水?沒煙抽的日子是不是特別不好過?夏初的思緒飛啊飛,飛過原野來到堤壩,彷彿看見了一望無際的洪水渾濁的翻著波浪,跟燒開的水一樣,翻滾翻滾似是馬上要溢出來一樣。
堤壩上有很多軍綠色的簡易帳篷,歪歪扭扭的支撐著。帳篷內外,那些最可愛的人們趁著空閑歪在坡上打盹兒,或者圍在一堆兒說話,身上的迷彩幾乎快要看不出本色,可是他們的笑容卻是那麼燦爛,那麼好看。夏初尋尋覓覓,在找著什麼,可是……“醫生!!”夏初睜開眼睛,揉了揉耳朵。叫的可真是時候。一個穿著迷彩的小戰士從一輛越野上跳下來直奔醫院,一陣風似得從夏初身邊經過。他嘴裡喊得不是醫生嗎?可是夏初這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卻華麗麗的被他忽視。
“大夫,不是說今天葯就能到嗎?在哪兒呢?”小戰士抹了把汗珠,急匆匆的拉著醫生打聽。“早給你備好了,”戰地大夫把幾盒葯塞到戰士手中,“本來想給你們送上去的,可是車子被開出去給村民送葯了。”小戰士看著白盒子,露出白牙笑的特別開心,緊緊的抱在懷裡,“謝謝大夫,我回去了,我們大隊長等著呢。”“唉,”醫生拉著戰士說:“你還是給你們大隊長好好說說,沒什麼事情的話就下來吧,他的心臟不適合長時間待在前線。心臟?多年來的熏陶,夏初條件反射一樣,聽見心臟兩個字就格外注意,不由的回頭看著不遠處說話的兩個人。
小戰士嘆氣,“嘴皮子都磨破了也不管用。”“強制把他拉回來啊,不都是當兵的嗎,怎麼這麼磨嘰?”“拉?我們大隊長是祖宗,除非我們不想活了,想下水去餵魚。”小戰士半開玩笑的說著,可能是有了葯在手,他的情緒也不再那麼緊繃。夏初歪著頭看了半天,才認出,他就是當初在田勇病房裡遇見的那位戰士,肖肖肖什麼呢?夏初很興奮,很激動。肖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真的到了特種大隊的駐地,真的離梁牧澤很近很近。“夏大夫?您怎麼在?”肖騰一個箭步衝到夏初面前,正高興的夏初被嚇的一個激靈。
“你好。”夏初緊張了,真的緊張,不知道該說什麼。“夏大夫,您不是受傷了嗎?好了?”肖騰興奮的臉色掛著疑惑低頭看夏初的腳。“已經好了,沒事了。”夏初想活動活動右腳,可是發現被腳上那雙笨重的膠靴遮得嚴嚴實實,什麼也看不出來。“看見您太好了,我們就在前面的堤壩上,如果不是洪水,一定讓您上去看看,我們營長也在。”夏初眼睛一亮,“梁牧澤也在?他怎麼樣?”“挺好,呵呵。”肖騰揉著腦袋傻笑,心想回去把看見夏大夫的事情告訴營長,會不會算小功一件?興奮之餘的夏初,沒有忽視肖騰手中緊緊攢著的藥品,硝酸甘油片,這葯是治療冠心病的。
剛剛聽到他說大隊長,難道是董大隊長心臟病犯了?“大隊長心臟病犯了?”說到這裡,肖騰臉色的笑容消失了,嘆氣說:“是啊,讓他回去也不聽,李政委都沒轍,我們營長還被他臭罵了一頓呢。”“他現在不能激動,你們得順著,萬一有個好歹怎麼辦?”肖騰著急了,皺著眉頭說:“沒敢惹他生氣,都順著呢,可是葯不夠了,這不等了兩天才拿到的,急死我了,差點兒就斷頓了,夏大夫先不說那麼多了,我得趕緊回去了。”夏初點頭,“好。”看著肖騰慢慢走遠的身影,夏初的腦子跟計算機似的高速運轉,她在盤算衡量。
最終,感性戰勝理性,夏初咬了咬牙,握緊拳頭喊:“肖騰,你等我一下。”肖騰看著夏初飛奔而去的背影,一腦袋霧水。夏初回到帳篷,和帶隊的領導商量,說想去堤壩上看看,理由當然是特種大隊長心臟不好,又不願意從前方撤離,她是隨行唯一的心外科醫生,應該過去看看。帶隊領導和戰地醫生都很猶豫,不敢輕易鬆口。現在是沒問題,可是洪水無情,萬一她上去了,正碰上哪兒決口呢?“前方的戰士們都不怕,我們又有什麼可擔心的,我去去就回,絕對不耽誤大家,放心吧領導。
”夏初敬了軍禮,背起自己的藥箱轉身跑出帳篷。作者有話要說:下一更大概到晚上八點左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