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巧?剛好其他幾人都出事了?」
鄭白石有些驚訝,像威遠伯府這樣的勛貴之家,家中子孫若都是唯利是圖之輩,必定要為了家產祖萌爭的頭破血流,「雖說三公子並非威遠伯親生,可好歹四公子是和他一母同胞所出吧,他們二人還是兄弟吧——」
這麼問著,鄭白石又有些嘆氣,勛貴大族之中,兄弟鬩牆的事還少嗎?
展揚便道,「威遠伯府如今除了二少爺和四少爺都有些不好的習性,倒也沒什麼好查的,就是這件事有些奇怪,三個人同時都出了狀況,到最後,竟然是他這個非威遠伯親生的兒子去繼承了祖蔭。」
鄭白石又問,「那他們家大公子呢?」
展揚搖了搖頭,「這個沒查出來,據說當時離開家的時候什麼都沒帶,下人也沒帶,他當年的那些親戚朋友,都問遍了,誰也沒見著他,不知道跑去哪裡了。」
秦莞眉頭一皺,忽然生出個不好的念頭。
這位威遠伯府的大公子,一走就是這麼多年,且再也不見音訊,難道他去了西域?
不怪秦莞多想,實在是張道士的話沒個指向,任何有嫌疑之人都要被她懷疑一二,秦莞這般想了半晌,卻也沒任何證據和蹤跡證明,便只能自己想想作罷。
鄭白石嘆了口氣,「一個人好端端沒了,莫不是在外面出了什麼事端?」
這問題自然沒人知道,鄭白石擺了擺手,「算了,還是盯緊點,剛才世子殿下和郡主去了牢中見了那張道士,那張道士認出來那硃砂畫的圖案乃是拜月教之中一種邪氣的咒文,那些灰燼,只怕是燒了什麼紙錢符文之類的東西,此事和拜月教有關,兇手大抵去過西邊修鍊過拜月教的這些東西,現在除了調查他們私下的事情之外,還要調查調查他們有沒有誰去過西面,又或者認不認識什麼去過西邊的人。」
展揚聽著微訝,「那張道士可有說這是做什麼的?」
鄭白石嘆了口氣,「就是擺道場的,渡亡人的道場,卻是要用活人生忌,邪煞的很,這些人也真是失心瘋了……」
展揚聽的心驚,「張道士應該知道這道場如何擺吧?」
鄭白石嘆氣,燕遲道,「張道士說,要死第三個人他才能幫得上,眼下他也不知兇手到底要做什麼,自然,他的話眼下也不可盡信,展捕頭和鄭大人這邊還是要儘力追查才是,特別是和拜月教有關之事,要格外注意。」
展揚忙點頭,「這幾日走訪的時候也在調查拜月教的事,可京城之中知道這些的很少,倒是京城之外兩處道觀的道士知道,不過那兩道士視拜月教為邪教,十分憎惡,其他的目前還沒什麼新的發現,京城之中以佛教為首道教次之,拜月教放在勛貴之家也是看不上的,平頭百姓們也沒有那麼多的閑暇去信奉新的教派。」
拜月教乃是小教派,雖說佛教也是從西邊傳過來的,可在中州大陸之上已經香火綿延了幾百年,早就是上至皇室下至尋常百姓都信奉的了,特別是前朝皇室信奉佛家命在國中廣修佛寺,佛教教眾更是一躍超過了道教。
衙門之中說案無果的時候,岳凝正帶著兩個丫頭出門採買府中所缺的夏日錦緞。
安陽侯府一家子剛回來,府中要規整之處頗多,近日江氏整日為此忙碌,太長公主既然帶著大家回來,往後便再不會回去錦州了,這京城的安陽侯府,自然是要規整些氣象出來的,見江氏忙的不成樣子,岳清又被安陽侯帶著訪友,岳凝便想幫母親一二,於是這採買夏日綢緞的事,今日便落在了她的肩頭。
岳凝乘著馬車,京城的管事帶著兩個小廝在外引路,離開京城多年,岳凝早就不知道京城的鋪子哪個好哪個壞了,有管事領著方才知道章程。
馬車到了西市,當先停在了錦繡坊之外,剛一下馬車,岳凝卻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們的馬車停在靠後的位置,在他們前面不遠處,還有一輛馬車,此刻馬車旁側站著一位身量修長的年輕男子,光看背影岳凝便認出來是魏綦之!
魏綦之雖然去安陽侯府拜訪過,可他們卻未相見,然而當初魏綦之好歹在錦州安陽侯府住了多時,二人也算十分熟悉了,魏綦之一個大男人,站在馬車旁邊盯著錦繡坊的門,卻是沒有走進去,他這是在幹什麼?!
岳凝心底的疑問出來,腳步便也停了,她看了片刻,魏綦之還是沒動,她正打算上前去和魏綦之打個招呼,卻見魏綦之身子忽然往馬車旁一側!
岳凝挑眉?他這是在躲什麼人!
抬眸望去,卻見錦繡坊門口一個年輕女子帶著一個丫頭走了出來,那女子體態婀娜十分嬌美,身後的丫頭手中雖然抱了兩匹錦緞,可這女子面上卻有愁容,似乎並沒有因為採買而十分愉悅,岳凝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看看魏綦之,再看看那女子,看看這女子,再看看魏綦之,如此看了兩三回,岳凝確定了,這魏綦之躲在馬車旁邊,分明就是在監視那年輕女子……
光天化日的,魏綦之這是做什麼?!
那女子又是誰?!魏綦之男子漢大丈夫,監視一個小女子作甚?!
岳凝眉頭皺的緊緊的,幾步上前,重重一掌拍在了魏綦之肩頭!
魏綦之身邊只有一個小廝,二人都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女子從錦繡坊走出來,岳凝這一拍,驚的魏綦之眉心一跳,一旁的小廝更是嚇了一大跳!
小廝轉身見是個眉目清麗的少年公子,眉頭一皺,魏綦之本有些惱怒,可一看清楚眼前之人,魏綦之立刻亮了眸子!
「郡主?!怎麼是你在這裡?!」
岳凝面色不善,「我還想問你呢,那姑娘是誰?青天白日的,你竟然躲在暗處偷窺別人姑娘,你這行徑和登徒子有何差別?!」
旁邊的小廝可不是烏述,不認得岳凝,可一聽自家主子叫郡主,小廝也驚了一跳。
魏綦之知道自己被發現了,面色頗有些不自在,卻是道,「郡主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是哪樣?你做的又是哪樣?」
魏綦之苦笑更深,又轉眸去看那女子離開的方向,一主一仆並沒有乘馬車,而是順著街市往西邊民坊的方向走去,魏綦之有些著急,好像不願放棄監視這二人,他拱手道,「郡主真的誤會了,這個人十分重要,眼下請恕我失陪了,這個人可不能丟。」
他說著便要走,岳凝卻還在懷疑,她眉頭皺著上前一步將他攔住,「你不說,我就不會讓你走,別人只有兩個姑娘,你們……你到底想做什麼?」
魏綦之可太無奈了,「郡主莫非正以為我是那般好色之徒?我這是為了衙門的案子啊……」
一聽是為了案子,岳凝眼底微微一亮,「怎麼說?」
魏綦之知道岳凝的性子,心知不說清楚是不行了,可時間卻來不及了。
魏綦之便道,「郡主先放了我,我明日登門告訴郡主,如何?」
岳凝眼珠兒一轉,看了一眼馬車,又看了一眼那女子和奴婢離開的方向,下頜一揚道,「我和你一起去,你路上和我說。」
然後揚手便讓管事將自己的馬牽來,岳凝上了管事的馬,下頜一揚,「還不走?」
魏綦之呆了呆,這才上了馬車,小廝在外面駕車,等馬車走動起來魏綦之才掀開車簾面色古怪道,「不然郡主來坐馬車我來騎馬吧?眼下這是不是反了……」
岳凝挑眉,「你且說是怎麼回事便可,不講就這些。」
說著岳凝御馬靠近馬車,魏綦之苦笑下這才道,「這兩日京城之中死了人郡主應該知道吧,世子殿下和郡主,還有知府大人都在查這案子……」
岳凝點頭,「自然知道。」說著抬了抬下頜,「那此人是誰?」
魏綦之便道,「這個人,極有可能是第二個死的人,一個叫趙嘉許的教書先生在外面養的小妾,趙嘉許家中一個妻子,眾人都以為他是個不納妾的好夫君,可他卻有哄騙妻子的行徑,知府大人派人找了兩日沒找出來,我今日……哦對了,趙嘉許教書的地方正好是我叔父的府上,我今日去叔父府上的時候,看到前面那個小丫頭在外面東張西望,問了小廝,說那小丫頭是來問趙先生遇害的事有沒有消息的,當下我便起了疑心。」
岳凝眉頭皺著,「如果是家中的侍婢,要問也該是去問官府,不應該來問舊主顧。」
魏綦之笑盈盈的看著岳凝,「不錯不錯,正是如此,郡主真是聰穎!」
岳凝心底翻了個白眼,「繼續說。」
魏綦之便繼續道,「當時我也如郡主這般想,便跟著小丫頭出來,走了一條街,剛轉過拐角,卻發現小丫頭在給前面那姑娘回話,那姑娘看起來雙十年華,卻梳著婦人髮髻,我當下便猜是趙嘉許養在外面的人,於是一路跟了過來,她是來買東西的,這會兒應該要回去,我得知道她的住處方才能打聽她的身份。」
魏綦之說完,岳凝便全都明白了,原來真的是她誤會了魏綦之。
岳凝看著前面,那一主一仆走的也不快,所以他們的馬車和馬兒就更是慢了,「總不至於是是這個姑娘殺了那教書先生……」
魏綦之一笑,「那這自然不是,不過官府在找線索,那和這個趙先生關係密切的人都是要過問的,然而我也不確定這個人到底是趙嘉許的什麼人,少不得要先打探確定一二才好,再加上趙嘉許又是在叔父家中當差,我也算盡一份心力。」
岳凝看魏綦之一眼,「如此,那我剛才是誤會你了,對不住。」
魏綦之毫不在意的大笑開來,「郡主嫉惡如仇,今日若真是登徒子,那郡主可是救了那姑娘一次,說起來還沒跟郡主還有太長公主和侯爺、夫人道謝,那日上門拜見,因侯爺和岳清兄不在,我便未曾多留,當初若非在侯府養了病,我這腿只怕要廢掉……」
岳凝道,「我都知道了,對你有恩的是四妹妹,我們不過是行了個方便罷了,你禮都送了,心意也算是盡到了,我聽四妹妹說你在皇商?」
魏綦之一笑,「也不算皇商,我愛馬郡主是知道的,也不知要做些什麼,只好馬的買賣我熟悉,便開始跟宮裡走動起來,再加上我姨母在宮中,便也有了幾分方便,只是這真的做起來了才覺心疼,世上並非人人都像我這樣愛馬。」
岳凝心底明白魏綦之之意,「那你打算如何?」
魏綦之搖了搖頭,「暫時和宮裡沾上便脫不開了,我在北邊弄了一塊草原,準備自己在北面弄個馬車養些好馬兒,對了,送給郡主的乃是我在草原上捕獲的一匹母馬馬王誕下的駒兒,比起它的兄弟,性子是最溫順的,郡主養大了必定喜歡。」
岳凝一見魏綦之便誤會了他,眼下誤會解除,又聽魏綦之說起這些,心底也不覺十分暖然,且當初見著魏綦之的時候他蒙了不白之冤,還是被兄弟和表妹坑害的,心底多有鬱結,如今的魏綦之開朗爍然,笑意明朗,和他說起話來,人也不覺開心了幾分。
二人說著,卻是順著街邊慢慢的走了幾條街,沒多時,到了西邊一處偏僻些的民坊,那一主一仆順著衚衕進去,繼而進了一座二進小院的民宅,那宅子不大,可是用來金屋藏嬌卻是足夠了,魏綦之記下了這處宅院的位置,便又問岳凝,「還沒問郡主今日出來做什麼的,去錦繡坊,是要去買綢緞做衣裳的?」
岳凝點了點頭,剛才她過來的時候一個人都沒帶,管事眼下正是去買綢緞了,想了想,岳凝又道,「以前離開京城的時候我們都還是小孩子,如今都別屋另居了,還差些古玩字畫,你可知京中哪些地方好?」
魏綦之一聽便笑了,「郡主這個問我,卻是問對人了!既然咱們跟人跟到了地方,也不急這一時了,走,我保管給郡主找到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