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兒大不由娘
武道室。
辦公室內。
方平靠在椅子上，沒了之前的嬉皮笑臉，面露疲憊之色。
他也很累的。
這一次下地窟，一次次的賭命，一次次的受傷慘重，每一次下地窟，都是在生死之間徘徊。
武者下了地窟，命就不在自己手上了。
就這麼一個人靜靜坐了一會，方平勉強打起了精神，打了個電話出去。
「關機……」
陳雲曦的手機關機了，應該是去了地窟。
老陳大概也才回去，未必知道陳雲曦的事，方平想了想，沒再打電話。
發了條簡訊，方平也沒繼續待在學校。
他想回家了，回家休息幾天。
等老王他們處理好了手頭上的事，自己再回來也不遲。
……
海灣花園。
別墅區。
方平收起了疲憊，大部分武者征戰地窟，都是為了讓家人可以享受和平，享受安樂。
在地窟流再多血，流再多淚，回到了地面，他們都是堅毅無比的武道強者。
沒人會在普通人面前表現出絕望，悲觀……
這個世界，本就夠絕望的了，何必再讓這些無法改變一切的普通人再去承受痛苦。
「哥，你回來了！」
當方平身影出現的一刻，正在院前草坪上玩鬧的方圓喜出望外，急忙跑了過來。
不止是方圓，方平還看到了宋盈吉的女兒，還有另外一個女生。
方圓沒急著給他介紹，在方平身上查看了一番，這才喜笑顏開道：「哥，這幾天你又去做任務了嗎？」
「嗯。」
方平微微點頭，順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不給我介紹一下？」
還沒等方圓開口，宋雅就有些局促道：「方大哥……我是宋雅。」
「上次我們見過。」
方平笑了笑，上次魔武宗師宴，宋雅也去了的。
看到宋雅，方平倒是想起來，這次回來沒看到宋盈吉，不知道是去了地窟還是閉關了，他也沒細問。
這時候，旁邊那位看起來年紀稍大一些的女生也輕聲道：「方大哥好，我叫李紅玉。」
方圓急忙補充道：「哥，她就是你上次讓我揍的……」
方平眼神不善地瞪了一眼方圓，方圓一臉竊笑，馬上改口道：「就是魔武那個李老師的侄孫女，魔武附中高三的學生。」
「李老師的侄孫女……」
方平微微點頭，倒是記起來了。
李老頭沒什麼親人，自己也沒結婚，不過還是有個大哥的。
他大哥不是武者，很早之前就過世了。
有個侄子，不過李老頭並未把侄子領到武道路上，換成兒子，李老頭大概不會猶豫，肯定要往武道路上帶。
可侄子，那是他大哥唯一的血脈，成為武者，那就生死不由自己。
李老頭寧願侄子當個普通人，也沒照顧他。
他侄子為此還頗有怨憤，很多年前就和李老頭斷了來往。
不過李老頭侄孫女倒是頗有天賦，加上他侄子憋了口氣，一心想著培養一個武者出來，沒少在自己女兒身上砸錢。
如今高三的李紅玉，也有接近150卡的氣血了。
李老頭其實沒怎麼管過，甚至都沒過問過，不過方平知道，李老頭還是在意的。
當初去南江地窟的時候，李老頭還特意和方平提過這事，給他侄孫女開後門，考不上魔武就特招進來。
對武者而言，讓自己親人成為武者，其實很多人是心情複雜的。
傅昌鼎的爺爺，小時候根本不讓他接觸武道。
方平教授方圓的時候，也是心情複雜，幾次猶豫。
真正對子女武道路上心的，反而是那些一二品武者。
他們不知道地窟的事，只看到了武者的風光，只感受到了成為強者的特權，一心一意地想讓子女成為武道強者。
不過這是當初，如今，武道強者也不在意這些了。
局勢越來越動蕩，如今有實力才是根本，也沒人再阻攔子孫後代成為武者。
這兩位，都是魔武導師的後代，方平頗有股看自家晚輩的感覺，笑了笑道：「紅玉快成武者了，準備二次淬骨嗎？」
李紅玉有些不好意思，小聲道：「我沒什麼信心，我父親讓我爭取在高考之前成為武者，這幾天馬上就要開始武科考了……」
「不要急，能二次淬骨還是有利的，至於成為武者，進了武大再考慮也不遲。」
方平笑了笑，又道：「你二爺爺，如今也是八品中的頂級強者，等進了魔武，找他幫你，八品強者的後代不是二次淬骨，看看丟誰的人。」
「二爺爺……」
提起李長生，李紅玉眼神倒是有些複雜。
她聽過自己二爺爺的傳說，自從李長生從南江地窟出來，老李也是個傳奇人物。
曾經仗劍天下，創下了偌大的名頭，五品武者，獲得了「長生劍客」的名頭，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後來因為受傷，沉寂了十年之久。
十年不出，一出就是石破天驚，鑄造金身，成就八品。
普通人知道的不多，圈內還得加一句「六品劍斬八品」才行。
這些傳說，在魔武附中還是很流行的。
畢竟這是魔武的地盤。
如今，在魔武附中，名氣最大的武者，不是那些不認識的絕巔，不了解的八九品，一個是李長生，一個便是方平。
這兩位，比起吳奎山名氣要大多了。
方平見她語氣複雜，笑了笑也不說什麼，只是有些感慨道：「又是一年武科考了，時間過的真快。」
整整兩年了！
他剛感慨完，方圓忽然小聲道：「哥……」
「嗯？」
「那個……」
方圓一臉的局促，小聲道：「那個……那個我報了今年的武科考……」
方平臉色一變，微微蹙眉道：「你不是才高一嗎？」
「今年因為武大擴招，只要符合條件，都可以報名。我也符合條件的……我們老師也說，我已經是正式武者了，文化課現在要求降低了，主要還是看氣血……」
方平臉色一陣變換，皺眉道：「你去不去武大，都一個樣！在高中再待兩年，挺好的！」
去了武大，那就要正式接觸地窟了。
魔武現在已經全校開放地窟課程，方平並不希望方圓現在進入武大。
方圓今年16歲，方平希望她可以再安心享受兩年。
一旦知道了地窟的一切，那就不可能再有現在的心態。
而且武大的武者，到了三品境，也許二品境就要開始進地窟。
甚至，現在魔武已經在商討，一品境的武者，也可以先帶入地窟看看，不出城，就是在地窟看看。
可哪怕在城內，就沒危險了？
在地窟，襲城的事時常發生。
他方平努力修鍊，拼死拼活的，為的是什麼？
真的偉大到為了全人類？
天塌了還有高個子頂著，他還沒那個資格，他只是希望家人可以在他的庇護下，生活的更好，更安全。
而現在，方圓居然要報考武科！
方平心情很不好，方圓鼓著嘴，咬著嘴唇咕噥道：「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進了武大，那就要去戰鬥，去執行任務，我知道的。
可我都是武者了，好不好！
這次小雅也報名了，宋老師也沒說什麼嘛……」
方平哼道：「宋老師是宋老師，我是我，不許報名，也不許去考試！」
「哥！」
「好了，我累了，我先去休息，你們玩。」
方平沒再說話，徑直進了屋。
他一走，方圓一臉氣惱，不高興道：「他老是把我當小孩子！我都是正式武者了，我去武大，才可以進步的更快，才可以更強……」
「圓圓。」
宋雅輕聲安慰道：「方大哥肯定是為了你好。其實我說我要報考武科的時候，我爸也好幾天沒說話，有些不太開心。
其實……其實我爸之前也說過，方大哥他們這幾屆的武大學生，承受的壓力很大很大。
尤其是方大哥他們這些天驕武者，比所有人都要壓力更大。
圓圓，實在不行，就算了吧。」
方圓鼓著嘴生悶氣道：「我知道！他上次回去，就被人襲擊了，他……他受傷好重的！好多天都是穿著棉襖睡覺的……」
方圓眼圈發紅道：「我就是想早點進武大，變的更強一點，起碼不會連跑都沒辦法跑。上次要不是我和爸媽還在那，他可以跑掉的……」
方圓眼圈越發紅了起來，「他總是這樣，什麼都不說，就說那些好事，就說自己多厲害多厲害！上次老師帶我們去看那些爺爺奶奶……好多人都殘廢了！
還有好多人都死了！
魔武去年死了好多老師，今年也是！
他回來從來不說這個！
那些爺爺奶奶知道我是方平的妹妹，都對我特別好，說我哥給魔武爭光了，幫魔武做了好多大事……
我哥進魔武才兩年，都成六品武者了，我又不是傻子，哪有那麼容易！」
「圓圓……」
一旁，李紅玉輕聲道：「那你和方大哥好好說，他肯定能理解你的。」
「才不會！」
方圓氣鼓鼓道：「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男子主義者，反正什麼有他就夠了！還是個大騙子，一直騙我說，我天賦不行，練武沒前途。老師都說了，我能二次淬骨，天賦就是很好的！」
「噗嗤……」
宋雅二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
樓上。
方平輕輕搖頭，嘴角微微上揚。
臭丫頭，老老實實在家待著不就行了，有空和同學逛逛街，看看電影，多好。
就這丫頭，還要給自己分擔壓力？
反正方平是打定了主意，最少要按部就班，不到18歲，不給這丫頭入武大。
等到了18歲，到時候再說。
有自己在，修鍊資源不少了這丫頭的，方平寧願把她培養成氣血武者……
這麼一想，方平忽然自嘲一笑。
果然，人都是一樣的。
之前，對蔣超這些人，方平雖然沒什麼看不起，可對方如同溫室的花朵，面對他們，方平終歸還是有些不是太看得上眼的。
他看得上眼的，是王金洋這些人，是秦鳳青這種敢搏命的人，是那些在地窟浴血奮戰的武者。
可現在想想，武者做這一切，為了什麼？
還不是為了讓家人更好！
他方平捨不得自己的妹妹，那些絕巔捨不得自己的子孫後代，也很正常。
「果然，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心態就沒那麼平衡了。別人看我方平的妹妹，到了那時候，恐怕也是這樣的看法。」
方平搖頭，明知道這樣對方圓未必是好事，卻也沒想改變主意。
也許……也可以如同鎮星城的人一樣，等自己妹妹到了六品，再讓她慢慢磨練？
「滾滾到了六品……也許我就到絕巔了？」
方平心裡盤算了一陣，臉上露出些許笑容，那也難說。
……
在家待了兩天，方圓還在和自己生悶氣，方平也懶得理她。
這丫頭越是生氣，越是喜歡鼓嘴。
越是鼓嘴，那小圓臉就更可愛，更有肉感，方平巴不得她多生氣幾天，捏起來手感特好，樂的方平故意刺激了這丫頭好幾次。
結果他越高興，方圓越生氣，方平走的時候，這丫頭都沒消氣。
……
再次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5月5號了。
之所以現在回到學校，兩件事要處理。
第一，政府派人來魔武了，賴賬的事，政府終究還是做不出來。
這次，一方面是給方平還錢，另一方面則是頒發勳章。
方平真的獲得了高等的榮譽勳章！
不止是勳章，還有一些其他獎勵，他在天南地窟，炸毀王城一座，這是大功。
獎勵太多的物質方面的東西，政府承擔不起，可一些榮譽方面的東西，那是沒打折扣的。
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陳雲曦出地窟了。
她比方平走的還早，4月25號就離開了魔都。
到今天，她才出了京南地窟。
10天時間，不算太長，卻也不算短了。
從地窟一出來，陳雲曦就給方平打來了電話，方平去學校的路上，陳雲曦還是興奮難耐，高興道：「方平，我四品高段了！」
「這麼快？」
方平的確有些意外，或者說挺驚訝的。
陳雲曦什麼時候進四品的？
第二屆武大交流賽的時候，12月份，現在也就過去5個多月而已。
5個多月，對方平而言，那是真的很長很長。
可陳雲曦天賦雖然不錯，5個多月從初入四品到四品高段，速度還是快的有些嚇人的。
京武的韓旭，真正的三次淬骨武者，現在好像還是四品中段吧？
陳雲曦聽到方平驚訝的語氣，有些激動，方平居然也被嚇到了。
一想到這，陳雲曦興高采烈道：「嗯，真的！你之前不是給了我一些百淬果嗎？然後我到京南的時候，我爺爺給我留了一些能幫助我淬鍊五髒的能量果。在京南地窟，我參加了幾次小規模的狩獵戰，戰鬥了幾次，消化了這些能量果，我就淬鍊完了心臟了。」
四品高段，要求就是心臟淬鍊完成。
武者，在四品階段，最難的其實就是淬鍊心臟。
王金洋這些人，在四品中段其實都停留了很久。
反而在進入四品高段之後，一路突飛猛進。
這和他們復甦有關，其實也是因為心臟淬鍊完成，後續反而要簡單的一些的原因。
雖然百淬果和那些能量果，可以加速淬鍊速度，可陳雲曦從中段進入高段，速度還是太快了。
方平有些疑惑道：「這麼簡單？你爺爺給你的能量果比百淬果還好？」
真的假的？
百淬果雖然不是什麼高品能量果，可實際上極為少見，對四五品武者而言，百淬果是最適合淬鍊五臟六腑的。
方平沒想到，老陳居然還有更好的能量果。
電話對面，陳雲曦支支吾吾道：「反正很好，效果可好了！」
「是嗎？你現在在哪？你爺爺在嗎？」
「爺爺不在……咦，爺爺，你什麼時候來的？」
電話對面，陳雲曦一臉驚訝，她才剛出地窟，爺爺居然就來了？
陳耀庭臉色微微發白，看了一眼孫女，有些無奈道：「剛出地窟，也不說給家裡打個電話，光知道給外人打電話，你……」
他都想一巴掌拍死……對面的方平了。
拍死自己孫女，那就沒必要了。
陳雲曦有些不好意思，臉色發紅，陳耀庭笑了笑，接著她手上的手機到了自己手上，拿到電話，陳耀庭就語氣不善道：「有事，先掛了，你小子，自己小心點！」
話落，陳耀庭直接掛斷了電話。
方平一臉無語，老頭子，你太囂張了，囂張到我原本想說幫你一把……現在我要再考慮考慮了。
……
京南地窟外。
陳耀庭眼神略顯複雜，看了一眼孫女，忽然有些惱火道：「那小子六品了，他有自己的底牌，有自己的秘密，這次在地窟中炸了一座王城，坑死了數位九品！
你也要學他？
我讓你好好修鍊，沒讓你去送死！
四品高段……為了四品高段，你……」
陳耀庭又是心疼，又是惱怒，咬著牙關低喝道：「你是想氣死我嗎？被人一拳洞穿了心臟……若不是張老發現了你……你就死了！
你這死丫頭，你是想氣死我？
誰讓你亂來的！
誰讓你一個人獨自外出的！
接下來要不要試試破碎五臟中的其他四臟，嘗試一下馬上進入四品巔峰？」
陳雲曦怯生生道：「爺爺，那不是送死嘛，我又不想死。」
「你……」
陳耀庭有些頭疼欲裂，廢話，你也知道是送死？
見爺爺有生氣到爆炸的趨勢，陳雲曦馬上道：「爺爺，都是意外，我又不是故意的……」
陳耀庭冷哼一聲，凝眉道：「丫頭，沒必要這麼刻意地去追求實力的提升！你在這個時段，成為四品武者，爺爺已經很高興了。不要和那幾個妖孽比，他們都有自己的底牌和秘密，有些事，不是你去拚命就能做到的。」
「秦師兄沒有。」
陳雲曦小聲回了一句。
陳耀庭無語道：「他比你大兩屆，你也知道他沒有這些，你再看看他，哪一次不是在自尋死路，沒死那是運氣好，可每個人都有他的運氣嗎？如今不也才五品中段，你到了他那年歲，哪怕按部就班的修鍊，五品中段也差不多了。」
「可秦師兄天賦不好，才一次淬骨，我都快三次淬骨了，他大四都五品中段了，那我起碼要五品巔峰或者六品才行……」
「你……」
「爺爺，武者必爭，這不是您在京南武大天天說的嗎？」
「我……」
「爺爺，我也是武者，還是中品武者，既然是武者，那我當然也要爭！」
「你……」
「爺爺……」
「閉嘴！」
陳耀庭都快氣炸了，怒道：「少跟方平那混蛋學，你以前憋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話，現在好了，老子說話，你比我還能說！」
陳耀庭氣的夠嗆，氣的還是方平。
能說會道的，能把人說的無話可說的，也就方平那小子了。
自己孫女都被帶成什麼樣子了！
以前多好，羞答答的，怯生生的，一看就讓人憐惜，自家的寶貝孫女，他是生怕被人欺負了。
現在呢？
居然跟自己講起大道理了！
還武者必爭！
老子說這話的時候，你爹都沒出生，還用你教我！
這一生氣，陳耀庭傷勢有些發作，臉色愈加慘白了。
看到這一幕，陳雲曦有些擔心起來，連忙道：「爺爺，您受傷了？」
「沒事……」
「爺爺，您……您金身好像都暗淡了！」陳雲曦緊張了起來，忽然咬著銀牙道：「爺爺，方平這次下地窟，有拿到生命精華嗎？」
陳耀庭一臉驚訝，這你也知道？
見陳耀庭驚訝，陳雲曦喜形於色道：「爺爺，那他還有多的嗎？我打電話問問，讓他借一點給您，您給他打個欠條就行了……」
陳耀庭一臉獃滯！
老子已經打了一張20億的欠條了！
關鍵不在於這個，你爺爺快完蛋了，這時候，你找那小子借點生命精華，居然第一想法是讓老子繼續打欠條，怎麼想的？
這個孫女沒法要了！
陳耀庭忽然心痛的無以復加，人家還沒說跟你處對象呢，你這就把自己當方家人了？
陳耀庭一臉不善，冷哼道：「老子就是死了，也不吃嗟來之食！」
老陳那是憤怒至極，那小子真要對你上心，手頭上還有一些生命精華，早就主動提出來了。
現在提都不提，他老陳也是要臉的人，可不是吳奎山、李長生那種不要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