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入扶雲殿（3）
扶雲殿的生活是愜意的，靈汐每日跟在十三身後忙進忙出，閑時便盯著扶雲殿中那株梧神樹發獃，縱然這偌大的宮殿加上她才只有三人，但她還是覺得生活漸漸變得生機勃勃起來。
這一日，金烏早早便趕去當值，曬得人懶洋洋的只想睡覺，一切都是緩慢而悠長的，流雲輕卷，仙鶴徐飛，就連各處洞府上的仙氣都好像比往日慢了許多。
十三說扶雲殿已塵封了五萬年，早該好好打掃一番了，今日正是洒掃庭除的好時候，便帶著靈汐一間一間屋子的打掃起來。
靈汐本以為會先去九宸的房間，誰知十三卻領著從最偏僻的一間屋子開始打掃，靈汐有些摸不著頭腦，便問道：「十三姐姐，咱們不是該先整理神尊的寢殿嗎？」
十三聞言立刻道：「不可，神尊不喜歡旁人入他寢殿，你要記住！」
說完，十三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重重拍了拍腦袋道：「瞧我這腦子，虧神尊還特地吩咐我要好好調教你。來，我跟你講講這天宮的規矩。」
於是便拉著靈汐坐下，開始講起。。
十三道：「九重天上共有三百六十五座正殿，都是有品級有神職的仙君居住的，另有低品但有職位的仙長，會自行開闢洞府居住，比如你師姐青瑤，就住在藥王洞中，跟隨藥王仙君修習仙術。這類的洞府雜七雜八的加起來，有七千多處。」
靈汐雖知天族神仙眾多，宮殿想必也不會少，但委實沒有想到竟有這麼多宮殿洞府，一時間驚得張大了嘴巴：「這麼多？」
十三撇了靈汐一眼道：「這還不算一些沒有神職的仙長，和一些自上古以來、生而為神、綿延至今的仙族。九重天浩大無邊，天族子民眾多，規矩也大，你以後在天宮行走，定要小心些。」
靈汐想了想問道：「那咱們神尊在天族，是什麼地位？」
十三臉上面露得色，頗為自豪的道：「除了天君和神尊的師父天尊，咱們神尊是天族三號人物。」
靈汐看了那麼多關於戰神九宸的話本，話本中只寫九宸征戰沙場時如何神武驍勇，竟不知九宸的地位在天族竟如此之高，心中的敬仰之情不覺又多了三分。
十三見靈汐一臉沉醉其中的模樣，搖頭晃腦的道：「怎麼樣，你現在是天族頭三號人物宮殿中的三號人物，很厲害吧！」
靈汐連連點頭：「厲害厲害，這扶雲殿算上神尊，也就咱們三個人，我這三號人物，可真是厲害的緊呢！」
十三略略尷尬，道：「好啦，我再跟你說說天宮的規矩……」
十三這一說，就喋喋不休了好幾個時辰，直到口乾舌燥，說得自己的舌頭彷彿都是借來的，才不得不暫時停下來端起一盞茶，仰頭一飲而盡。
見靈汐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十三頗為擔憂的道：「我說了幾個時辰，你都記住了嗎？」
靈汐聽得頭痛欲裂，前面的還記得些許，後面根本一句都沒記住，卻還是道：「記住了！」
十三聞言一臉不可置信：「怎麼可能？當初我可是專門背了好久呢！你可別唬我，說來聽聽。」
靈汐艱難地抬起頭，將十三幾個時辰的話好好總結了一番道：「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在這九重天上，我就是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甭管見到誰，納頭便拜，少說話，多做事，對不對啊，十三姐姐？」
十三以一副孺子可教的眼神看著靈汐道：「正解。」
這時，外面傳了一個爽朗的聲音：「師兄！我來了！」
十三聽音辨人道：「雲風上神來了！快起來幹活呀！」
靈汐極不情願地起身，跟著十三一同走出去，一出門就看到三個長相清秀的仙人走了進來。
被十三喚作雲風上神的年輕人正是靈汐那日偷溜進南天門碰見的那個好看的年輕人，其餘二仙一個叫開陽，一個含章，在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干宮娥。
雲風一指身後的宮娥們對十三道：「十三，她們就交給你了。」
十三鄭重的點了點頭道：「雲風上神放心！」
這三人與十三顯然都是舊識，不僅是舊識，而且開陽的神仙張口便對十三道：「石山兄弟，好久不見，得空一起喝兩杯？」
十三聞言臉色一變，掄起拳頭道：「開陽，你皮又癢了是不是？」
開陽樂得哈哈大笑，雲風則似笑非笑的看著靈汐，伸手虛點了點道：「等本座得空了，再找你算賬！」
靈汐一縮脖子，心虛的躲在十三身後。十三則引著雲風、含章、開陽三人來到正殿。
含章、開陽二人乃是九宸的舊屬，當年神魔大戰之後僥倖未死，這五萬年來一直在天宮帶兵練兵，絲毫不敢鬆懈。
二人見到九宸後快走兩步，單膝跪地道：「見過神尊！」
雲風上神則笑嘻嘻地一拱手道：「雲風見過師兄！」
九宸語調依然冷冷的，但聲音里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情感：「起來吧！」
開陽、含章二人低著頭跪在那裡，並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九宸不自覺的加重了語氣道：「怎麼，還要本尊扶你二人？」
開陽抬起頭來，眼眶已微微發紅，聲音也有些苦澀：「真如做夢一般，神尊竟然真的回來了。」
九宸微微蹙眉，眼神中不自覺的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道：「起來說話。」
雲風率先在上首處一張雲紋雕花香木椅子上坐了下來，開陽、含章二人依次入座。
九宸則繼續向開陽、含章二人道：「多年未見，你二人可好。」
開陽豪爽一笑道：「屬下一切都好，神魔一戰後，四海昇平。多數時候，屬下都留在天宮協助天將操練天兵。」
含章也到：「屬下和開陽差不多，只是掛著一個南海守將的神職，在天宮操練天兵。四海太平，也沒什麼仗打，我的刀鞘都生鏽了。」
九宸聞言不禁微微皺眉，隨後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元征和誅邪的家人如何了？」
言及元征、誅邪二人，開陽的聲音不禁有些滄桑，道：「自元征與誅邪戰死幽都山後，元征的位置，由其妹元瞳接替。元瞳甚為努力，加之元征在北海經營多年的底子，元瞳在軍中威望極高。這段日子，聽說她與東海水君的小兒子好事近了，那丫頭自小就崇拜神尊，知道神尊醒了，定會開心。」
九宸顯然對元瞳沒有什麼印象，問道：「元瞳？總跟在元征身後的那個小姑娘？」
雲風一笑道：「多年過去，現在可不小了。」
九宸道：「誅邪的家人呢？」
開陽和含章對視一眼，均垂頭不語。
九宸心頭忽然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身體也不自覺緊張起來，這些旁人雖然看不出來，但他自己卻清楚的很。
過了好一會兒，雲風才道：「神魔一戰，誅邪舉族而出，全部戰死，連條血脈都沒留下。現在是天雷的部下紫光接掌了西海。」
見九宸略失神，開陽和含章對視一眼，起身向九宸行禮道：「神尊剛回來，還需要好好休息，我二人先告退了，神尊有什麼吩咐，隨時傳召我二人便是。」
半晌九宸方才點了點頭道：「去吧！」
開陽和含章離去後，雲風終於說出了心中疑惑，他道：「師兄，當年你明明神魂重創，沒了生機，我才會送你進長生海，怎麼會？」
九宸眸中瞬間便染上了風雪，冷冷的道：「有人闖進長生海，我才被喚醒。」
雲風一驚道：「長生海是封禁之地，連我都進不去，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能耐？」
九宸卻搖了搖頭道：「進長生海不算什麼，我怕的是，既然她能闖進長生海喚醒我，那幽都山呢？魔君呢？」
雲風猶記五萬年前神魔大戰的慘烈，若是有人闖入幽都山喚醒魔尊，後果將不堪設想。可是普天之下，能喚醒神尊和魔尊的也沒有幾個，不然九宸也不至於在長生海中沉睡五萬年之久了。
若要喚醒九宸，必然要進入長生海，此人難道是——
雲風恍然道：「是樂伯的女兒？那隻小丹鳥？」
九宸眸中神色不變，點了點頭道：「所以我把她留在身邊，方便查探。」
雲風當日只道九宸沉睡多年，醒來轉了性子，所以才會向天君開口要下靈汐，想不到中間竟還有這般隱情。然而他一想到靈汐，只覺這桃林小仙嬌憨可愛，兼且有些刁蠻無禮，但又勝在貌美，便叫人略去了刁蠻，只記住了可愛，並不像是與魔族有干係的樣子，便道：「我看她術法尋常，天真質樸，不像是魔族中人。」
九宸冰冷的面容上平添了幾分凝重道：「魔最擅長蠱惑人心，單憑表面，看不出來的，此事我會留心，你無需憂慮，師父他老人家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