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阽危之域（2）
鞭子帶起的勁風只揚起了靈汐烏黑的長髮，卻並落在身上。靈汐不敢置信地睜開了雙眸，眸子一縮，眼前是一道熟悉的白影。
是九宸神尊！
神尊來了！
只見他面色冷淡，神情肅穆，右手抓著打神鞭的鞭梢兒，這第二鞭與靈汐已堪堪只有幾尺之隔。
九宸餘光瞥見靈汐素色長裙上的點點血跡，劍眉微蹙。
天空的雷雲翻騰得更加的厲害，此刻天雷真君心中的怒火就像這雷雲一般，怒不可遏。
他看著比自己年輕幾萬歲就已經是天族戰神的九宸，再想到自己差點就也是戰神了，心中滿是嫉妒，面上卻故作沉靜道：「九宸，你這是做什麼？」
九宸轉過身來，握著手中的打神鞭，語氣淡淡的：「本尊倒是想問真君，你這又是做什麼？」
天雷真君冷笑道：「本座這是在審問犯人！」
九宸眸中風雪漫卷，語氣透著幾分冷意來，「犯人何在？」
天雷真君指著虛弱不堪的靈汐道：「你明知故問！」
天雷翻滾，壓得更低了些許。九宸和天雷兩人冷然對立，誰也不肯退讓分毫，見此情境，紫雲台上其餘的小仙們各個噤若寒蟬。
九宸直直與天雷真君對視，眸中風雪化作寒冰迸射而出：「天君已經揭開此事，赦免於她，真君卻窮追猛打，濫用私刑。你是聽不懂天君的命令，還是……不服天君？」
天雷真君想不到九宸竟然會為了一個小小宮娥給他扣上了違抗天君的帽子，一時間瞠目結舌，再也說不出話來：「你……」
九宸轉身，一揮手便斷了禁錮靈汐的黑鐵鏈，靈汐得了自由，身子無力，沿柱子癱了下去，還好九宸眼疾手快，長臂一叔，將靈汐攬在了懷中。
九宸冷冷睨了一眼天雷真君以及他身後跟著的一眾天將，自然沒有忽視紫光眼中射出的不平與憤恨，他一個甩手揚起手中的打神鞭，那鞭子不偏不倚，偏巧打在紫光身上。
「啪」的一聲，紫光臉頰上出現了一道黑中帶紅的血絲。
在場眾人無不大吃一驚，九宸卻全然不顧，攬著趴在自己懷中的小仙，御風而去。
靈汐仰臉看著九宸面無表情的側臉，感覺到異常安心，心中不禁泛起了一絲漣漪。
九宸忽視懷中少女崇拜的眼光，穿過重重流雲，眨眼功夫就回到了扶雲殿。
青瑤接到十三的來信後，一反常態，火速趕到了扶雲殿，一進門便看到自己的小師妹一副花痴的模樣，不禁心中氣惱，醫治時下手自然重了幾分。
靈汐黛眉緊緊擠在了一起，眼中水波瀲灧，嬌聲道：「師姐輕點，疼，疼！」
「你還知道疼！？」青瑤聲音冷冷冰冰的，手中的動作卻溫柔了幾分，生怕碰到了靈汐那道鞭子打後留下黑紅的血痕。
靈汐小腦袋轉了過來，努力不讓自己的身子移動，嬉皮笑臉道：「知道，當然知道，我還知道師姐最是疼我了，一聽靈汐有難，立刻就來了。」
青瑤這會兒已經站起身子整理藥箱，聲音淡然：「我還沒那麼閑，神尊為了救你而受了傷，我為神尊療傷，順路才來看你。」
靈汐一愣道：「神尊受傷了？嚴重嗎？是因為我？」
青瑤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藥箱，居高臨下地看著神色愧疚的小師妹，輕嘆了一聲道：「神尊本就神魂受損，加之在長生海冰封了五千年，落下了寒疾，此次又為你挨了一擊的打神鞭，你說嚴重嗎？」
說完，青瑤輕撫了一下小師妹的青絲轉身離開。
而靈汐面色瞬間變得慘白，心下不禁一緊——
神尊竟然為自己挨了那擊打神鞭？神尊現在怎麼樣？有沒有事？自己要不要去看看神尊，畢竟是為自己受的傷不是嗎？
一時間，思緒亂飛，然而片刻後葯勁兒上來，她便再也支撐不住，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靈汐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要去看看神尊，她忍著疼痛，挪著身子，一步一歇地挪到了內殿門口。
內殿門緊閉著，周圍安靜。
靈汐輕咬朱唇，半晌終於恭聲：「稟告神尊，靈汐拜見！」
然而等了半晌卻沒有任何回應，靈汐不禁抬高了些許音調道：「神尊？神尊？你在不，要不我進來了？」
殿內依舊沒有動靜。
靈汐小心翼翼地推開了寢殿的大門，躡手躡腳溜了進去。
「神尊？神尊？神……」
第三聲神尊還沒喊出聲，只見一道冷光直直朝著靈汐的面門而來。
一時間，彷彿天地萬物都靜止了，靈汐看著那道冷光，連逃跑都忘記了，只是瞪大了雙眼獃滯地看著那個像劍的東西直衝著自己。
眼見那道冷光便要穿透自己的身體，本能促使靈汐大喊了起來：「神尊，救命啊！」
就在這時，那道冷光堪堪停在了靈汐小巧的鼻尖處，靈汐全身冷汗，卻是一動也不敢動，似乎只要一眨眼，那冷劍就能碰觸到了她的鼻尖。
她眼珠一轉，正好看到九宸身穿白色中衣站在了她的面前，那道冷光正是九宸的兵器——昆吾劍！
九宸面上依舊風輕雲淡，但是眸中風雪入刀，竟似比昆吾劍更加鋒利。
靈汐從沒看到過這樣的戰神，聲音也顫顫悠悠：「神……神尊……」
話音未落，昆吾劍好似不耐煩般嘶鳴著，劍身顫動，蓄勢待發的樣子……靈汐見狀，嚇得立刻閉上了嘴巴，就連呼吸聲都變得小心翼翼。
時空仿若靜止了一般，只餘四目相對的兩人。九宸雙眸注視著這個明顯嚇破了膽卻依舊倔強地綳直身子的小仙，眸子中滿滿的探究。昆吾劍也如主人般探究地抵在靈汐的鼻尖。
靈汐目光又移到了這靈劍上，渾身僵硬，額頭上也開始冒出香汗。她小心的往左挪了半步，昆吾劍也立刻跟她而動。她愣了一下，試探地輕輕往右挪了半步，昆吾劍依舊跟著她而動。
果然！靈汐放棄了，索性站著不動。而那昆吾劍也停在那裡不動。
靈汐臉上硬是擠出了一抹笑容，露出了八顆牙齒：「神尊。」
九宸疑惑：「你，為何不躲？」
靈汐皺眉：「我雖然怕，但是沒有躲的理由。」
九宸繼續逼問：「你就不怕昆吾劍無情？」這麼自信昆吾劍不會傷她？
靈汐眼中染著一絲笑意：「神尊既然救了我，就不會傷害我！」
九宸目光冷冷，抬手，昆吾劍就回到了他的手中。他提著靈劍，面無表情地往大殿內走去，靈汐急忙跟著他身後，做出乖巧的模樣。
九宸自然知道靈汐的動作，語氣淡然：「說吧，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靈汐見神尊發話了，很是開心，立刻答道：「小仙聽說神尊為了救小仙受了傷，所以特來探望。神尊，您是否無恙？」她嬌小的臉龐上滿是擔憂。
九宸隨意一個揮手，昆吾劍就飛回原位，劍回劍鞘。他撩袍而坐，對靈汐剛剛的問題避而不答，直直看向靈汐：「那日，你為何擅闖長生海？」
靈汐見昆吾劍已經歸鞘，心也放鬆了不少，暗自撇撇嘴，但還是躬身回道：「原因小仙已經說過了，就是要避開兩個天兵的追捕。再者小仙也是第一次到天宮，根本就對天宮一無所知，我是之後才知道那裡正是長生海。」
九宸使用了幾分靈氣，暗暗逼著靈汐，如果她真的說謊，他會有察覺。
她雙眸澄清。
她，應該沒有說謊，或是她的道行深厚，刻意隱藏。
靈汐澄清的雙眸也不甘示弱地與他對視，義正言辭：「那日小仙本就是給流雲上仙送葯的，結果正好趕上看來天雷真君的封神大典。天雷真君啊，四海八荒、三山六界頭一號的臭脾氣神仙，就憑他，怎麼能當戰神？」
靈汐眼中滿滿對天雷真君的不滿，更何況那個臭真君不分青紅皂白還打了自己一鞭子，打了神尊一鞭子。
九宸挑眉：「天雷真君乃九天之上懲罰罪惡的上神，你這樣說他壞話，就不怕五雷轟頂？」
靈汐嚇了一跳，下意識抱了一下頭。見九宸神尊正定定注視著自己，隨即挺直了腰桿，故作不在乎的樣子：「不怕。小仙雖說法力低微，但現在也算是扶雲殿的人，外面的上神，小仙可是不認得，只要認得神尊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