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前塵舊夢（2）
林默坐在房中，想著溫柔給她擦拭傷口的九宸，林綻的那些話突然在耳邊響起，她搖了搖頭，相信宋公子絕對不會是那等卑劣之人，她抬頭看著窗外，忍不住嘆息，有些難過，又有些失落。
因著林默喜事將近，又快生辰，一家人便一起共進晚膳，林老太太笑吟吟的先看了眼林綻，目光充滿了寵溺，又看了眼林默，眼神中頗有些審視的意味。
林老太太已經年過七旬，主掌林家多年，這麼多年林家一直平平淡淡，今逢喜事，不得不多說幾句，她輕輕咳了聲，看了看眾人，率先道：「明天便是阿默的生辰了，不知不覺阿默已經是大姑娘了。」
林少海停下筷子，一副聆聽教誨的恭謹之態，他寵溺的看著林默，比量著：「是呀，兒子記得阿默前幾年才這麼高，一轉眼便要出嫁了。」
林老太太吩咐下去：「於嫂，明早記得給阿默煮碗長壽麵，阿默馬上就要出嫁了，這是在家過的最後一個生辰了。」
於嫂一臉恭順：「是。」
林默愣了一下，連忙站起身向林老太太行禮，手語道：「謝謝祖母。」
林老太太不懂手語，她不解的看向林少海。
林少海笑著：「阿默謝你呢。」
林默低頭準備拿起筷子，餘光卻瞥見楊氏依舊面色寡淡的吃著面前的食物，今天是她生辰，楊氏卻這般，忍不住心中一陣難過。
林少海給林默夾了筷子菜：「阿默。吃飯吧！」
這日，林家如往常一樣，做飯的做飯、收拾的收拾、打掃的打掃，小菊和於嫂從溪邊洗完衣服回到院落，手裡端著盆，正路過院子中的桃花樹，幾片桃葉落在了盆中洗好的衣服上，兩人抬頭看著桃樹。
小菊羨慕：「明日是大小姐的生辰，這顆桃花樹又該開花了吧？」
於嫂看著桃花：「那還用問嘛，你又不是沒見過，每年大小姐的生辰，這棵桃樹都會開花，特別准！那花開滿樹的樣子特美，大小姐在桃樹前一坐便是一天，鎮上的人都說大小姐是有神仙庇護的有福之人呢！」
小菊面帶惋惜：「哎，可惜呀，今年是大小姐在家過的最後一個生辰了，以後嫁去了宋家，怕是很難看到這顆桃樹開花了。」
兩人說完，有說有笑的走遠了。
然而她們不知，剛剛的話全部落入走來的林綻耳中，林綻轉頭冷冷的看著桃花樹，滿臉陰沉，心裡開始盤算著怎麼讓林默知道她的厲害。
靜謐的夜裡，有夜風掠過，桃枝搖曳著如同起舞的女子，風挾裹著片片桃葉一直落在了林默的發間。
林默取下耳邊的桃葉，美滋滋的趴在窗戶上，透過窗戶望著桃樹，她手語道：「我就要嫁人了，以後就不住在家裡了，我走了，你還會開花嗎？」
林默似乎想到了九宸，痴痴的出神：「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總覺得他不像妹妹說的那樣，可是若不是那樣，誰會喜歡我呢？」
她不知不覺笑了笑，對著桃樹：「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別人我不知道，你一定是喜歡我的，對吧？」
話一說完，桃樹的枝葉劇烈晃動，好像是在回答她一樣。
晨光熙微，林默起了個大早，洗漱梳妝一氣呵成。小菊推門進來，手上捧著一碗熱騰騰的面，這碗面是長壽麵，上面鋪著兩個荷包蛋以及精緻的肉片和些蔥花，香氣四溢，不禁引人食指大動。
小菊將面放在桌子上：「這碗長壽麵是於嫂做的，下的料很足，肯定很好吃！大小姐你趁熱吃。」
林默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了楊氏，孩子的生日便是母親的難日，這碗面理所應當她和楊氏一起吃才是，想到此便端起托盤往外走。
小菊納悶：「大小姐，你這是去那啊，不在這裡吃嗎？」
林默急步來到楊氏客廳，走進房內，楊氏在對著佛像念經，見到林默進來表情亦是淡淡地，她也不抬：「你爹去醫署局了，他會很快回來。」
林默沒理會到楊氏說的話，她把托盤放下，走到楊氏身邊將面端道她面前，楊氏看著面不明所以。
楊氏疑惑道：「給我？」
林默點頭。
楊氏表情冷淡，手重新捏起念珠：「我不餓。」
林默拉過楊氏的手，把筷子塞給楊氏，她微笑著，並對楊氏做手語：「娘，今天是女兒的生辰，是女兒在家過的最後一個生辰了。」
楊氏又是一愣，看著林默虔誠的臉，心裡的冷漠逐漸化開。
林默往前挪了挪身子，眼中帶著渴求：「娘，我知道自己不討你喜歡，我長這麼大，都沒有做過一件你喜歡的事，可你是我的娘。」
楊氏心中五味陳雜，不知如何反應，她的表情愣愣的：「我…我不是不喜歡」
林默繼續道：「但我是您生的，我該孝敬您。我知道……我生來就聽不到聲音，不能陪您說話，還要累的您被人笑話，被祖母不喜，是我不好。以後我要出嫁了，不能時常在您身邊盡孝了…娘，這碗面，您能跟我一起吃嗎？」
楊氏看著眼前的這個和自己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的女兒，這個自己從沒正眼關注過的孩子，一時間心裡有些酸楚：「我疏遠你，是我自己的原因，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自幼就有神仙庇護的，以後嫁過去了，不用覺得自己聽不到就低人一等，知道嗎？」
林默聽了這話，忍不住紅了眼眶，點了點頭。
楊氏看著面前快涼的長壽麵，終於拿起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