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林默做了孫大夫的徒弟後,藥鋪一閑下來,她就拿著葯經對著藥物一點點查看銘記,時不時嘴裡念上幾遍。
關大娘做完飯從後堂出來,邊走邊解下圍裙擦手,看到林默這般認真,欣慰一笑,說道:「阿默呀,大娘給你物色了幾個好人家,你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訴大娘,咱們找先生相看一下?」在她眼裡像林默這種好姑娘應該找個好人家許配的。
林默僵在原地,紅著臉:「關大娘,我還從未想過成親之事,我看這事還是算了吧。」
關大娘不由分說:「傻丫頭,怎麼就算了呢?過去沒想過就現在想呀,早晚是要成親的。好是不好,還不是看你自己是否中意。大娘可是跟人家拍著胸脯保證了,你說我這上趕著去求人,這時候卻連生辰都拿不出來,這不鬧笑話嘛,你讓大娘這張老臉往哪放喲。」
林默為難咬了咬下唇。
關大娘愁眉苦臉:「交換了生辰八字,其實也就相當是打個招呼,接下來怎麼樣,還需看你們各自的意思,你若到時候不願意,那便算了,可要碰上對眼的,正好定下來,你說呢?」
林默無奈嘆了口氣,在紙上寫下生辰交給關大娘。
關大娘頓時樂了:「這不就結了嘛,大娘出去一趟,你在家守著,我走了哈!」說完,她興緻勃勃的奪門而去。
林默無奈搖頭,繼續抄寫葯經。
這天傍晚,景休悠閑地躺在躺椅上,院門突然被推開,一年過五旬的婦人走了進來,她梳著一個簡單髮髻,眉眼平平,顴骨突出,嘴角下拉,臉色蠟黃,她的眼睛一直在轉來轉去,打量著院落,婦人道:「有人嗎?」
景休依然躺在躺椅上不理會。
「路過的,口渴的很來討碗水喝。」婦人走到了院子中間,用手比划了一下,似乎在丈量房間的大小,突然她晃到了景休面前,盯著景休眼睛上的布條,用手晃了晃,發現景休看不見,立刻露出嫌棄的表情。
林默從廚房走了出來,看到院子當中多出一個陌生人,詢問著:「你是?」
景休皺著眉頭:「路過討水喝的。」
婦人立刻附和著:「對對,路走的太遠,口渴的很,看見這院門開著就想討碗水喝。」
林默立刻回到了廚房端出一碗水遞給婦人「大娘請。」
婦人接過碗也不著急喝,探頭探腦的看著屋子裡面:「你叫我李大娘便好,你這房子還真是不錯。」
林默有些尷尬,不不明白她為什麼一直在打量這個房子。
李大娘開始打聽:「你是外地來的吧,家是哪的,家裡還有什麼人呀?」
林默沉默片刻說道:「渭縣,父母,妹妹,還有一位祖母。」說著她察覺到不對勁「您這是……」
「哦哦,我是好奇隨便問問,那家裡有多少地?有沒有牛?平時靠什麼維持生計,祖上又是幹什麼的?」大娘不顧林默臉上的尷尬,繼續詢問。
林默愣住,不想回答。
李大娘開始噼里啪啦一頓說:「嗨,跟你直說吧,你是林默,要相親沒錯吧?關大姐都跟我說了,我家中正好有個兒子與你年紀相仿,情況關大姐也大致介紹了一下,你是聾子,我們也不嫌棄,可關大姐都快把你誇上天了,我這不得親眼看看嘛。可不嫌棄歸不嫌棄,但你帶個瞎眼的哥哥,可就是個累贅的,咱可得把醜話說在前面,你嫁進我們家,那就是我們家的人了,事事應以我們家為先,到時候你這瞎眼的哥哥,只怕是顧不上了,雖說是血脈相連,可你也要早做打算。」
林默結結巴巴:「修大哥不是我哥哥,我也……」話還沒說完,李大娘就打斷她,一副尖酸刻薄相:「啊?修大哥?他不是你親大哥呀?那你們孤男寡女就敢共處一室?你,你這……我們可是正經人家,受不得這個,傳了出去還怎麼做人?我看你的院子不錯,我家房子近日要修繕了,正好可以全搬過來,這三間房子擠一擠總是夠的,對了,這房子是你的,有地契吧?」
林默不知所措:「這房子不是我的,我只是暫住,我也沒想要與你家相親,你怕是誤會了。」
李大娘震驚:「什麼?連房子都不是你的?你一個聾子,帶著一個關係不清不楚,還是瞎了眼睛男人,就想嫁進我們家,想什麼呢?害我專程跑了這麼老遠,這不是耽擱功夫嗎!真是晦氣!」她沒好氣的將手中的碗向林默懷中一塞,扭頭便走,碗里的水濺了林默一身。
白澤氣惱呲牙,汪汪叫的要去咬李大娘,李大娘被追趕的落荒而逃。
林默尷尬的看向景休,一臉歉意:「對不起,害你跟我一起挨罵。」
景休面色陰沉,突然站了起來拉著林默,就回了屋子。
桌子上點著燭台,燭火晃動,景休與林默相對而坐。
林默將之前發生的事情都講了一遍:「事情就是這樣,關大娘說我到了成親的年紀,還要了我的生辰八字,我也知道關大娘是好心,可是……」
景休反問道:「你自己想嫁人嗎?
林默想了想,搖頭。
景休氣極:「既然不想,為什麼不直接拒絕,還把生辰八字給人家。」
林默一時間語塞:「我……」
景休恨恨的戳了戳林默的腦袋:「學會拒絕,對人對己都便利,唯唯諾諾的,像什麼樣子。」
林默摸著自己的腦袋,一臉憋屈:「我才沒有唯唯諾諾!」
次日,林默一進藥鋪,關大娘就從後廚走了出來,詢問林默事情怎麼樣了,林默將昨日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相告,關大娘氣的怒火中燒:「這婆子,我給你相看的並不是她家,誰知她聽了消息卻眼熱你的屋子,搶先去看你。還說什麼修繕房子,舉家搬過去,這不擺明了要強佔嗎?呸,當真是不知廉恥!」
林默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安慰關大娘:「好了關大娘,別生氣了,我知道您是好心。」
關大娘心疼林默,不能平白無故個讓她受委屈,她說道:「哎,這事怪大娘疏忽了,阿默放心,大娘給你找的可不是這樣的人。咱們阿默這麼好,這些蠢貨哪裡配得上!飯好了,就在鍋里,我心裡堵的慌,不狠狠的堵她門口大罵一頓,這幾日都怕是不爽利,我走了!」
林默連忙去拉她:「大娘!算了!」
關大娘扯開林默的手:「這事情不能算。」她說完氣呼呼的離開。
林默無奈嘆了口氣。
在林默的照料下,景休的外傷日漸康復,只不過七根白骨釘還在他的腹部里,破壞了他的氣海,壓住了他所有的法力。
這天傍晚,景休坐在榻上,面色凝重,他的手摸索到身上的白骨釘,沉默片刻,眼中閃過狠厲之色,一道仙光出現在他掌心,體內的七根白骨釘頓時黑氣湧現,猶如匕首刺入他的血肉心臟,錐心的疼痛瞬間襲來,他的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眼睛血紅,手上的仙光依然凝聚不散反而越發刺眼!
這一次他勢必要把白骨釘拔出!
他的手虛虛罩在胸前,他悶哼一聲,仙光大盛,籠罩在體內的白骨釘上。
終於,喉嚨深處湧出一股腥熱,他拚命的咬著嘴唇,發出撕心裂肺的低吼。
七根白骨釘在仙光的作用下,微微拔出一寸破體而出,鮮血湧出,衣衫瞬間染滿血污,他竭盡全力,再次施法!白骨釘的黑芒猶如靈蛇,與仙光撞擊,終於景休扛不住了。
一口鮮血噴濺而出,他立時昏迷過去,倒在了地上。
林默懶洋洋的躺在在床上,她的世界一片靜悄悄的,完全不受外界打擾。白澤聽到景休房間傳來的聲音,沖著著景休的房門,嗷嗷大叫兩聲,但卻沒有回應。林默從睡夢中醒來,看到一直叫個不停的白澤,疑惑:「你是不是餓了呀?」
白澤耳朵一動,騰的一下站起身來,看到她,立刻開心的跑過來,圍著林默討好的轉著圈,林默邊走邊東張西望,心裡有些納悶,這個時候景休應該在客廳坐著,她想了想,索性向景休的房間走去。
門被林默敲得叮咚響:「修大哥?你在裡面嗎?」
半天裡面毫無動靜傳來,她心裡有些擔憂,不由得推門而入,入眼,景休躺在地上,衣服上都沾滿了血,臉色蒼白昏迷不醒,林默乍一看到,頓時驚住,幾步上前蹲下去扶住景休:「修大哥!你、你怎麼了?」
林默嚇壞了,看到景休胸膛處似乎仍舊有鮮血不斷的滲出,顫抖著將景休的衣衫解開,只見胸口處,七根白骨釘微微露出一寸,有序的插在他的體內,林默頓時驚呼一聲!
不知過了多久,黎明再次降臨,景休從昏睡當中醒了過來,他上身赤裸著,胸前層層裹著白布,手上綁著一根紅線,另一端綁在林默的手腕上。林默趴在他床前,睡得很沉,他動了動,林默的手被紅繩牽著立時醒了過來!
林默臉上的擔憂還未散去,喊著:「修大哥!」
景休緩緩撐起身體。
林默將他按住:「你別亂動!你知不知道你受了很重的傷。」
景休躺回床上,嗓音沙啞:「我睡了多久?」
林默:「三天了,喝水嗎?」
景休點了點頭。
林默急急忙忙:「你等等,我去拿。」她起身快步離開。
景休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白布,突然神色一動,又再摸了摸確認了一遍:「白骨釘呢?」他試著伸出手來,凝聚仙力,一道神光出現,這白骨釘的消失令他大惑不解,隨手一招,地上的椅子頓時移開,本已失去仙法的他,再次能隔空御物,毫無阻礙了。
景休喃喃:「怎麼會?」
林默端著托盤進來,將托盤放在桌上,拿過一杯水,送到景休面前。
景休接過,喝了一口,遞還給林默:「多謝。」
林默將杯子放回桌子,又將托盤拿過來,面容嚴肅,認真的說道:「你的確要謝謝我。」面前的托盤上,靜靜的躺著七根白骨釘,景休見狀詫異的看著林默,:「這?」
林默一臉憤怒:「到底是什麼人做的,你是遇到了山匪,還是仇家尋仇,手段這樣殘忍,我們得去報官啊!」
景休驚疑不定的看著林默:「官府管不了,這個白骨釘……是你拔出來的?」
林默一臉無語:「不拔出來,還留在裡面嗎?」
景休心情久久不能平息:「你怎麼拔出來的?
林默做了個拔蘿蔔的動作:「就那樣拔出來的,你有傷在身,為什麼不早說呢?」
景休不可置信的看著林默,見她神情認真,不是作偽。
林默還想再問問他仇家的事情,但見他神情,似是不願多說,當下嘆了口氣「你幾天沒吃東西了,我煮了粥,你吃點吧。」林默離開。
景休看著林默離去的身影,眉頭緊緊皺起,壓低聲音:「她……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