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鳥語花香,景休一路慢慢往回走,眼前能看到朦朧的光影,腳步穩健,並沒有盲人的局促。
沈裴書的話回蕩的耳邊。
「你若喜歡阿默,為何不直接去告訴她呢?」
景休腦海中突然湧出當初與阿默的相識,涼亭下,阿默將饅頭塞到景休的另一隻手中,沙啞著聲音:「你……吃吧……」當他倒在桃花小築門前,扶住他收留他的也是阿默,雨中他漫無目的的走著,是阿默撐著傘站在他面前,拽著他的手腕:「跟我回去吧。」畫面如昨,他的心不僅被融化,似乎……起了些漣漪。
景休走到桃花小築外,柵欄在不遠前方。
林默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小白!你又叼我的帕子!我才綉了一半呢……你還跑,給我回來,瞧我抓住你不打你屁股!」
一陣桌椅碰撞,喧囂的人間煙火氣,他定定立在那兒,眼神空洞,唇邊漸漸勾起一抹溫暖的笑容,在人間和林默相處的這段日子,充實而滿足,足夠銘記於心,他承認,他已經對林默心動了。
不知不覺,林默摘桃子到現在已經半個月了,她釀的桃子酒也做好了,這日,林默取出酒罈,決定先讓景休嘗嘗味兒。
桃樹下,支著一張小桌,桌上擺著幾盤小菜,一壺酒和一隻杯子。
景休端著杯盞,聞了聞,桃子的果香和酒的醇香柔和的恰到好處,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你不喝?」
林默搖頭:「我不能喝酒,一滴都能醉,嘗都沒敢嘗,還是你喝吧。」
林默起身,為景休又倒了一杯酒:「我聞聞味道就好。」
景休一笑,端起杯子,卻並沒有喝,略略思索片刻,鄭重開口:「阿默,過些日子,我可能要離開一下。」
林默不明所以:「離開,回家嗎?」
景休點頭:「我有許多事沒告訴過你,今天心情不錯,有酒有菜,你想不想聽聽?」
林默:「好啊。」
景休淺淺一笑,空洞的眼神飄向遠方:「我不是這裡的人,我的家鄉在很遙遠的地方,叫山靈族。」
林默睜大眼睛:「山靈族?我都沒有聽過。」
景休似乎在回憶:「那裡很美,有四季都不敗的花,有清澈見底的湖,那裡的樹都高聳入雲,鳥雀無數,清早起來,推開窗子,到處都是裊裊升起的輕煙薄霧。那裡的人生活安逸,雖與外界不通,但自得其樂。」
林默一臉嚮往:「你們那風土人情是怎樣的?也和這裡類似嗎?」
景休:「有些是的。」
林默:「我想聽些不一樣的,唔,有趣的!」
景休別有所意:「有趣的啊……我們那邊每年二月的第七天,是男子向女子表白求親的時間,每年七月的第二天,是女子向男子表白求親的日子。」
林默來了興緻,感興趣的追問:「你們那裡的女子竟如此大膽嗎?」
景休笑著搖頭:「也算不上什麼大膽。在我的家鄉,男子和女子都有追逐自己所愛的權力,二月七,若有男子戀慕上女子,便會向對方贈一片竹葉;七月二,若有女子戀慕男子,便會為對方遞上一片桑葉,此為寄情。」
林默看著頗為神往:「這樣啊……」
景休「看」向林默:「阿默,我住的地方便有一片竹林,來年二月,你願隨我去看看嗎?」他的表情真誠,甚至帶著些渴求。
林默夾了一筷子菜,一邊盯著景休,一邊向嘴裡送,「聞言」一愣,筷子上的菜頓時掉在衣裙上:「哎呀!」她連忙伸手抖落裙子上的菜肴,以此掩蓋尷尬,景休見她這樣子,只覺得可愛好笑,他端起酒杯,仰頭喝了一口,清冽的酒水流進景休的喉嚨,光芒閃過,如同一道銀色的玉帶。
景休伸出手,伸到林默面前,在桌子上敲了一敲:「阿默,你還沒回……」
林默抬起頭來,略顯緊張的看著他,這時,景休突然感覺到眼部一陣錐心的刺痛,他頓時閉上眼睛,忍不住緊緊皺起眉來。
林默:「你怎麼了,眼睛痛嗎?」
景休睫毛顫了顫,模樣痛苦,他眨眨眼,頭微微晃了晃,彷彿好了些,隔著黑色的紗,耀目的光線忽然一瞬間湧入眼中,片刻之後,才從一圈圈的光線中適應,眼前女子的臉孔清晰倒映在他的瞳孔中,是靈汐,也是林默的臉。
景休不由得呆住了,猛地進了房間反手關上了背後的門,微微倚靠在門框上,垂頭看不清神色,他一點點抬起眼瞼,眸色暗沉:「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