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走到街道上,可能是因為中秋的緣故,街道上到處都是叫賣月餅的商販,林默想著院子里的九宸,腳步便不由自主的走到了一家賣月餅的攤前。
商販熱情的對林默招呼著:「姑娘,買點月餅吧?自家做的,香甜軟糯,要不要嘗嘗?」
林默捏了一小塊月餅嘗了嘗,笑著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幾文錢遞給商販,笑著說道:「包兩個吧。」
商販收了錢,自然是笑嘻嘻的包好月餅,招呼林默離開。
林默擰著月餅問了問,聞見那香香的味道,不由得笑了起來,笑容明媚又清澈。
走上回家的小道,街上的行人便少了許多,林默忽然收斂了笑容,疑惑的回頭望去,好像有人在跟著她呢。
可是轉頭看過去,身後除了幾個行走的路人,也並沒有什麼人在跟蹤她呀。
疑惑的甩了甩腦袋,她抿了抿唇瓣,深深呼吸一口氣,抬腳繼續朝前走了過去,也許是她想多了吧?
臉上重新掛上笑容,可嘴角還沒有徹底的揚起,脖子便忽然被人砍了一刀,緊接著,漸漸失去了光明,失去了意思,身子軟軟的倒地,手中的月餅卻落在腳邊的地面。
徐海的一個跟班笑著對徐海打了一個手勢,說道:「海哥,成了。」
徐海警戒的四處看了一眼,低聲催促道:「別廢話,趕緊走。」
於是跟班便扛著林默,朝著無人的巷子里走了過去。
正巧包柱子從這裡路過,晃眼間朝著巷子里看了一眼,什麼也沒有見著,不由得摸了摸腦袋。
嘀咕了一聲,繼續走著。
然後發現了地上的月餅,他彎腰撿起來一看,是一包葯和兩包月餅。
包柱子疑惑的四處看了看,沒有看見東西的主人,便甩了甩腦袋,獃獃的擰著東西朝著桃花小築走去。
到了桃花小築,大家都在院子里坐著,白澤慵懶的趴在石凳上打著盹,朱自在則蹲在門口嘴裡咬著一根狗尾巴草,眼神飄忽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包柱子遠遠的看見朱自在,不由得咧嘴大笑著喊道:「師父,師父,我回來了。」
朱自在蹲著沒有動,直到包柱子跑到跟前,大口的喘著粗氣,才慵懶的抬了抬眼皮子,淡淡的問道:「回來了?」
包柱子重重的點了點頭,神色憨憨的的問道:「師父,你蹲在門口做什麼呀?」
朱自在翻了翻白眼,說道:「等你回來埋我呢,快餓死了。」
說著起身朝著屋子裡走去,一邊埋怨著說道:「叫你去買點吃的,怎麼這麼慢?笨手笨腳的樣子,以後怎麼接替為師的衣缽?」
包柱子聞言傻傻的露出牙齒,笑著從包里拿出剛才見到的月餅,說道:「師傅,這是我在路上見到的月餅,你先嘗嘗,墊墊肚子。」
朱自在聞言眼睛一亮,轉身快速拿走包柱子手上的月餅,正急著打開呢,就瞟見包柱子包里的藥包,不由得伸出手摸著包柱子的額頭,問道:「你生病了?怎麼還去買了葯?」
包柱子聞言反應慢一拍的掏出藥包,說道:「哦,這個是我和月餅一起撿的,不是我的。」
朱自在聞言鬆了一口氣,隨後又抬手給了包柱子一個暴栗,沒好氣的說道:「你撿葯做什麼?又不能隨便吃,還佔地方。」
包柱子聞言憨傻的摸了摸腦袋,說道:「師父你給我的銀子叫我弄丟了,所以我沒買到東西。」
說著又急忙說道:「不過,我撿了月餅,師父吃月餅,我喝葯就好了,反正是強身健體的,沒事的。」
朱自在聞言眯著演講,咬著牙齒,想要忍住再給包柱子一個暴栗的衝動,不過沒忍住。
可就在他抬手之間,忽然看見包柱子手上的藥包上印著孫記藥鋪四個字,不由得皺眉說道:「孫記?你師娘的葯?」
這個時候一直沒有反應的白澤忽然走上前,在包柱子手上的藥包聞了聞,又在朱自在手上的月餅上嗅了嗅,忽然臉色一變,咬著包柱子的腿,嗷嗷的叫著。
朱自在也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忽然惱怒的一巴掌拍在包柱子的頭上,氣憤的說道:『你個蠢貨,怎麼早點說,你師奶奶出事了。』
說著,朝著九宸的房間跑了過去,大喊道:『師父,師父…… 出事了……』
一道光芒閃過,朱自在還沒有跑進屋子,九宸便出現在門口,眉頭緊皺,不悅的說道:「吵吵什麼,有話好好說!」
朱自在急剎步子,穩住心神,匆匆說道:「師父,不好了,師娘她…… 可能出事了。」
「什麼?」九宸的眸子猛然大睜,微微側頭,一絲淡淡的光芒在身上浮現,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
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再一次睜眼之時,九宸的眼眸中充斥著暴怒的神色,嚇的朱自在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九宸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抬腳化作一個光點,消失在院子里。
包柱子這個時候才敢獃獃的上前,小聲的問著朱自在:「師父,師奶奶怎麼了?師爺爺好可怕啊。」
朱自在聞言,不由自主的再給了包柱子一個暴栗,無語的說道:「蠢貨,你怎麼不一早說撿到了師娘的東西,你師奶奶出事了知道嗎?」
包柱子抱著被敲痛的腦袋,擔憂的睜大了眼眸,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啊?怎麼會這樣?師奶奶不會有事吧?」
朱自在嘆息了一聲,抬頭看著九宸消失的方向,只能沉默的祈禱著,低低呢喃了一句:「希望師傅趕得上救師娘吧,不然……」
九宸肯定要震怒,林默是九宸不能觸碰的底線。
夜幕落下,閃耀的星星布滿了漆黑的天空,圓圓的月亮讓漁家小鎮上的村民們都早早的回到了自己家中,與最親最愛的人一起,歡度中秋佳節。
而在月光籠罩的碼頭上,卻還有人影浮動著。
夜風吹過湖面,讓月光下的湖面盪起銀白色的水花,湖邊碼頭上立著一排杆子,木杆上吊著連串的照明燈籠。
徐海和自己的跟班推著板車,緩緩向著碼頭行駛而來。
徐海轉動著脖子,對身邊的跟班兒說道:「明兒到南陽城,把她買了,咱哥倆又可以逍遙好些日子了。」
跟班笑的開心的說道:「那是!海哥,這小娘子長得這般標緻,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梳著,攤開手掌,豎著五根手指,賊眉鼠眼的笑著說:「估計,至少得有這個數呢。」
徐海看見後,不由得也笑了起來,眼神中都是期待,彷彿眼前已經出現了白花花的銀子。
板車停在碼頭邊上,徐海看著黑壓壓的水面,不由得皺眉問道:「不是已經給老三打過招呼了嗎?怎麼還沒有到?」
跟班討好的笑著說道:「再等等,別著急,三兒得等他老爹睡著了,才能駕船來呢。」
徐海點了點頭,就和跟班坐在岸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關於這一票之後的舒服日子。
板車上林默,此刻昏昏沉沉的睜開了眼睛,模糊的視線漸漸變得清晰,脖子間傳來的鈍痛讓她忍不住的皺了皺眉頭。
不過幾秒的時間,她已經回想起之前的一切了,她遇上大麻煩了。
頭被草席草草的蓋著,徐海兩人並沒有用繩子綁住林默,林默只是輕輕一推,便推開了草席,抬眼就是圓圓的月亮和漫天的星光。
依稀能聽見兩個男人低聲的交談聲音,林默忍住想要驚呼的衝動,小心翼翼的朝著板車下面爬去。
動作小心而謹慎,專門關注的做著動作,心中想的全是不能驚動那兩個人,要悄無聲息的逃走。
然而事不遂人願,板車本就是徐海他們偷過來,並不是很好的板車,她的腳剛剛落地,板車便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吱呀聲。
不是很大,但在寂靜的夜晚,卻顯得格外的明亮。
果不其然,男人的聲音瞬間靜止,林默只看見徐海和他的跟班朝著她逼了過來,她忍著心中的惶恐,一步一步的後退著:「別,別過來。」
徐海冷笑一聲,「醒的倒是挺快。」
然後朝著林默走了過去,痞笑著說道:「小娘子別怕,我只是見小娘子生的好看,不忍心看你在孫老頭那裡辛苦,哥倆帶你去個地方,保證你穿金戴銀,生活有滋有味,還有下人伺候著呢。」
林默害怕的捏著衣袖,一邊後退著,一邊戒備的盯著徐海,說道:「我不去,不要過來,你們趕緊放我走。」
徐海沒有耐心再和林默周旋了,於是幾個大步上前,冷漠的說道:「這可由不得你。」
說著就要去抓林默的胳膊,林默驚訝的閉著眼睛,將早已經準備好的匕首掏了出來,閉著眼睛亂揮了出去。
徐海沒有想到林默手中竟然還有武器,一時不查,被劃傷了胳膊,鮮血頓時流了出來,臉色頓時一橫,上前躲開林默的揮舞,抓著林默的胳膊,陰鷙的說道:「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林默用盡全力的掙扎著了,握緊了手中的匕首,什麼也不看的亂揮的,饒是徐海懂一點功夫,也招架不住林默用盡全力的攻擊,一時間失了手。
「小娘們,還挺潑辣的。」
林默這樣喚起了徐海心中的征服欲,於是架起招式,幾下便打掉了林默手中的匕首,林默眼看著徐海的手伸了出來,只能倉皇的跑著。
不了前面便是湖水,她正猶豫要跳下去的時候,被徐海的跟班抓住了腿。
無論她怎麼掙扎都無法掙脫,眼看徐海的大手就要落下來了,林默只能絕望的閉上眼睛,眼角留下一滴絕望的淚水。
就在這時,碼頭的燈籠忽然全部滅了,黑暗中走過來一個偉岸的身影,看似緩慢,卻速度很快的到了林默身邊。
抬手一掌打飛了徐海和他的跟班。
林默看著抱著自己的九宸,不由得顫抖的喊了一句:「宋公子……」然後眼睛一翻,嚇暈了過去。
九宸懷抱林默,左右閃躲著刀刃,徐海等人不得近身。
到底是窮凶極惡之徒,徐海眼神陰狠,不再攻擊九宸,轉而招呼跟班去刺殺林默。
眼看幾次險些傷到林默,九宸面色越發冷了,再也收不住手,兩人被不知名的力量撞擊,猛然倒飛出去,落入冰冷的湖水之中。
九宸走到岸邊,盯著冒出頭的徐海,眼神帶著凌厲的殺氣。
懷中的人兒還在顫抖,顯然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九宸不再收斂氣息,信手一揮,轉身而去。
徒留徐海兩人眼睜睜地看著寒霜自腳底爬起,迅速蔓延全身,連求饒都沒來得及,便連同驚恐的神色一起封成冰雕。
司命自認苦口婆心,殊不知九宸早已將那句「神尊在凡間,不能隨便使用仙法,尤其是不能攻擊凡人,也不能干預他人的命運,不然便會遭到反噬。」拋之腦後了。
桃花小築林默的房間里,九宸抿著唇瓣守著昏睡的林默,直到她緩緩轉醒過來。
手腕上的傷口已經紅腫起來,面色因驚嚇始終不見血色…。。
九宸越看心裡越是憐惜和自責,憐惜她受得傷害,自責自己去的還不夠快。
林默眼神里還帶著昏迷前的恐懼,轉醒的瞬間碼頭上的畫面湧入記憶,驚恐之下整個人縮了起來,迅速推到床的一角。
防禦的姿態讓九宸十分不爽,「你,怕我?」
「你、你是人嗎?」說這,林默又往後縮了縮。
九宸哭笑不得,「莫非我是鬼物?」
「我、我怎麼知道。」
「我且問你,我可曾害過你?」
林默盯著他,沉默不語。
「罷了,你今日受驚了,且好生歇息吧。」言畢,九宸轉身準備離去。
「宋公子!」林默突然高喊,「我、我真的認識你嗎?或者說,你、是真的你嗎?」
燈芯搖曳,燭火照得一室靜謐。
「真想知道?」九宸忽然眨巴著眼睛,閃身出現在林默面前,聲音低沉,「今日是中秋節,在我家鄉有個習俗,中秋當日,男子要送女子禮物和祝福,今兒時間倉促,我沒準備禮物送你。不過…。。」
九宸俯身,輕輕含住林默的粉唇,一時間屋外桃花盛放,傳來了包柱子驚呼的聲音。
片刻後,九宸才不舍的離開,看著林默獃滯的雙眸,聲音低沉似海:「阿默,願你一生,平安喜樂。」
惟願你此生平安喜樂,無難無災。
林默眨巴著眼睛,那一夜不知道怎麼睡著的,只是知道,夢境中沒有可怕的人販子,沒有明晃晃的刀尖,沒有兇惡的嘴臉,只有一種溫暖的氣息,包裹著她,保護著她,溫潤了她的美夢。
深夜時刻,等到林默熟睡之後,九宸才起身朝著自己房間走去。只是剛剛走了幾步,胸口猛然發痛。
他捂著心口,緊鎖眉心,瞬間消失在林默的房間,再次出現,便是夸父山桃林的葯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