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排妥當,天尊和雲風各自離開,就連司命也離開了扶雲殿,將九宸關在殿內,彷彿,將一切的期望都通過那扇雕花大門,一起關在了門外。
天尊下令,司命不敢不從,唯一能做的,只是安慰九宸,靈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可這樣的話,在此刻聽起來,是那麼的無力。
……
幽都山境內,仲昊再一次換的魔君最後一絲信任,成功的活著從黑蓮畔走了出來。
黑蓮依舊魔氣盛行,濃厚的黑色魔氣籠罩著幽都山,整個山內都彷彿回蕩著鬼哭狼嚎的聲音,無端的有些瘮人。
欽原站在山腳,看著魔氣中走出來的仲昊,不由的驚喜的上前,說道:「義父。」
仲昊臉色蒼白,捂著胸口,腳步微微踉蹌,原本就只是堪堪止住的傷勢,因為魔君的懲罰再一次嚴重了幾分。
欽原趕緊扶住仲昊,神色擔憂的看著他。
仲昊微微咳嗽著,對欽原說道:「你迅速派人去把靈汐抓回來,三日之內,我要看見她。」
說著,又忍不住的咳嗽了幾聲。
欽原聞言低聲問了一句是不是魔君的命令,可仲昊卻不滿的盯著欽原,讓他不要問別的,只要快點去辦好這件事情就好。
欽原沉默著抿著唇瓣,思考了許久之後,才彷彿下了決定的說道:「義父,你真的要這麼做嗎?翎月已是我們的階下囚,整個山靈界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我們的大仇已經報了。接下來的事情,不管是哪一樣都會貽害蒼生,到時六界都化為一片焦土,就算你成為天下之主,又有什麼意思?」
仲昊猛地抬起頭,盯著欽原的目光翻著騰騰的殺氣,冷聲警告欽原不要阻止他,否則……
威脅的意思不言而喻,這一刻的仲昊,讓欽原感受到了冰寒刺骨的冷意,讓他都忍不住的微微顫慄。
他看著自己敬重的養父,恍惚間,竟然有了一種不認識的錯覺。
忽然,前方魔氣翻騰,欽原和仲昊同時看向魔氣翻騰的那一出,欽原皺緊額眉頭,臉上全是疑惑之色。
仲昊陰沉著臉,低聲說了一句:「有人進來了。」
幽都山內一片死寂,元瞳帶著天兵天將們走在山內,將士們的靴子踩在碎石子上,發出輕微的響聲,這是幽都山裡,唯一的聲音。
厚厚的魔氣宛如一道厚實的城牆,擋住了天兵們繼續前進的腳步,天兵回頭看向元瞳,希望她拿一個主意。
元瞳看著這些跟著自己哥哥元征,又跟著自己的將士們,眉目之間皆是深邃的神色,彷彿如黑色的魔氣融為一體,讓人分辨不出。
有一個天將忍不住的開口建議撤回,等天宮的人來了再說,可元瞳卻淡淡的訴說對這些將士們的感激之情。
然後在眾人疑惑的時候,一掌將眾人推入了魔氣深處。
霎那間,魔氣彷彿一條條靈動的蛇,通過皮膚的各個角落,鑽進了將士們的身體里。
眾人嘶吼著,痛苦不堪的跪倒在地,凄厲的慘叫著。
元瞳就站在百米之外的地方,冷眼看著眼前親手造成的一切,看著天兵們被魔氣吞噬,看著他們一點一點痛苦的入魔。
虛空之中,雲風只見一道神光從黑色魔氣中衝出,雲風眸子一緊,加快速度,很快便到了幽都山口。
抬眼朝著前方看去,雲風不由的大吃一驚,只見空地之上,已是一片修羅戰場,元瞳手握兵刃,一身污血的站在一群入魔的天兵天將之中。
天兵天將的眼睛裡全是黑色的魔氣,嘴角勾著猙獰的笑容,揚起手中的兵刃,毫不留情的朝著元瞳砍去。
元瞳歷喝一聲,劍在手腕翻轉一般,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入魔的天將門刺去,絲毫不留情的刺中了天將的胸口。
隨後握著劍,後腿迴旋,鋒利的劍劃破了天兵天將們的脖子或心口,鮮血飛濺到元瞳的衣袍上,將她整個人都染成鮮紅色。
雲風抬手,一道凌厲的光芒掃向強弩之末的天將們,直到他們再也站不起來,才看向元瞳,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元瞳有些脫力的用劍撐著身體,抬手隨意擦去臉上的血跡,說道:「如雲風上神所見,我的部下被魔所惑,我已全部斬殺於此。」
「被魔所惑?」雲風不太相信,一時間,全部的人都入了魔。
可地上那些還冒著黑色魔氣的屍體,讓他不得不相信,只是皺眉疑惑的說道:「怎麼會這麼多人,同時入魔?」
元瞳聞言冷笑一聲:「我也想知道,為什麼這麼多人同時入魔。」
雲風抿著唇瓣,臉色有些不好,不過此事事關重大,必須要立刻稟報天宮,於是帶著元瞳,朝著天宮飛去了。
待兩人走遠之後,仲昊和欽原才從黑色的迷霧中走了出來,看著滿地的屍體,仲昊臉帶嘲諷的說道:「天族?正義?蒼生?」
仲昊仰天大笑幾聲,眸色凌厲的看向欽原,不置可否的說道:「這就是你相信的道?」
欽原垂著腦袋,看著滿地的屍體,看著想著純潔的白色愧疚被染成了血紅色,久久不能言語。
仲昊冷冷瞥了一眼欽原,抬腳朝外走去,身影一刻也未停頓。
……
大越國景休的房間里,景休負手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清冷的月色。只是臉色蒼白如紙,彷彿隨時都會倒下。
赤鷩站在景休的身後,臉色擔憂的看著他,躊躇了片刻,選擇不說出口,只是拱手稟報:「國師,還有三日就是血月之夜,縛靈淵大陣已成。黑蚩回報,仲昊的人也都準備好了,只待月圓之時,用國主之血,打開封印。」
景休皺著眉頭,問道:「魔君的人還在找阿默?」
赤鷩低頭回答:「是,不過有黑蚩在,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國師不必太過擔憂。」
景休抿著唇瓣沒有說話,雖然現在是安全的,但也只是暫時的,一旦縛靈淵被打開,魔族之人侵入,到時候,他有如何能護得她安全。
沉默片刻,景休繼續問道:「此處可還安全?」
「國師是說天族的人?」赤鷩抬頭看向景休的背影,景休沒有說話,但也算是默認了赤鷩的話。
赤鷩默不作聲的嘆息了一句,說道:「國師不必擔憂九宸,此處乃大越國京師,人多嘴雜,他們不會輕易找到這裡的。」
景休點了點頭,不在說話,揮手示意赤鷩可以下去了。
赤鷩抿著唇瓣看著景休,猶豫了很久,還是鼓起勇氣說道:「國師,屬下還有一事不明。」
景休回頭看向赤鷩,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赤鷩說道:「國師既已知道林默姑娘的身世,何不直接助她渡劫,散去魔氣。如今用自己的命珠替她續命,她所承受的一切將全部反噬到你身上,必會傷及你的壽歲。如今又要時刻提防天宮和魔族中人,這是何苦?」
何苦?
景休苦笑一聲,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只是不想在看見阿默像以前那樣死在他面前,他卻什麼也不能做。
景休沒有回答,赤鷩等了片刻,也只是無奈的退出了房間。
景休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無論過了多少年,月亮清冷的光芒依舊是那麼的明亮,也永遠掛在那樣布滿星星的夜空中。
冷漠卻又悲憫的俯視著地下的云云眾生,看著眾人的悲觀離合。
情之一字,想來難懂,更是難過,這世間的每一種情誼,都是人生修行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