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決心
少綰白日里被墨淵推下山崖的時候，真的嚇壞了。但是，畢竟她也在地獄中歷練了千萬年，還不至只這點膽色。
少綰不輕易落淚，但是不明白為何見了墨淵，自己就變得像個小孩子，一心撒嬌賣萌。
尤其是墨淵望向自己的目光，似乎是一種回應。
少綰想著父君的提醒，憂慮著自己會帶給墨淵怎樣的未來。
可接下來的日子，並沒有任何改變。就像泉水緩緩朝山下流淌，那般自然而然。
墨淵和少綰，彷彿都沒有發現彼此的心事，依然像初見那般，鬥鬥嘴，聊聊天，每日見面。
少綰終於學會了騰雲。起初，墨淵以為她故意耍賴，想粘在自己身上。後來才發現，對方在這方面的領悟力，是真的不靈光。
無論怎樣，墨淵也改不了少綰聽他講經時，愛插言跑題的毛病。魔女的心性太過浮躁，墨淵因此常常彈琴給她聽。
墨淵的琴聲，松音曠遠，雪躁靜心。
少綰不通音律，也談不上喜歡。但是聽著聽著，會走過來看。看著看著，就倚在墨淵身上安靜下來。有時太過安靜，就睡著了。
斗轉星移，時光飛逝。轉眼秋日已過，隆冬降臨。崖山落雪，魔女也不再躺在山頂曬太陽。
一日，苑丞公主又冒雪來了崑崙墟。
墨淵在後山望著崖山的雪色，想著要提醒魔女搬到山下去，方便人照顧，也暖和一些。
苑丞如願和墨淵一起賞了一會兒雪，殷殷叮囑殿下記得加衣，不要著了風寒。自己又帶了什麼驅寒暖身的茶，要如何如何煮。
墨淵一一應下，好一會兒，苑丞公主終於戀戀不捨的走了。
苑丞走遠了，墨淵突然覺得雙耳一熱，似乎有一雙溫暖的手，握在上面。
果然是少綰。如今魔女的膽子越來越大，敢在白天也出現在崑崙墟。墨淵撐起仙障，少綰隨即現出身形。
少綰踮著腳，捏起墨淵的耳朵，耳提面命的模仿苑丞。
「殿下，您加衣了嗎？煮茶了嗎？」語含譏諷。「難道她不曉得神仙有仙法屏障？沒話找話也不用這麼誇張。」
墨淵覺得少綰吃醋的樣子十分好笑，故意逗她。「這苑丞是西海的公主，與我相識，怕是日後要名正言順的立為側妃。」
他以為少綰又要說什麼風涼話，貶低他們天族。但是眼見著對方的表情突然僵住了。少綰縮回了手，喃喃的說，「是這樣啊。」
然後一瞬間消失了。
墨淵只是開了個玩笑，但對方當了真。
少綰回到她的洞里，抱著枕頭，窩回到她熟悉的角落。她驚覺這日子竟過的這般快，夢做著做著，就到了要醒的時候。
長痛不如短痛，少綰勸說自己，早晚要面對現實。
自那之後，墨淵再沒有見過少綰。鏡中的魔女並不忙碌，很是消沉。墨淵覺得自己，也到了該下決心的時候。
恰巧，折顏來找墨淵幫忙。讓墨淵去求師傅們，放他下山歷練，由折顏陪同。
折顏計劃，下山之後，各走各的，或同去青丘。
墨淵答應，「還是各走各的吧。」
折顏驚異於墨淵竟如此爽快，十分不解。但想著自己平日里為墨淵背的大鍋小鍋，擔的比較襯托，心說，這小子總算良心發現，甚是寬慰。
與折顏告別，墨淵化成魔族模樣，到少綰府邸拜訪。
魔女近日心情不好，深居簡出，此時正在洞里睡覺。聽說山下有客，被叫了下來，十分不爽。
到正廳一看，「這誰呀？不認識。」轉頭走了。
墨淵真心無語，作別了接待的侍從。於無人處，用仙法穿到了魔女的山洞。
青天白日，魔女抱著被子又回到了夢鄉。
墨淵心想自己瞎了眼，怎麼看上這麼一個懶姑娘。
坐在床頭許久，魔女毫無察覺，沉沉入夢。山下的侍女忙忙碌碌，也不見上來。墨淵深切的憂慮起魔女的安全。
等到少綰睡醒，看到墨淵化成的魔族男人，手中頓時燃起一片藍色的火光，牢籠一般封住了墨淵。
墨淵嘆氣，這魔女的修為的確淺薄，竟看不出自己的真身。於是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魔女十分詫異，卻更加警惕，「你到底是誰？」
少綰屏氣凝神，慢慢走近焰網裡的墨淵，輕聲呼喚，那個在一直重複在心底的名字。
「墨淵。」
墨淵一瞬間，覺得自己失魂落魄。
這是他心通。
少綰立即解除法力，憤憤的看著墨淵，「你居然一直偷看我。」然後渾身上下的搜墨淵的小鏡子，拿在手中研究無解，揚言要沒收。
墨淵無心與她糾纏，擁住少綰，「你隨我走一趟。」
墨淵說明來意，要帶著少綰，在這三界之內，遊歷數月。
「我料想你這麼閑，應該有空。」
少綰不曉得墨淵打的什麼算盤，但朦朧間意識到，也許他要與自己有個了斷。少綰略略思索，對墨淵說，「我去請示一下我父君。」
墨淵愕然，問少綰如何與魔君解釋？少綰說她自有說法。
於是撂下了墨淵，去見魔君。
魔君的回答很乾脆。
「這段時間，我會為你尋一門親事，等你回來定下。你若老實答應，我便允你去。」
少綰不語。
就算她能拒絕自己的婚事，也無法阻止將來出現在墨淵身邊的一個又一個女人，更沒法改變自己的身份，以及這天下的格局。
對命運的掙扎，似乎毫無意義。
魔君問少綰，你喜歡墨淵什麼？
少綰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魔君說，「這天族的墨淵，大氣沉穩，氣質篤靜，我也頗為欣賞。但是與他一起，你不會悶嗎？何況這墨淵，雖說長得不錯，但與我魔族相比，還差的很遠。」
魔族男子的英俊，馳名三界，魔君也是個中翹楚。少綰覺得一名男子，就算好看到極致，也不會超過她父君。
少綰向來實話實說，她不需要刻意討好，她了解她父君會力所能及的為她著想。魔君也心照，但聽到女兒這般的評價，還是頗開心。
少綰一臉花痴的描述，「墨淵很會彈琴，很會聊天，和他在一起，做什麼都有趣。而且，這男人呢，長相併不重要，要緊的是，有沒有男子的氣概與擔當。」
墨淵在人群中，並不打眼。但自帶一股肅穆端正的氣勢，行住坐卧，都頗有威儀。
「何況，」少綰補充，「從前在地獄裡，被稱作六道之中最丑的羅剎男都看順眼了，之後遇見再好看的，也不會動心。」
魔君說，好。我照他的樣，給你找一個。
墨淵很想知道少綰是如何與魔君說的，然而魔君不可能如少綰一般毫不設防。
魔宮四下，魔障重重，即便是墨淵的崑崙鏡，也照不出究竟。
他只能奈住性子等。他怕萬一少綰說了實話，魔君就不會放她回來。
但是少綰一臉輕鬆的回來了。
她告訴墨淵，「我與父君說，要往遠處轉轉，不理崖山的事務幾月。我父君說，你本來就是這樣啊。」
於是，少綰喜滋滋的幫墨淵張羅住處，明日一早，就隨他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