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時間差不多了,鳳九便想起要給少綰做一桌吃食來款待她,畢竟少綰可以從章尾山爬出來著實不容易,加上鳳九對著少綰也有一見如故之感,自然要拿自己拿手的東西來招待她,自己拿手的有兩件事,一是打架,二是做飯,現在對待少綰當然要用做飯這種方法才顯得出她白鳳九的誠意。
少綰她現在其實很滿意,滿意的少綰吃了一頓滿意的飯現下正靠在院子里的六角亭里納涼,她有些積食,畢竟許久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飯菜了,一頓飯吃下來,少綰對鳳九簡直讚不絕口,滿嘴的說東華娶了鳳九簡直是佔了極大的便宜,彼時東華聽到少綰說自己佔到了極大的便宜,倒也沒有否認,只是說了句:「沒錯,我確然佔了極大的便宜,你呢?你有什麼人可以讓你占極大的便宜么?」少綰噎了一下,繼而說道:「能讓我佔便宜的人都死了,就你還活著。以後我還可以占你家小嫩草的便宜,唔,應該說我可以占你全家的便宜。」
鳳九一家子同少綰現下都坐在六角亭子里,東華對著積食的少綰道:「你有什麼打算?」少綰嘴裡銜著一個小細草說:「嗯,我覺得吧。現在待在你老家混日子就挺好的。」東華看了少綰一眼:「你呆在這,有些礙事。」頓了一下又說道;「嗯,要麼我把太晨宮借給你住罷。」少綰把嘴裡的小草根一扔,脆生生的翻了個白眼:「我才不要!你那仙氣太重,我覺得頭暈,再說了我要是住在天上,指不定哪天就被那些小神仙給暗殺了,這多不划算,還是待在你這裡安全,我還可以陪小嫩草打架,陪滾滾。」鳳九還沒開口說他們在這裡也住不長久,東華便先開了口:「小白有我陪,滾滾么,有弟弟妹妹陪他。我覺得吧,可能不大需要你陪!」少綰以手撫心,滿臉委屈道:「東華哥哥,你就是這樣欺負你的少綰妹妹的嗎?」鳳九聽見少綰這樣的語氣,方才喝進嘴裡的碧浮春盡數噴了出來,滾滾側了一下頭:「我的魚被你嚇跑了。」東華看了眼作捧心狀的少綰,慢慢的說了幾個字:「我從來就喜歡欺負人。」頓了一下又續道:「你可以考慮去,墨淵那,崑崙墟是個不錯的去處,墨淵當年砍死了你,我看他也頗後悔,你去那他肯定好好養著你。」方才還笑嘻嘻的少綰聽見墨淵的名字仍舊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他後悔也和我沒關係了,死過一次的人,不會再因為他死第二次,他那個小破地方,我一點也不稀罕!」
雖然少綰仍舊是笑嘻嘻的,但是鳳九覺得,少綰她,笑得其實頗有些勉強。
院中頓時靜了下來,沒有誰再說什麼話,只有偶爾的小魚扑打了水花,或者是風吹過園中的枇杷樹送來一陣枇杷的清香,少綰的眼光望向了水面。
她想起有一年的年節。
她其實從小也挺孤獨,沒有什麼人陪她過年,那年她尤其的倒霉,一向跟隨她的奉行被慶姜派出去做事,她又不想回魔族,於是打算在學宮裡找東華喝酒,但是那天東華竟然不在,這極大地敗了她喝酒的興頭,於是便傷春悲秋的爬上一棵歪脖子老樹看月亮,那天月亮尤其的大,少綰躺在那裡感覺月亮離自己那麼近,她翹著二郎腿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接著躺,拿著酒壺一股一股的往自己的嘴裡倒,喝得不急也不快。
恰好那天墨淵同瑤光從那棵樹下過去,她就迷迷糊糊就聽見瑤光追著墨淵道:「你知道我鍾情於你,父神也提過此事,可是你為什麼不答應?到底是為何?」墨淵沒有回答,只是靜默的站著。結果白衣服的年輕神女便又進了一步,準備要拉墨淵的手,並且放柔了聲音:「墨淵哥…」可惜話還沒說完,便被從樹上跌下來的物事嚇了一跳,就見一團紅紅的不知什麼落了下來,還有星星點點的水光落在自己的臉上,白衣服的女仙下意識地躲開,又趕忙拿出帕子撫了撫臉頰,抬起頭時就看見墨淵手中抱著的那團物事,其實是一個女仙,不,準確的說是一個女魔,還是和她有些不大對盤的女魔少綰。
女魔少綰其實喝的有八分醉了,此時有些懵懂的躺在墨淵的臂彎里,才知道墨淵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單薄,白衣的神女對著少綰說:「你,你在這裡幹什麼?」少綰舉了舉手中的酒壺:「喝酒啊!」瑤光並沒有再理會少綰,轉而對著墨淵道:「我們去別處吧!」只見墨淵聽見此言並沒有放下少綰,反而擁她擁得更緊:「瑤光,你不是想知道為何么?我現在告訴你,便是,因為她。」
彼時墨淵懷中的紅衣少女似乎是半夢半醒,但也不妨礙半夢半醒的少女聽見墨淵對白衣神女說的話,他說,是因為她。
少綰她從來都不是一個矯情的神女,她只是覺得,墨淵可能是在拿她做擋箭牌,況且她一向也看不慣瑤光的做派,於是她決定裝醉幫一幫她這個同桌的忙。
白衣女神正在踟躕之間,便看見紅衣少女的手勾住了青年的脖子,露出來的那截手腕十分的白膩,紅衣少女眼眸微微撐起,嘴角掛著一絲嬌俏的笑,臉貼近男青年,說:「你不是讓我在這等你喝酒么?怎麼還帶了她來?我的酒可只給你一個人喝呀!」男子沒有再看面色發白的白衣神女,而是轉而對著紅衣少女用著她從來沒有聽過的口吻,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道:「那我們就重新找地方喝酒好不好,我知道一個去處,我帶你去好不好。」
瑤光從來沒有聽過墨淵如此對一個人說話,她聽到的墨淵的聲音都是清冷的,她見到的墨淵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她不知道墨淵還有這樣的時候,嗓音低柔,微微的有一點撒嬌的意味,認真的神情裡面含有一絲寵溺。
瑤光覺得,墨淵沒有說謊,她看著墨淵,一字一句的說道:「不用你們走,我也不喝你們的酒,我走了,你們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