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三章 高原的成績

時光終於進入到了一種寧靜的氛圍當中，大江的腳傷，也在這種寧靜的氛圍里，悄然癒合著。

但任誰都知道，暴風雨來臨之前，必然要經歷這種難捱的寧靜；因為高考的大山，正在以一種壓迫的姿態，一步步朝著學子們逼近。

所以沒有任何人敢放鬆警惕，就連已經「佛系人生」的大江，都不敢再與高原閑扯淡，生怕打擾了他的思緒。

那年的六月份格外炎熱，而更火熱的，是考生的心臟。有那麼幾天，高原竟然開始懷疑起了自己，萬一考不好怎麼辦？

母親的期盼，大江的關注，村裡人的談論……

曾經他從沒有在意過的事情，卻突然如烏雲般，纏繞在了他的心頭。

高考的前幾天，高原索性不再複習，他決定拿出大把的時間，來調整自己的狀態。

他坐在院子的老槐樹下，閉門不出；任由溫熱的風，吹拂著臉龐。傻父親偶爾走到他面前，盯著他發獃；反覆幾次後，高原笑了，父親竟然也笑了。

想想小時候，自己一傷心難過，父親就坐在旁邊，傻傻地看著自己笑。如今自己都已經長大了，沒想到父親的這個習慣，卻依然沒變。

是啊，依然沒變！有些事情一直在變，有些事情從不改變。我還是我，還是高王莊的那個少年，我從被人鄙視、嘲諷、欺辱，漸漸到被人認同，再發展到被村裡人稱讚，我這一路走來，竟然得到了那麼多饋贈！

可我依然是我啊，我還是當年的那個自己。即便失去了所有，又有什麼好擔心呢？如果考不好，我頂多念個二本，對比於曾經，那個被人欺辱的少年，如今我好歹也算是高王莊，第一個大學生了！

所以沒什麼好顧慮的，再差，也比從前要好；即便回到從前，我也照樣能吃下那份苦！

想過這些，纏繞在高原心頭的烏雲，終於是散去了。下午大江也跑過來，忙不迭地提醒高原，仔細準備考試的各項物品和證件，千萬不要遺漏了什麼。

不會有所遺漏的，高原為了這一天，蓄力了那麼多年；心思極為細膩的小伙兒，又怎會在陣前犯糊塗？

兩天後，高考在炎熱的天氣里，徐徐拉開了帷幕。

但高原不敢大意，在進場錄身份信息的時候，他一直盯著監考官手裡的儀器，確保自己的信息，確實被錄入後，他才穩步邁向考場。

至於自己的姓名、學號等等，儘管早已在心裡背的滾瓜爛熟，但在填寫的時候，他依然要逐字檢查兩遍。

總得來說，題不是太難，就數學的大題和英語的聽力，給他稍稍造成了一些麻煩，但問題不大。

每考完一科，高原還要在心裡做總結，當然不是總結試題的對錯，而是自己對於時間的分配和把控，是否合理。

一天又一天，一場又一場；大江甚至都沒敢去打擾高原，只讓這小子全身心地投入。

等到最後一天的最後一場，當考試鈴結束的時候，大江這才趕緊交卷，接著飛奔回本校，在校門口焦急地等待著。

大約過了半小時，他才看到高原從三蹦子上下來。大江趕緊跑過去，無比激動地問：「考得怎麼樣？應該沒問題吧？！」

高原抿著嘴，緩了半天才說：「還行。」

「什麼叫『還行』啊？考得好不好，你心裡應該有數啊！」大江急得直撓頭。

「就是還行。跟平常考試差不多，絕大部分題我都會做，刨去粗心再錯幾道題外，我覺得600分以上應該是穩了。」高原依然有些保守地說。

「那就不孬了！咱要是真上了600，這一本的大學可不就穩了？！」大江激動地牙齒打顫，而且高原從不吹牛，他說考600，那絕對是最保守的估計。

高原開始沒好意思問，怕傷了大江的面子，可若是不問，又顯得不太尊重人。等他們快走到宿舍時，高原才開口道：「你考得怎麼樣？」

大江先是一愣，隨即揮著拳頭說：「找抽呢你！我和你剛好相反，大多數都不會，刨去絞盡腦汁做的幾道大題，估計撐死了考300。」

「唉……」聽到這個答覆，高原也只能將所有的情緒，都化為一聲長嘆。他甚至有些後悔，當初怎麼就不能力勸大江，別走職業籃球那條路？！如果他老老實實在學校，一邊練著體育特長，一邊跟著自己補補課，怎麼著也能上個大學了。

漫長而美好的暑假，終於到來了，高原的家裡，也沒什麼好忙的。大棚在夏天是不需要打理的，因為去年的瓜秧都被拔除，只等著深秋重新育苗，再繼續種下一茬。

高原想過去縣城打工，給飯店刷刷盤子什麼的，掙點念書的生活費。可這個念頭，被母親和大江，雙雙給否決了。

俊蘭知道兒子這些年，過得有多麼不容易，現在她手頭已經有了余錢，供兒子念大學並不困難。大江更是扯著嗓門說：「咱不去丟那人，好歹也是大學生了，我警告你，到了大學就給我好好念書，別搞個什麼『勤工儉學』的。缺錢就跟我說，咱不差這點兒。」

放假後雖說輕鬆，但也不輕鬆，因為最終的成績，還沒有下來。

有那麼幾天，大江老往虎頭橋的網吧跑，高原得知後，趕緊勸阻道：「大江，你不會網癮又犯了吧？！」

大江就苦著臉撓頭說：「都哪年的老黃曆了？我上網吧，是查查哪天出成績！」

焦急的時光並沒有白捱，快6月底的時候，大江終於帶來了消息。

「高原，今天出成績了，趕緊來我家，咱打電話就能查！」這事兒大江比高原還要著急。

於是高原穿著拖鞋，忙從茅廁里躥出來，就跟著大江一路小跑。

來到大江家以後，高原激動道：「先查你的，還是先查我的？」

大江一臉無語道：「查我成績，有意義嗎？」

但還是先查了大江的，這傢伙竟然考了366分。雖然這個成績，連大學的影兒都摸不到，但大江還是挺高興的！他沒想到自己連答帶蒙，竟然超常發揮了一次！

「你的你的！」大江迫不及待，趕緊撥通查詢電話，輸入高原的信息號碼。

不一會兒，那邊傳來了播報的聲音，名字是「高志原」，高考總成績是「643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