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當酒醒了以後,才知道追悔莫及。
第二天清早,高原完全沒給幾個哥哥,欺負自己的機會,他就貓腰跑到圖書館躲起來了。
他把自己藏在閱覽室的角落裡,手裡拿著一本信息工程方面的書,可怎麼也讀不下去,心裡亂糟糟的,手都有些止不住地發抖。
昨晚的事情,他記得一清二楚,他悔恨自己為何那麼衝動,竟然給何月打了電話?人家是大小姐,是江臨市的城裡人,人家怎麼可能會看上自己?!尤其宿舍老大,還一口一個「弟妹」,何月肯定會很鄙視地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我即將要失去一個朋友了,而且還是對我那麼重要的朋友。當年如果沒有何月提醒,我可能就被大高原算計了;如果不是何月,給自己加油打氣,我又怎能來到工大這麼好的學校?
我真是作孽啊!為何要傷害這個對我好的女孩呢?昨晚說了那麼多話,何月肯定會在心裡生氣的。
少年的心總是那麼敏感,而初戀的朦朧與生澀,又把人折磨的難以呼吸。
高原總裝作不經意地看看旁邊的手機,四哥說流量不能總開,只有使用q聊天的時候再打開。不然使用超量的話,回頭還得多交話費。
可高原顧不上那麼多了,他怕何月給自己發消息,因為沒開流量而錯過;他怕何月給自己一個改正的機會,而沒有及時把握。
他惶惶恐恐在圖書館裡泡了一天,直到傍晚的時候,他去食堂吃飯時,何月才給他發來了消息。
高原幾乎忙不迭地放下饅頭,何月卻沒有因為昨晚的事,而責備他。何月說今天周末,她和宿舍同學出去玩兒了,還去公園划了船,去市中心逛了街。
高原終於長舒了口氣,這才放下膽怯,給何月回了一句:「出門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何月頓時就發來一個流汗的表情,然後回復道:「都逛街回來了!你真是個馬後炮,早幹嘛去了?」
25歲之前,女生大都要比男生成熟。何月已經會撒嬌了,會挑動男孩的情緒,會在那種朦朧的關係之間,找尋一種若即若離的方式,來獲得一種滿足感。
高原這個青澀的男孩,就被她給死死拿捏著,每一句消息,都讓高原時而心潮澎湃,時而如墜冰窟。
高原不確定何月,是否真的喜歡自己,就憑他那理工直男的情商,那極為被動的性格,他感覺自己就像燒烤架子上的肉,被何月翻來覆去地烤。
除過平日里上課念書外,高原就窩在圖書館裡,一邊複習英語和計算機編程,一邊就等著何月的消息。
是的,他一直等著,總是那麼被動;他可以在圖書館裡,對著手機等一天,也不會鼓足勇氣,主動跟何月聊兩句。
他時常翻看兩人的聊天記錄,並分析何月的話里,到底有沒有透露出,喜歡自己的意味。那感覺好像是有些喜歡,又好像是老同學之間,最普通不過的對話。他好難受,卻又不想跟任何人傾訴。
青春啊,有多少男生、女生們,都彼此芳心暗許,卻只差那麼一層窗戶紙,彼此都沒有勇氣捅開。這種經歷是甜蜜的、激動的,也是苦惱的、傷感的。
大學一年級,高原就在這種恍惚中,安然地過去了。好在他還有所收穫,這一年下來,他不僅以不錯的成績,拿到了獎學金,還通過了英語四級和計算機考試。
假期里回到老家,高原就像失了魂,你說他深愛何月嗎?這也未必,「深愛」這個詞,包含的意味太多。但高原對何月有著強烈的好感,這絕對是真的。
何月也許就在縣城,也許就在市裡,她也放假了。只要給她打個電話,我們就能很快見面,以解這相思之苦,也許是單相思之苦。見上一面就好,我們可以不談感情,只聊些其它的事也好。
這個念頭,一直在高原的腦海里盤旋著,手機也一直隨身裝著,有時還會握出一手汗。
可他終究不敢打,孤男寡女的見面,他該以什麼理由呢?他只能把渾身的精力,放在做家務上,放在幫母親操持大棚上。
如果實在沒事幹,他就跑到後山上,躺在長滿草坪的山頂上,靜靜地望著天空發獃。
那天大江的電話來了,高原終究還是把自己的心事,說給了最信任的哥哥。
大江就扯著嗓門說:「喜歡就告訴她,你不跟她說,這事兒永遠都成不了!」
高原卻扭捏道:「萬一她不喜歡我呢?她之前那麼幫我,如果她真知道了我的心思,可能往後,我們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不成就不成!也許人家何月,也在等著你表白呢?小原,這種事兒,咱可不能指望女生主動啊!還有,你從小到大,無論幹什麼都考慮的太多,當然這不是缺點。如果放在事業上,你這麼乾沒問題;可在感情上,這種多慮是要不得的。」大江苦口婆心道。
「可這是在賭,拿友情和愛情在賭。要麼雙贏,要麼雙輸,還不如就這麼保持現狀,至少我還能抓住一個。」高原立刻反駁道。
「……」大江攥著電話一臉無語,許久才正了正大檐帽說:「你這麼說,邏輯上倒是沒問題。可愛情這事兒,它本來就不講邏輯!你凡事都用理性的思維去推斷,不感覺生活很無聊嗎?你不覺得人這一生,需要冒幾次險,需要瘋狂那麼幾次嗎?」
不等高原說話,大江繼續又說:「小原,咱不是高中生了,你畢業就得22歲了,這個年紀放在咱莊上,那都當爹了!在不影響你學習的情況下,你確實應該好好考慮一下個人問題。反正我覺得何月那女孩不錯,你要是真錯過了……」
話題聊到這兒,高原深深吸了口氣說:「行,我知道了。」
「這才對嘛!不跟你說了,我這邊兒還挺忙的。」說完,大江就把電話掛了。
而高原也終於長長舒了口氣,咬牙將心一橫,把何月的號碼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