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在學校的這段日子,過得十分安逸。沒了社會上那些複雜的利益關係,沒有令人防備的勾心鬥角,只要自己努力學習,就能獲得老師的認可,就能得到應有的讚譽。他的心十分安定,論文也寫得有模有樣。
而唯一令他猶豫不決的,是畢業後的去向問題。本來他已對北海了無牽掛,可就在自己臨走前,大高原卻把矛頭指向了唐佩,這令他有些心裡不安。唐佩是自己的朋友,還曾多次幫助過自己,就這麼丟棄朋友而不顧,真的合適嗎?尤其大高原,還是個十分陰險的小人。
可他回去了又能做什麼呢?繼續與大高原明爭暗鬥?這不是高原既定的人生目標,他更不願偏離人生奮鬥的方向。
而四哥和自己是一個省的,家也在省會,且背景深厚。只要高原開口,四哥絕對連眉頭都不眨一下,當即給安排工作,估計還是非常好的工作。
這兩相對比之下,明眼人都知道哪個選擇會更合適。可高原好幾次在四哥面前,都沒能開口。他不是不好意思,只是心裡還在猶豫。尤其唐佩不經意地來個電話,便能把高原的心,弄得左右搖擺。
「我真的又喜歡上一個人了嗎?如果不是,為什麼一閑下來,就滿腦子都是北海、都是她?我不應該喜歡她,家庭之間的差距,已經讓我受過一次傷。而唐佩的家境比何月優秀百倍,真若喜歡上她,自己受到的傷害只會更深!」
高原無數次地壓制內心的這種想法,可是到了這個情感萌動的年紀,他又怎能抵得過生理本能呢?越是壓抑,那種情感就越發強烈。
靜靜流淌的時光中,高原就是在這種安逸祥和,又夾雜著絲絲矛盾的狀態下,迎來了自己的畢業論文答辯。
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負責答辯的考官,也都是自己的老師。只要論文本身的質量沒有問題,哪個老師又願意在答辯的時候,卡自己的學生一下?他們巴不得這些小傢伙趕緊畢業,去實現自己的雄心壯志,去為國家的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
高原答辯的行雲流水,還能適時地旁徵博引,佐證自己論文的觀點。考官們對他十分滿意,院長更是起身拍了拍他肩膀。
「好啊,小鳥終於長出了翅膀,你們都該飛走了。」院長憐惜地看著自己的門生,挺好的苗子,要是讀了自己的研究生,他在學術領域肯定會有一番造詣!可人各有志、不能強求,只願他在未來的人生中,能走得更加輝煌吧。
「老師,那…那我就走了?」高原抿著嘴,這一次的離開,也許就是永遠的訣別。再次相見,真不知何年何月了。
「哦對了,周正淵來咱們學校,正跟校領導商討校企合作搞研發的事宜。昨晚我們見了面,他說今天抽時間要跟你聊聊,不行你就等等吧,臨走也不差這一時。」院長拍著高原的胳膊說。
「行,那我回宿舍等著,正好我也沒買車票。」高原趕緊回道。
院長滿意地點點頭,朝他揮了揮手說:「走吧,到了單位好好乾。」
後來高原出了教學樓,雖然畢業證還沒下發,但他突然有種感覺,這所美麗的大學,似乎已經不再屬於自己了。
他還記得當年,從老家坐火車前來求學的場景。他一進校門,眼睛都暈了,東西南北分不清,激動地腿都是軟的。而在轉瞬即逝的四年里,他已對這所學校各個角落了如指掌,對這裡的一切產生了感情。
他恍惚地圍著校園轉,留戀地看上一眼。四年不長不短,他經歷過痛苦,也迎來過關懷。他曾在這裡失戀,也在這裡獲得友情;他曾躊躇滿志地邁出校門奔赴北海,卻又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垂頭喪氣地回來。
但不管好的還是壞的,高原都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命運最好的安排。
中午飯點的時候,周正淵給高原來了電話:「小師弟,還記得我吧?」
高原忙捧著電話笑說:「學長,老師說你要找我?您現在在哪兒?」
「你來學校南面的『匯雁樓』吧,我剛點了幾個菜,咱倆簡單吃點兒。」周正淵很和善地說。
「好,我馬上過去。」掛了電話之後,高原便轉身朝南門方向走。如今既然有機會,那高原肯定要去見一面,告訴周正淵自己離職的事情。不能人家給介紹了工作,這都臨走了,卻連聲招呼都不打,這樣不好,很沒禮貌。
高原快步來到匯雁樓飯店,在前台問了下包間,便去二樓與周正淵見了面。
他還是那副成熟帥氣的樣子,見了面就很真誠地笑。高原拘謹地坐下問:「學長,就您自己來的嗎?」
周正淵擺手說:「帶了幾個中海高層,他們陪校領導吃飯去了。我從昨天中午就開始喝,今天實在扛不住了,倒不如咱哥倆簡單吃點兒,我也緩口氣。」
高原抿嘴點頭,然後又趕緊端茶倒水。周正淵把金框眼鏡摘下來擦著說:「在北海那邊怎麼樣?工作還順利吧?!」
高原倒茶的手微微一頓,這個小動作卻被周正淵給捕捉到了。高原笑著說:「挺好的,能學到不少基層的東西,我的畢業論文里,還加了一些在北海實習的經驗。」
「那就好。哥今天找你也沒別的事,就是關心一下你工作上的事。畢竟咱工大的人,就你一個去了北海,而且還是我給介紹的。所以我對你呀,得擔負起責任。」周正淵不緊不慢地戴上眼鏡說。
對方這樣一講,高原更不好意思提離職了。當初是自己硬要去北海,現在又要提離職,這於情於理,都枉費了學長的一片好心。可如果不提,就這麼默默地離開,人家學長會怎麼看待自己啊?
高原扭捏著,直到飯吃了大半,他才給周正淵滿上茶水,又規規矩矩地坐下來說:「學長,我想離開中海,去別的企業發展。真是對不起,枉費了您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