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裡有鬼的人,心事被人當面拆穿的時候,他首先表現出來的並不是認慫,而是越發地惱羞成怒!
於老三仗著人多勢眾,仗著自己橫行霸道的作風,扯著嗓門就招呼道:「鑰匙就在高原手裡,拿到鑰匙就能拿回屬於咱自己的蒜!別被這黑心奸商嚇住,大家跟著我搶!」
千鈞一髮之際,高原和大江背對背,真的要放手一搏了!雖然高原知道自己有援軍,可明顯有些來不及了。但他並不後悔,斌斌被打成這樣,如果他還能保持鎮定、忍著心裡的那滔天憤怒,那自己也太冷血、太無情了!這不是高原,高原還無法冷漠到這個地步!
而在人群涌動中,劉端吉卻做出了人生中,最正確的一次決定!他深知權力的更迭,必然會帶來一次衝突的爆發;當年於家人上位,靠得就是老主任失足墜山,鬧出了人命。
而此刻,新舊勢力的衝突已經展開,劉端吉十分清楚,只要高原能扛過這一劫,那麼未來的高王莊,必將是這兄弟倆的天下。
尤其在劉端吉的內心深處,是十分佩服高原的。劉端吉並不壞,在無數個輾轉反側的夜晚,他也想過要為村民們辦幾件好事。可怎奈何勢單力薄,又一直被於家的權力所支配,他也只能委屈求全,顧好自己的小家。
但眼前,他決定賭一把,他的良心也在驅使著他,要站到正義的一方。尤其劉家門裡,甚至包括自己的老婆,都覺得高原幹得不錯,人家倆兄弟在為村民辦實事兒。所以這也是劉端吉為什麼不太想參與,於家這些爛事兒的原因。
「那就護這兄弟倆一次吧!」劉端吉打定主意後,當即扯著嗓子開口:「全都給我住手!」
此話一出,涌動的人群瞬間靜了下來。劉端吉從人群中躥出,張開胳膊護住高原和大江說:「劉家門的人站過來,如果這時候大家還擦不亮眼睛,看不清時局,心裡沒有道德公義的話,劉家往後在村裡,就再也站不住腳了。」
劉端吉是劉家的帶頭人,所以他的話很有份量。可怎奈何劉家人少,湊過來的也就七八個。
這時候於蒼泉再也藏不住了!劉端吉叛變,對他來說無疑是最沉重的打擊,因為這人知道的秘密太多,甚至關係到整個於家的命運走向。
於蒼泉面色煞白地站出來,眼神驚慌而陰厲地朝對方威脅道:「端吉,趕緊帶人站過來,不然你知道後果是什麼!如果一意孤行,這棍棒可不長眼睛,真要是丟了命,你們老劉家可就沒人掌事兒了!」
劉端吉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將會帶來怎樣的後果。可眼前這可愛的村莊,難道就該這麼渾渾噩噩下去嗎?高原和大江已經做出了成績,這兩個年輕人,幹了自己曾經想干而不敢幹的事。
猶豫片刻,他最終還是咬牙道:「得饒人處且饒人,老主任,算了吧!我跟著你鞍前馬後多年,權當給我個面子,沒必要難為這哥倆。」
於蒼泉剛要開口,遠處大棚區的村民也奔來了!帶頭的是張傳喜和王偉,人數不下一百多號,而且手裡全扛著農具,瘋一般地朝著冷庫包圍過來。
「還有誰!!!」大江終於有了底氣,他上前兩步直接揪住於老三的領口,硬生生給提起來罵道:「你不是挺橫嗎?!你們村西人不是出了名的野嗎?來啊,動手啊!高王莊被你們欺壓了多少年?村裡被你們這群王八羔子,佔了多少年的便宜?你們這群外姓人,當年要不是我們老祖宗收留你們祖先,你們老於家早就餓死了,又怎會在村裡開枝散葉?!」
大江牙齒咬得咯咯響,瞪著血紅的大眼吼道:「一群養不熟的狼,真以為我們高王莊人,會被你們這群土匪世世代代欺負下去嗎?你們完了,徹底完了!」
大棚區的人趕到之後,兩方人馬的實力高下立判!大棚區的人,雖不是同姓一家,但他們因為大棚項目緊緊團結在了一起;他們雖不是同胞兄弟,卻有著共同的隊長、共同的師父;他們平日子雖有爭執,但他們都是高王莊最樸素的村民。他們心裡有桿秤,知道是誰當初化解了大蒜危機,是誰幫自家建上了大棚,有了掙錢的活計。
而王偉當場就淚崩了!他看著自己的兒子,滿手是血地靠在冷庫的牆邊,嘴腫得發黑髮紫,作為父親他又怎能不心疼?
「斌斌,斌斌你怎麼樣?!」王偉衝過去,一把將兒子抱在了懷裡。
「爸,這回…我沒給你丟人,沒讓高原哥失望。鑰匙我死都沒交,倉庫里的大蒜一斤沒少。」斌斌一邊說,那嘴角還在往外流血。
「不怕,爸爸帶人來了,兒子你做得對,你真給老爹長臉!」王偉狠狠抹了把眼淚,起身朝高原道:「小原,於家的這群雜碎,你要死的還是要活的?!我們都商議好了,高王莊的人必須的拼一次命,徹底剷除了這群禍害!今天來的人,有一個算一個,我們就沒打算活著回去!就是一命抵一命,我們也要為子孫後代,除了村裡這麼一害!」
那時候於蒼泉才真正感到後怕!他本來只是想把蒜運走,沒打算要把事情搞得這麼大。可是他低估了村民,對於家人的怨恨。而這種怨恨,其實從很早就開始積壓,只是現在有了一個發泄的渠道,有了一個正規的理由,有了一個領頭的人。所以此刻,高王莊的人心,已經被凝聚起來了。這是完全沒被於蒼泉算計到的。
眼看著大勢已去,於蒼泉事先準備好的那些蠱惑村民的話,也沒必要說了。所以他適時地選擇了妥協,滿臉堆笑地歉意道:「你看這事兒鬧的,本來挺小的一件事,再發展成村裡的大規模械鬥,可就得不償失了。大江主任、高原,你們說對吧?!」
高原倒是點頭說:「當然,我自然不願看到親愛的鄉親們流血。」
「那要不…這事兒就算了吧,斌斌那娃子的醫藥費,我讓村西的人出。」於蒼泉借坡下驢道。
「你躺下來,我把你的手砸爛了,臉打腫了,然後我出醫藥費。於蒼泉,你覺得行嗎?」高原語氣冰冷道。
「那你說這事兒怎麼辦?!賠錢還不願意,難道你真想看村民流血?」於蒼泉當即慍怒道。
高原則抬手,指向遠處土坡上,一輛輛駛來的警車說:「公事公辦!誰貪了村裡的錢,誰炸了我家的房,誰打了斌斌,誰帶頭搶蒜。警察會給出一個公正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