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初的時候,高原和大江,還有母親、大媽一起剛在縣城訂完房子,一家人其樂融融,正準備去縣裡的飯店吃個飯慶祝一下,這時候高原和大江的電話,卻同時響了起來。
張傳喜給大江打,端吉給高原打,反映的都是同一件事:石材廠又出事了,一群流氓想要霸佔石材廠。
大江對著電話剛要發怒,高原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道:「媽、大媽,菜都點上了,你們就留下來先吃,回頭坐客車回去吧。我和大江臨時有點急事,要先回去處理一下。」
清美卻忙不迭地皺眉埋怨道:「多大的事兒啊?好不容易出來吃個飯,你倆小子的婚房也有著落了,無論如何也得把飯吃完再走。」
可大江已經不容多說了,他起身就朝外跑。高原也忙不迭攥著電話說:「事情真的太緊急,你們倆慢慢吃就行了,我下去到櫃檯先把賬結了。」
高原急匆匆下了樓梯,又付了飯錢,等跑出飯店的時候,大江已經把車開過來了。
兩兄弟上車之後,大江深皺著眉罵道:「狗日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來咱們高王莊的廠里鬧事,看老子回去不扒了他們的皮!」
「大江,你先別衝動,回去看看事情的前因後果吧。如果咱們理虧,那就跟人家好好談;如果對方是來找茬的,到時候你再出面也不遲。可是我不記得咱得罪過誰啊?大江,難道是你在外面……」高原疑惑地看著他猶豫道。
「弟弟,我現在可是村委領導,我注意著形象呢!再說了,十里八鄉混社會的,誰不得給我幾分薄面?我今天倒是要看看,哪個不開眼的敢來我門上找茬!」大江咬牙踩著油門說。
十幾分鐘的功夫,大江就愣轟著油門,飛一般地奔向了石材廠。
廠院子里可熱鬧極了!一共分兩撥,端吉和俊山所帶的廠里工人站一撥,對面一群流氓混混站了一撥。而且不是普通混混,穿著打扮挺上檔次,帶著點文化敗類的氣勢。
高原和大江一到場,對面一個脖子里紋身的男人,就不耐煩地問:「到底誰當家,出來說個話!」
高原深深吸了口氣,上前一步說:「這裡我說了算,各位朋友,我們沒有得罪您的地方吧?」
紋身男仰著脖子扭了一圈說:「這是合同複印件,你自己看看吧。我們公司打聽到,你們石材廠已經快2個月沒出貨了,而且石材價格太低,你們一直在負盈利運轉。照這個方式運轉下去,欠我們公司的400萬是還不上了,乾脆就直接轉給我們,你們也省得繼續賠錢。」
高原一邊皺眉,一邊翻看著合同文件。這是一份廠子的抵押合同,公章簽字都有,而且簽的還是文東的名字。那一刻高原心都涼了半截,文東這小子到底在外面幹了什麼?咋還把廠子都抵押出去了?
那紋身男繼續笑說:「沒什麼好猶豫的,你們的經營狀況我們都了解,咱們好說好談,畢竟我們也不是來找茬打架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廠子的事情,咱們還是和平過渡最好。」
大江完全不搭理這群流氓,他只是探頭看了看合同,尤其看到文東的簽字後,當即怒不可遏道:「文東那個雜碎呢?還不趕緊讓他滾過來?!」
張傳喜則縮著脖子驚嚇道:「已經聯繫了,正在來的路上。」
高原手裡緊攥著合同,深深吸了口氣問:「什麼時候的事?這個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4月份的事,你知不知道跟我們可沒關係。章是你們公司蓋的,營業執照是你們公司的,貸款我也打給了你們,錢你們也花了。你是經理吧?現在石材市場一團糟,我勸你也不要賠錢幹下去了。直接把廠子轉給我們,你們所欠的貨款,我們來幫你追。我們就是干這個的,絕對一分不少給你要回來。」
這要是換做正常的借貸關係,再加上市場的不景氣,一般的老闆可能就答應了。可高原卻越來越覺得這個是個局,明顯就是有人在利用文東設套。關鍵這家貸款公司的地址還是北海的,高原沒法不往鞏珺身上想。
「你認識鞏珺?」高原開門見山地問。
「什麼鞏珺?老子不認識,要麼立馬還款,要麼直接把廠子交出來。不然的話,我們說話可就沒這麼客氣了。」紋身男一臉不耐煩道。
錢高原自然有,但給不給是另一碼事。文東把事情搞得亂七八糟,他必須得先理清了頭緒才行。
高原正琢磨著,文東就臉色煞白地進來了。大江當時氣得抬手就要打,高原當即制止道:「大江!注意影響!你就是打他,也不能當著外人的面兒,丟了咱高王莊的人。」
大江氣得咬著牙,一把揪住文東的脖子,直接推到了高原面前。
高原當時的臉色已經沒法形容了,質壓貨款一件事就令高原失望至極,現在又把廠子給抵押出去了!高原克制自己不要衝動,因為衝動並不能解決問題。
他不停地做著深呼吸,許久才揚起手裡的合同複印件道:「這個合同是怎麼回事?村委的人都在,你解釋一下吧。」
這雷真是一個個的在爆炸,文東不是沒想過要一走了之。可是他又怕牽連自己的家人,怕給公司惹來後續的麻煩。所以他沒走,這些天一直在家裡催貨款;可現在整個石材行業都降價了,客戶之前高價購買的東西,更不可能在這時候結賬。
此時此刻,事態明顯已經無法再挽回,所以文東選擇了一力承擔。望著眼前的流氓混混,他的心也死了。
文東沒敢看高原的眼神,而是強撐著勇氣朝流氓道:「章是假的,營業執照也是我找人偽造的,這份合同與高王莊石材廠一點關係都沒有,錢算是我個人借的,有什麼事沖我來吧!」
此話一出,整個院子里都炸鍋了!那紋身男更是瞪大了眼睛,瞠目結舌道:「小兄弟,玩笑可不能亂開,這可直接牽扯到你的人身安全。」
「現在你們就可以找人去鑒定,我在北海鐵東區的老街,好像叫什麼『十字衚衕』的地方,辦了假章、做了假證。」文東面色蒼白,卻擲地有聲道。
這下紋身男信了,因為「十字衚衕」就是專門搞這個的,而且手法嫻熟,甚至可以做到以假亂真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