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寶的一句「人美心也美」,瞬間就把何月逗樂了。小傢伙羞澀中透著單純,那微微低頭的模樣,緊張地蜷縮在副駕駛上,更讓何月心生喜愛。
其實何月骨子裡的性格是外向的,她善於交談、善於歡笑、敢愛敢恨,可自打跟高原的愛情受挫後,她就再難放肆地笑出來了。這些年下來,心中的痛苦掩去了她的本性,逆來順受地接納命運的安排,成了生活的主旋律。
而金寶的出現,就彷彿一股清泉注入了她的心靈,給她帶來了一種十分異樣的感覺。這個俊小伙跟高原很像,當然是曾經的高原,那個還停留在何月回憶里的大學生高原。
有時何月也很迷茫,她喜歡的到底是現在的高原,還是曾經的高原?現在的他,更像一個哥哥、一個老朋友,他已經變得十分強大而成熟,似乎再不需要自己的保護了。
而讓何月感覺最美好的時光,卻是她保護高原、幫助高原的那段青蔥歲月。她喜歡他的窮酸、真實、不做作,喜歡他打腫臉充胖子,雖窮困潦倒,卻能拿擁有的全部來愛自己,招待自己家人的行為。
何月開著車在夜空里穿梭,遠處縣城璀璨的燈火,窗外吹來的陣陣夜風,使她瞬間思緒萬千、長吁短嘆。
男人沉思的時候有魅力,女人又何嘗不是?金寶看著眼前這位面容白皙,眼睛裡泛著憂傷的光芒,嘴角卻依舊帶著笑的姐姐,他整個人都恍惚了。
「何月姐,你有心事啊?」金寶試探性地問。
「就是胡思亂想而已。」何月擺擺手,又側臉看了金寶一眼笑道:「倒是你呀,這些日子害怕嗎?」
金寶想說自己不害怕,在這麼漂亮的女人面前,他應該撒個謊,以表現自己作為男人的英勇。可他是個誠實的人,任何謊言都會令他心虛、不舒服。
於是金寶緊握著拳頭說:「確實很害怕,都快怕死了!我每晚睡覺,都會夢到那些死難的礦工,我想趕緊給他們家屬一些補償,卻又不敢露面。我怕警察不明真相,最後把責任安在我身上,我怕自己這輩子就毀了,我所有的理想和抱負,就這麼沒了。」
望著窗外的夜色,金寶又感激地咬著嘴唇道:「你們高王莊都是好人,是你們幫了我、救了我。有時候我真的好羨慕,世間怎麼能有高王莊這種地方呢?環境美、人心美,要不是高原哥以後要與魯礦合作,我都想投奔高王莊,跟你們一起做事了。」
何月特別詫異金寶的坦誠,她以為金寶會裝腔作勢,因為在他這個年紀,男孩會把面子看得特別重要。哪怕心裡害怕,也會死鴨子嘴硬地逞能。
所以何月覺得跟金寶交談很舒服,不需要有任何防備,他乾淨的就像一張白紙,單純的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
「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啊!」何月搖頭笑了笑,又望著前方的路說:「你跟年輕時的高原很像,性格像!三觀一致的人,總能走到一起的。金寶,你的心也很美。」
「愛情也是一樣嗎?三觀一致的人,最終都能走到一起。」這話是金寶鼓足勇氣說的。換做從前,他絕不會在一個異性面前,如此大膽地去試探。可此時此刻,他已經死過一次了,而他看到這個漂亮的姐姐後,他真的有些動心了。這是種曾經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害怕失去的感覺。
倒是何月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許久才稍顯尷尬道:「愛情不好說,三觀一致也未必能走到一起。它要牽扯到很多的因素,要考慮到很多人的感受。愛情是世上最容易的事,也是最難的事。」
「我覺得很多困難,通過努力總能克服的。」金寶再次鼓起勇氣,試探般地說道。
「也許吧,這個我也說不好。也許有些人,當初再勇敢一點、再無畏一些,興許這一生就不會有遺憾。」何月嘆了口氣,她似乎並沒有深入思考金寶話里的意思,她只是為自己曾經的過往而感到憂傷。
片刻的沉默過後,縣城已經近在眼前了。何月忙擺脫思緒,紅唇微笑道:「是去總局嗎?」
金寶趕緊說:「你把我放在西環路的路邊就好了,去總局的路我認識。」
何月知道金寶這是不想給自己惹麻煩,萬一被警察看見,再給自己弄個「包庇嫌疑人」的名頭,這事情就來複雜了。
於是何月把車靠到西環路邊,金寶很禮貌地說:「何月姐,謝謝你!等我的事情處理完之後,我會請你和高原哥他們,好好吃頓飯表示感謝。」
何月忙說:「留個電話吧,估計你去了也就是做個筆錄,咱縣城夜裡又不好打車。等你這邊完事了,就給我打電話過來接你,我老房子寬敞,可以到那裡將就一夜。明天一早我再帶你回高王莊,你也能給高原報個喜。」
金寶的心都快被暖化了,這麼周到而漂亮的姐姐,換誰能不心動呢?
何月的關懷,使得金寶心裡不再害怕,兩人離別之後,他迎著街邊綿延的路燈,大步流星就朝總局的方向奔去。
劉博山被抓之後,在審訊室里幾乎沒做任何反抗。被人錄了音、抓了個現行,財務又爆了那麼大的窟窿,他就是渾身是嘴也無法狡辯了。所以都不用警察問,他自己就把一切給交代清楚了。
金波卻恰恰相反,面對警察的審問,他巧舌如簧、矢口否認。
「既然沒罪,那你跑什麼?」
「我去學校探望兒子,這怎麼能叫『逃跑』呢?」金波眯著小眼睛,多年的風雨激蕩,他的心理素質還是過硬的。
「都已經過了探班時間了,有大晚上去學校探望孩子的嗎?」
「我想兒子了不行嗎?」金波依舊不屑道。
「那為什麼又要著急砸窗?為什麼要對門衛撒謊,說你母親重病?」
「撒謊是怕保安不允許見我兒子,砸窗是因為狗日的把我鎖屋裡了。屋裡不透氣,我還能被憋死不成?」金波知道,只要對方拿不出有力的證據,就拿他無可奈何。
於是警察拿出一份資料說:「劉博山最後的通話記錄是打給你的,通話錄音也被錄下來了,是你唆使劉博山要炸財務室。通話時間和錄音時間完全吻合,這個事情你又怎麼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