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好武功。」中年文士站了起來,點點頭。
蕭瑟揮手:「不才不才,就是一個小戲法。我可不會武功。」
「不會武功?」中年文士一笑,「接下去的可都是險路,公子要不會武功,恐怕還是不要趟這灘渾水了。」
「怎麼?」蕭瑟一挑眉毛,「你要反悔。」
中年文士搖頭:「我自然不會反悔,但是我說我不會動手,可是我的同伴們不同,他們可沒有那麼大的耐心。我想,他們此刻應該已經動手了。」
「哦?」蕭瑟笑道,「可我們還有一個朋友,他雖然腦子不好使,但是手上功夫很好。你的同伴可不一定能佔到便宜哦。」
「如果你知道我們是誰,就一定不會這麼說。」中年文士傲然道。
蕭瑟雙手攏在袖中,懶洋洋地說道:「天外天,白髮仙。往後倒推十二年,的確是一個能鎮得住的名字。」
中年文士一怔,眼中寒光乍現,一貫淡然的聲音忽然變得狠厲起來:「你是誰!你怎認得我!你怎會知道天外天!」
蕭瑟聳聳肩:「這有何難認的,知道你們的人不多,但總歸是有人知道的……」
蕭瑟沒有能夠把話說完,因為中年文士此時已瞬間掠了過來,左手出爪正欲一把將他抓住。
唐蓮急忙出手格擋,卻被中年文士右手玉劍一擊逼退。瞬間中年文士已經一把抓住了蕭瑟的衣領:「你得跟我們走!」
蕭瑟一臉無辜道:「可我明明贏了。」
中年文士冷笑一聲:「可你既然知道天外天,那就知道我們是怎樣的人。」說罷,他便一把將蕭瑟拉起,往外掠去。唐蓮欲追,剛剛中年文士身邊的侍從立刻提劍迎了上來,將他擋了回去。
可蕭瑟卻沖著那邊一直冷眼看著的冥侯月姬喊道:「十三年前,望衣樓內的紅衣血案,兇手他是……」
「什麼!」月姬立刻從桌子上跳了下來。
冥侯也猛地轉身,握緊了手中的巨刃。
而此時蕭瑟卻已經被中年文士抓著,掠到了美人庄外。
冥侯和月姬絲毫沒有猶豫,急忙跟了上去。那幾名侍從也轉過來阻攔他們。可月姬腰間銀光一閃,冥侯手中巨刃猛地一揮,那幾人頓時不是被割破了喉嚨就是被攔腰砍成了兩截。
「好大的殺性!」天女蕊都忍不住驚呼。
唐蓮皺了皺眉:「我跟他們交手過兩次,卻第一次看他們的殺性如此之重。蕭瑟剛剛那句話究竟什麼意思?」
天女蕊搖頭:「望衣樓紅衣血案,那是十三年前的一樁迷案,不知道你那同伴為何忽然提及此事。那現在我們怎麼辦,追上去么?」
唐蓮想了想,搖頭:「不。紅衣血案想必和冥侯月姬有關,蕭瑟是故意引那白髮人帶走他的,然後他再引去冥侯月姬,為的是引起他們的爭鬥。我們現在去找雷無桀!」
「雷無桀又是誰?在哪?」
「就在後院!他守著那事物,如果那白髮人沒有說謊的話,那麼恐怕此刻的他……」
「轟!」一聲劇烈的爆炸聲突然傳來,在場的人不由地捂住了耳朵。
「我乃江南霹靂堂雷家雷無桀!還有不敢死的要上來嗎!」雷無桀站在黃金棺材之上,雙手各握著一大把霹靂子,沖著下面的人大喊著,一副豪氣干雲的樣子。
圍繞著馬車的一群黑袍人此時似乎也被他唬住了,略略往後退了幾步。
雷無桀才終於重重地喘了一口氣,剛剛他在馬車中躲著,忽然感覺十幾道陰冷的掌氣從馬車外傳來,他急忙運起真氣抵抗。卻發現那十幾道掌氣詭異無比,綿柔而陰毒,他的真氣與其一碰便立刻被化解融合,他感覺整個人被那十幾道掌氣壓著,完全喘不過氣來,無奈之下只得用盡渾身真氣,雙眼在一瞬間變得通紅,身體上的重壓頓時感覺輕了很多,他勉力站了起來,朝天怒吼了一聲,終於將那十幾道掌氣彈了出去。但馬車車篷也在瞬間分崩離析,雷無桀想也沒想,就沖著外面扔出了一把霹靂子,才終於將那些人逼出了十步之外。
這時雷無桀才終於看清了那群人的模樣,竟是清一色穿著黑色長袍的人,都沒有拿著兵器但是露出的一雙手卻都無一例外的慘白無比。
「你們是誰?」雷無桀問道。
但是沒有人回答他,為首的黑袍人手輕輕一揮,一瞬間他身後的八個人已經一躍而起,八隻陰冷的鬼爪沖著他抓去,一隻直取他的下盤,一隻欲奪他的頭顱,一隻攻向他的後背,另一隻掏向他的心臟,而另外四隻,則欲直接鎖住他的雙手雙腳。如果一個人被這樣控制住的話,那麼他必定只能死得不能再死了。可是一個人只有一雙手,他如何抵擋八個人同時的進攻。除非他有三頭八臂!
可是此刻的雷無桀此時真的變成了三頭六臂,同時出現了四個雷無桀,他們背靠著背,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防禦姿勢。
為首的黑袍人愣了一下:「好快的速度!」他仔細望向雷無桀,卻見雷無桀整個人瞬間身上熱氣騰騰,一雙瞳孔變得火紅火紅。
「火灼之術?難怪……」為首的黑袍人手輕輕一揮。
此時那先行而去的八個人的攻勢已經被雷無桀全部地擋了回去,可瞬間再度又有八個人一躍而起,襲去的方向與剛剛一模一樣。可是此時的雷無桀卻來不及抵擋了,但此時,卻從他身後飛出了一朵蓮花。
妖冶的,鬼魅的,夜色之蓮。
蓮花在空中瞬間炸裂了開來,七瓣花瓣頓時沖著七個人襲去,它的速度奇快,那七個黑袍人絲毫不懷疑這片鬼魅的花瓣能輕易地刺穿他們的頭顱,因為他們都聽過這件暗器的名字——佛怒唐蓮!唐門最可怕的暗器之一,分為千瓣蓮、重台蓮、復瓣蓮以及七瓣蓮。這一朵只是七瓣蓮,否則他們甚至連躲的機會都沒有!所以他們立刻急退。
但還有一人!那個人沒有退,他右手急取雷無桀的心臟,只要再往前一寸就能了斷了他的命。但是他卻沒有再往前一步的機會了,因為一個身影從雷無桀身後一躍而起,手中光芒閃耀,彷彿握著一束月光,那束月光在瞬間就將那隻鬼爪直接砍斷了!隨即那身影右腳一抬,將那人用力地踢飛了出去,隨即穩穩地落在了棺材之上。
「唐蓮。」為首的黑衣人皺了皺眉頭,「你竟然還能活著從裡面走出來。」
唐蓮扭頭看向雷無桀,問他:「怎麼樣?」
雷無桀擦了擦身上的汗,此刻他的整個人彷彿燃燒了起來一樣,不住地往外冒著熱氣,一雙眸子通紅通紅,他呼了口氣:「這功夫我也是剛練成不久,還不夠熟練。現在好了,打他十個八個不是問題。」
「好大的口氣。」為首的黑袍人冷笑道,「可火灼之術乃是燃燒自己心中之火,以短暫獲得神力之術。你的薪柴,又能燃燒多久呢?」
「燃燒多久我不知道,但是打你們這幫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還是可以的。」雷無桀向前踏上一步。
「好大的口氣。」為首的黑袍人卻只是冷笑。
唐蓮忽然伸手攔住了雷無桀,雷無桀困惑地望向他,卻見唐蓮伸手一指夜空,說道:「你看。」
雷無桀抬頭,只望見一個滿月正掛在空中,問道:「怎麼了?」
唐蓮說道:「你覺得有什麼異樣嗎?」
雷無桀瞪大了眼睛仔細看了一會兒後猶豫地說道:「倒像是紙糊的一般……」
唐蓮嘆了口氣:「今天是二十二,天空中掛著的本應該是一輪下弦月,又怎麼會出現滿月呢。」
「師兄的意思是……」
「這是孤虛之術!所謂孤虛之術,是一種邪門陣法,孤虛陣中的人就彷彿進入了一個夢境一般。接下來,你不能相信你所看到的一切,也一定要相信你所看到的一切!」唐蓮說道。
雷無桀苦笑:「師兄你說得是什麼啊,我聽不懂啊。」
「小心!」唐蓮忽然望向雷無桀地腳下怒喝一聲。
雷無桀猛地低頭一看,只見棺材中伸出了無數只枯爛慘白的手,正欲抓住他的雙腿。雷無桀急忙一躍而起,可半空中卻另有一隻鬼爪正直掏他的心臟,他一拳打出,卻像是打在了虛空中一般,全身的力道都落了空。他急忙穩住氣息,才保住了平衡,晃晃悠悠地落在了地上。他從小習武,也見過不少高手,可這般詭異可怖的陣法卻是第一次見到,他背後出了一陣冷汗,轉頭望向唐蓮:「師兄!」
卻見唐蓮微微皺著眉頭,緊閉著雙眼。
雷無桀喊道:「師兄!你也不要就這樣放棄啊。」
正當他怒喊的時候,唐蓮手一揮,袖中一支朱顏小箭已經破空而出,向著雷無桀身後一隻忽然出現的鬼爪飛去,瞬間洞穿了那隻手掌。雷無桀只聽見一聲慘呼,回頭望去,卻見那隻鬼爪已經消失,地上卻留下一灘鮮明的血跡,不由驚道:「師兄你是怎麼知道這次這個是真的。」
唐蓮依舊閉著雙眼,眉頭微皺似乎在凝神聽著什麼:「孤虛之中,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的,但是無數殺機卻藏在這不真實之中。所有這個時候,你需要放棄你的眼睛,用你的耳朵去感受。聽風辨位是雪月城的必修課程之一,今日我就先教給你了。所謂聽風辨位,在於這個『風』字。天地偌大,風無數不在。而孤虛最大的弱點就是他將隔絕一切外切的聲音,所以在孤虛之中,你只許仔細聆聽,當你身邊那陣風被撕裂的時候,就是敵人的武器撕開風的聲音,那個時候,就是他暴露出自己位置的時候!」唐蓮說完後一躍而起,竟在半空中將一個黑袍人一把拉了出來,手中指尖刃流轉,一下子割破了對方的喉嚨,隨即將他一腳踢在了地上。
而此時雷無桀雙手狂舞,渾身上下舞出了一個完美的圓,將那些試圖靠近的鬼爪無論真假全都擋了出去,而隨即也閉上了眼睛。他努力凝神,初時只聽耳邊狂風亂舞,那正是自己舞出的拳風,而再仔細辨別,卻能聽出自己拳風之外,卻是一股平穩安和的風在緩緩流動的聲音,而忽然間,有什麼撕開這陣平緩的風。雷無桀心中一動,沖著那個方向揮出了一記無方拳。只聽一身慘叫,一個黑袍人的身影顯現了出來,吐了一口鮮血,倒在了地上。
「天賦異稟!」唐蓮贊道。
雷無桀睜開了眼睛,笑道:「畢竟從小習武,聽覺也是練了許久的。」正當他得意的時候,一隻手忽然從地下伸了出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腳踝、雷無桀一驚,卻見一支朱顏小箭破空而出,刺入了土中,那隻手便立刻失去了力道。
「可惜心智不熟。」唐蓮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