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安世雖然不再自稱無心和尚,也取下了身上的佛珠,卻依然穿著那一身白色長袍,也任性地不願意留頭髮,在折斷那一柄柄霖刀的時候,也堅持著不殺一人。紫衣侯有時候會想,這樣一個仁慈的人,真的適噹噹天外天的宗主嗎?可也就是這樣一個仁慈的人,卻迅速獲得了天外天上下所有門人的支持。有一些門內的老人說,從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彷彿老宗主重回人間。
「宗主,關於你的那幾個朋友,最近倒有一些新消息傳來。」白髮仙忽然說道。
葉安世愣了一下,笑道:「哦?他們最近怎樣了?」
「唐蓮離開于闐國後回了一趟唐門,見了唐門的師父唐憐月一面。蕭瑟和雷無桀大概又行了三個月的路,然後才到了雪月城。雷無桀前去打登天閣,一直打到了第十六層,和道劍仙趙玉真的弟子一同問劍雪月劍仙李寒衣。最後雖然被一劍打了下來,但也被李寒衣收在門下,成為他的第一個弟子。」白髮仙慢慢地說著。
葉安世笑道:「這小子運氣倒真是不錯,能被雪月劍仙收入門下。不過他雷門的師父雷轟和李寒衣倒是有一段淵源,怕是其中還有隱情。另一個呢,那個摳門的客棧老闆。回他的雪落山莊了嗎?」
「蕭瑟,他也留在了雪月城,並且成為了槍仙司空長風的弟子。」一直沒有說話的紫衣侯忽然開口了。
「槍仙司空長風?我以為會是酒仙百里東君呢,說真的,我覺得這兩個人如果見面,應該還蠻投緣的。」葉安世一伸手,掉在雪裡的酒杯落回了手中,「而且我也挺想嘗嘗,酒仙的那勝過碉樓小築秋露白的七盞星夜酒的。」
「有消息傳來,雪月城大城主百里東君在雷無桀入城的那一夜離城而去了,如今不知所蹤。」白髮仙沉聲道。
「其實這幾年雪月城的掌事從來都是司空長風,其他兩位城主一個釀酒,一個練劍,都自在的很。何況不知所蹤又如何,你猜那百里東君有沒有踏入那神遊玄境?到時候閉上眼就能神遊萬里,在不在雪月城又如何?」葉安世猜出了白髮仙心中所想,緩緩說道。
白髮仙和紫衣侯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酒仙百里東君十二年前就隱隱有天下第一之勢,但卻低調得很,甚少與人交手,一心專註釀酒。可據說那個鎮守慕涼城中的孤劍仙洛青陽至今不稱天下第一,便是因為沒有把握勝過百里東君。這樣的人,能踏入那百年一遇的神遊玄境,倒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我那三位朋友,想必很快將會名動江湖,就像當年雪月城的那三個少年一樣。我很期待我們再相見的那一天。」葉安世轉過身,慢慢地往外走去。
「宗主去哪裡?」白髮仙問道。
「去廊玥福地。」葉安世淡淡地說道,「如今天外天內患已除,憑你們兩個的能力,接下來幾年都不會有問題。我去廊玥福地閉關。」
「宗主什麼時候回來?」紫衣侯微微皺了眉頭。
葉安世往前一躍,站在了西牆之上,聲音清朗:「待我入那神遊玄境之時。」
紫衣侯和白髮仙均是一愣,葉安世回頭笑著望了他們一眼:「我是說真的。」隨即一個縱身,往遠處行去了。
「宗主真的能入那神遊玄境?」紫衣侯望向白髮仙。
白髮仙想了想,說道:「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他就有接近逍遙天境的境界了。如今回天外天三個月多,修習那佛法六通,境界已在你我之上。他才十七歲,比起當年的老宗主,天分似乎還要高出幾分,以後真成就那神遊玄境也說不準。到時候我們再度入主中原,可不是十二年前的結果了……」
紫衣侯冷笑了一聲:「這你倒是可以放心,若真入了神遊玄境,宗主一定會神遊到海外仙山與那綽約仙子玩一遭,可不會帶著你去入主中原。」
白髮仙笑著搖了搖頭:「攤上了這麼一個強絕的宗主,卻偏偏沒有一點雄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值得開心。」
紫衣侯望了那滿地的梅花,喃喃道:「原來老宗主的家,是在杭州。」
此刻的雪月城中,同樣有一人在賞月。
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懶洋洋地躺在屋頂上,望著一輪圓月發著呆。
一個提槍的女子看到了他,一個縱身也躍上了屋頂:「好你個蕭瑟,原來又躲在這裡偷懶。」
蕭瑟閉上了眼睛,懶得搭理她:「都大晚上了,別追來追去,擾人休息了。你的銀月槍練得怎麼樣了?」
「銀月槍,哭斷腸。我練到第四重了,你要不要試一下?」司空千落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得了,明早再試吧。告訴你,別把我惹急了,到時候我抽出無極棍,把你打趴下!」蕭瑟睜開了眼睛,恐嚇地瞪了她一眼。
「這話我耳朵都聽得起繭了。你倒是打啊。」司空千落立刻回瞪了過去。
「幼稚。」蕭瑟轉過頭。
「財迷,你每天都在這裡看,看什麼呢?那時蒼山的方向,你莫不是在看雷無桀啊。早就覺得你們不對勁,嘖嘖嘖。」司空千落吐了吐舌頭。
「你去過天啟嗎?」蕭瑟忽然問。
「帝都天啟?沒有去過。」司空千落搖頭,「你去過?」
蕭瑟點頭:「去過。」
司空千落淡淡的「哦」了一聲:「怎麼樣?比起雪月城呢?」
「沒有雪月城漂亮,但是很大,大概有七八個雪月城那麼大,人很多很熱鬧,來自五湖四海。每年都有幾次大集市,集市上能看到各種新奇古怪的東西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運來。我見過一塊很大的水晶,是純天然的,可有一整個酒缸那麼大,胡人在裡面灌了葡萄酒。我喝過一口,就說是瓊脂玉釀也不為過。還有一個賭坊,叫千金台,我在裡面,贏過一座城池……」蕭瑟忽然變得有些絮叨。
司空千落卻出奇地安靜下來了,她忽然覺得面前的蕭瑟從說起天啟的時候就變得不一樣了,但是這樣的蕭瑟,卻給人一種更加親近的感覺。司空千落靜靜地聽蕭瑟說了許多後,忽然問:「有機會帶我去天啟好不好?」
蕭瑟笑了笑,點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