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海岸上,此時列著數千鐵騎,他們氣勢洶洶而來,如今卻是無比安靜。
「在海上漂泊了這麼久,終於要回來了。」葉字營千夫長鬍安沉聲道。
穿著琅琊軍鎧甲的常愧風策馬行到了他的身邊:「也不知道我們現在等的這個琅琊王,夠不夠稱得上琅琊王三個字。」
「有三神將陪伴撫養,應該足以挑起大任。」胡安眉頭微微皺著,似乎也有隱隱的擔憂。
長船之上,蕭凌塵輕輕地扇著紙扇:「三位叔父,你說現在岸上那些人是不是心情很忐忑?畢竟當年父親不讓我去軍中,我與他們並不相熟,甚至大部分人,連一次面都沒有見過。」
薛斷雲點頭:「必是如此。」
「我被稱為琅琊王,是承襲我父親的爵位。我能有千軍萬馬來迎,是仰仗我父親的軍威。和我自己並沒有關係。」蕭凌塵轉身對著三位神將,說道,「你說那些人要是看到了我現在的樣子,會覺得我配得上琅琊王三個字嗎?」
此刻的蕭凌塵穿著一身鬆鬆垮垮的白衣,手裡拿著一把摺扇,說是天啟紈絝的世家公子極為貼切,要說是軍功累累的琅琊王繼承者,還真是無人能信。所以三位神將都很配合地搖了搖頭。
蕭凌塵嘆了口氣,將手中的摺扇甩進了海中:「也罷,好日子也算到頭了。來人啊,為我著甲。」
兩個兵士聞言都立刻退了下來,很快就將一副鮮紅色的鎧甲給端了上來。
鮮紅甲,血龍槍。
當年琅琊王上陣必備之物。
長船終於慢慢停在了岸邊。
所有人屏息而待。
一個鮮紅色的身影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光這具盔甲,就讓眾多軍士熱淚奪眶。
所有岸上的軍士全都在瞬間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前:「拜見王爺!」
蕭凌塵站在那裡:「我的馬備好了嗎?」
胡安打了個呼哨,一匹黑色的駿馬跑到了前面,蕭凌塵點點頭:「諸君這些年辛苦了。我很高興,諸君今日能夠來到此地。我定不負諸君,這一次,是時候告訴天下人,我們回來了,琅琊軍回來了!」蕭凌塵翻身上馬,手中雲龍槍朝東一指。
所有的軍士都站了起來,翻身上馬,望著蕭凌塵所指的方向。
「請諸君告訴我,那裡是何處?」蕭凌塵高喝。
「天啟!天啟!」眾軍士高呼。
「此去天啟,琅琊軍臨,再震北離!」蕭凌塵再次高喝。
「震北離!震北離!」眾軍士舉槍高呼。
蕭凌塵猛地一甩手中長槍,向前狂奔而去:「定不負諸君。」
在他的身後,昔日琅琊軍再度集結,那一刻,他們彷彿看到了死去的琅琊王身著鮮紅甲,手持血龍槍,重新回到了他們的面前!帶領著他們,沖向天啟!
天啟。天啟!
被譽為北離中軍三神將的王劈川、肖斬江、薛斷雲心甘情願地追逐在他的馬後。王劈川笑了笑:「不得不說,有些事情還是天生的,像我們,發了一輩子的仗。也說不出這樣的話。這樣的話,當年的王爺會說,現在的小王爺說得也不錯。」
「所以我們只能被稱作神將,而他,則可能做皇帝。」肖斬江沉聲道,「走,跟著我們的皇帝,上戰場!」
而在不過二十里外的山林間,姬雪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長棍,她臉上的紅色惡鬼面具已經碎成了兩半,摔落在了地上。她的一半衣襟已經被鮮血染紅,半躺在地上,靠著一根大樹才勉強沒有整個人倒下。
傀站在她的面前,面具也已經碎裂了,下面的面龐蒼白而年輕,他手裡提著劍,沖著姬雪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
姬雪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若此時傀再舉起劍,那麼死去的必然是自己,但是以她的預估,傀應該走不到他的面前了。
傀向前又走了一步,臉色愈發蒼白了,他停住了身,手中長槍摔落在了地上,他輕嘆一聲:「我輸了。」
「你馬上要死了。」姬雪手中緊握著長棍,沒有放棄警惕。
傀點了點頭:「我知道。殺手的輸,本身就是死。」傀轉過身,閉上了眼睛,摔倒在了地上。
姬雪從懷裡掏出一個藥瓶,服下了一粒藥丸,她將耳朵貼在地上,只聽得見如雷的馬蹄聲,像是要把這天地翻轉過來,她苦笑一聲:「還是晚了。」她打了個呼哨,一隻信鴿從空中落了下來,她撕下一片衣袖,手指抹了一下身上的鮮血,在衣袖上寫了幾句話,隨後綁在了信鴿的腿上:「去吧。」隨即她深呼吸了幾次後,手撐著長棍站了下來,輕聲喃喃自語:「早見到有早見到的方法,晚見到有晚見到的方法,我不會輸。」
無名山上。
一縷長須,兩鬢斑白的醫者正在熬藥,他的身邊,坐著一個身形消瘦的中年人。中年人一頭白髮,靠在椅子上,神色看得並不好。
「這天下都要亂了,你卻坐在這裡等著喝葯,以你的性格,不好受吧?」醫者打趣他。
中年人搖了搖頭:「姬雪在,我能做到的,她都可以。」
「對你這個女兒這麼有信心?」醫者笑道,「她畢竟還很年輕,百曉堂這麼大一個擔子,她擔得起嗎?」
「你那個徒弟更小,你不也把藥王谷給了她,然後自己跑了?」中年人回道。
醫者摸了摸自己的長須:「就你什麼都知道。」
中年人輕輕咳嗽了一下:「畢竟我還是姬若風。」
醫者將葯煮好,倒在了碗中,遞給了姬若風:「姬大俠,喝葯了。」
姬若風接過了葯,搖頭道:「辛百草,這葯真的有用?」
辛百草不耐煩地說道:「能保你不死。」
姬若風猶豫了一下,問道:「上次你喝醉了,說你想到一個方子,能讓我重回巔峰七日?」
辛百草皺眉:「七日之後,油盡燈枯,萬劫不復!」
姬若風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你明白個屁!」辛百草罵了一聲,轉身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