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不錯,是個風水絕佳之處……」
往城東方向開了十多公里之後,在方逸的眼前出現了一片山麓,抬眼往山上望去,方逸看到山頂紫雲環繞,霧氣蒸騰,忍不住開口贊了一句,這裡和藍蓮的那棟別墅是一個方向,但位置卻是一南一北,藍蓮的房子要更靠近外圍一些。
「哦?這裡的風水好在哪裡?」
聽到方逸的讚歎聲,坐在旁邊的余宣笑了起來,自己這個學生雖然在古玩的專業知識上還有些欠缺,但所學雜駁,居然連風水堪輿這些東西都懂。
「山水城林渾然一體,前山後湖龍盤虎踞,這山中怕是有不少的帝王墓葬啊!」
方逸看著那山頂的霧靄隨口說道,相師堪輿風水望氣有三看,一看形二看色三看味,頂級的風水師在這三看結合之下,才能做到尋龍點穴,妙在一心。
《穴決》有云:「遠看則有,近看則無,側看則露,正看模糊,皆善狀太極之微妙也。」此之謂於形,山形地貌在風水之中的重要性自然是不必多言,如果在一大凶之地點下穴葬,那怕是子孫萬代都不得安寧。
看形還有一種說法,那就是沒有練出望氣之術的相師方士們,可以通過觀察所看地點的雲彩形狀,從而進行風水堪輿尋龍點穴,但真正懂得望氣之術的相師,卻是可以看到地表蒸騰而出的氣運,兩者之間的區別可謂是天差地遠。
而風水之中的看色,就是看氣的色彩,這是望氣之術中最為重要的一個環節,古代懂得望氣之術的大將或者是軍事,往往會在大戰之前登高遠望,很多人從望氣之中,基本就能斷定戰役的成敗。
如果看到雲底部大而前面呈細長形,那麼兩軍對壘將必戰,看到雲青白色而前面稍低,就能取得戰爭的勝利,看到雲前面赤而稍仰起,則是會打敗仗,傳說諸葛亮就是深精望氣之術,從而百戰難得一敗。
至於風水之中的望氣色彩,則是要更加豐富一些,通常金黃色為大吉之氣,主富貴發達,此之顏色大多用於陽宅,而非是下葬死人的陰宅。
像是方逸所曾去過的故宮就是如此,整個故宮的上空都有一層金黃的顏色,雖然和那黃色的琉璃瓦不無關係,但更多卻是那千年帝王之氣所造就出來的。
紫色同樣為吉氣,主宅中人功名及第,春風得意,如若為官,則官運亨通,加官進爵,不過和金黃色不同,紫色同樣可應用於陰宅,有此顏色的墓地,可保得子嗣飛黃騰達,萬事皆春。
淡紅色就要稍微差一點了,只能稱作是平安健康之宅,久居家人子嗣可能會有發達的機會,古時候很多小康人家大多都是這種風水,這也是比較常見的一種風水。
而當紅色變為赤色的時候,這氣運也就因為陽極太盛,使得運勢急轉直下了,一般不是主家會發生火災,就是宅內有重病不治之人,這樣的陽宅和陰宅都為不詳之氣。
當所望之氣呈黑色中略帶灰色,則是陰氣盛極、丁財兩敗的態勢,一般宅中之人會疾病纏繞,久治不愈,不過這種色彩在常人之中很少見,大多都是常在陰陽兩地行走的陰人宅中得見。
所謂的陰人,用民間老百姓的說法,就是給閻王爺辦事的活人,這種人在表面上和普通人沒有任何的區別,但實際上卻是能遊走陰陽兩界,只是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他們陰氣沾染得了多了,往往都是不得善終的。
至於白色如薄霧的顏色,則是宅邸為陰煞纏繞,如果是陽宅必招飛來橫禍,而陰宅的話,怕是子嗣不旺或者是每一代都會有橫死之人。
在望氣中還有一種顏色,那就是紫黑色,不管是陰宅還是陽宅,如果出現這種色彩,恐怕牢獄官司和破財死傷的事情,已然是近在咫尺了,而且極難化解。
而此刻方逸所看到了山頂紫氣,就是大吉之氣,死人葬於此處,可保子孫後代福澤深厚,活人居住在這裡,則是能延年益壽,金陵之所以能成為六朝古都,引得帝王將相建都於此,鐘山風水可謂是重中之重。
「哪兒來的紫氣,我怎麼看不到啊?」
余宣雖然知道鐘山的風水絕佳,也稍懂風水堪輿之術,但他並不懂得望氣之術,抬頭向山頂上看了半天,有些無奈的收回了眼神,在余宣眼中,那山頂處除了樹木就是白雲,恐怕戴個墨鏡都看不出紫色來。
「老師,您還是吃古玩這行飯吧,要是連望氣之術都懂了,那些風水相師們也就沒飯吃了……」
聽到余宣的話後,方逸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望氣之術在風水師中也屬於難得一見的秘術,並且需要從小修習一種特殊的功法,從而開啟民間所謂的陰陽眼,才能看到這世間不同的色彩。
不過不管是望氣之術還是平時的六識感應,方逸通常都是將其給關閉掉的,打個比方,以方逸現在的耳力,就算是蟲爬蟻動他都能清晰的聽到,如果開啟六識的話,那身邊的噪音簡直就像是轟炸機一般在他耳邊轟鳴了。
余宣只是學了風水堪輿的一些皮毛,聽到方逸的話後也沒生氣,當下笑道:「風水相師屬於玄學一脈,我倒是認識這一脈的一位大師,等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好,有機會老師幫著引薦一下!」
方逸聞言點了點頭,他對於玄學兩個字並不陌生,因為在現如今對各種學問的歸類中,但凡是無法用言語解釋的一些事物,都被歸類到了玄學之中,像是方逸所學的諸如符籙之類的道術,也都被歸於到了玄學的範疇里去了。
「那傢伙常年都在港台呆著,等他回國再說吧。」
余宣笑著說道:「風水玄學在咱們國內是要被當成封建迷信來打擊的,但是在港台就沒這些忌諱,你知道那老傢伙幫人看一次風水要收多少錢嗎?」
「估計得幾十萬吧?」
方逸不確定的猜了個數字,他曾經聽老道士說過,在建國之前老道士幫人看風水,一次最少也要五根小黃魚,也就是金條,放在現如今的話,那最少也是十萬起步的價格。
「幾十萬?你也太小看他了……」
余宣搖了搖頭,說道:「我給你說個事你就明白了,港島有個大佬在瓊省圈了塊地,準備開發旅遊業,但在施工的過程中總是出事故,後來請我那朋友一看,才知道有大問題……」
「嗯?老師,你說的是亞龍灣那邊吧?」方逸聞言一愣,連忙說道:「那裡是有個高人布下的風水局,我以前去的時候見過,布局的人是有真本事的……」
方逸上次和滿軍他們去過瓊省,在路經亞龍灣的時候,他遠遠看到有一處地方煞氣極重,但走進之後才發現那裡居然被人布下了一處風水局,將煞氣盡數鎮壓在了下面,其布局之巧妙,就是方逸也頗為佩服。
「那當然了,你知不知道,港島的那位大佬之前為什麼一直不順嗎?」談到這些事情,余宣臉上露出了八卦的笑容,他也是普通人,提到風水玄學,心裡也是有種神秘的感覺。
「知道啊,那裡煞氣衝天,以前不知道死過多少人,要是不鎮壓的話,死幾個人恐怕都是輕的……」
方逸笑著隨口答道,那處風水局中的煞氣雖然被鎮壓住了,但懂得望氣之術的人還是能看得出來的,如果換成方逸布置這個風水局,效果其實比那人還要好上幾分的。
「你小子還真懂啊?」余宣有些詫異的看向了方逸,他顯然沒想到方逸真的知道答案。
余宣也是聽老友說起,才知道那處地方在上世紀四十年代初的時候,是日軍修建的一處軍港基地,為了保密,在軍港修建完成之後,參與工程的八千民工全部被殘忍的殺害掉了,並且在旁邊挖了一個萬人坑,將被屠殺的民工都葬於坑中。
不過然日軍在潛龍入海之處染血還不到一年,美軍就在菲律賓登陸,大規模殲殺日軍十萬人,日軍血染太平洋,所以在龍脈之地上動土浸血,都是風水之大忌,日軍也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我當然懂啊……」
聽到余宣所說的萬人坑,方逸不由笑道:「那人是不是在萬人坑上修建了七根『定魂柱』?然後又在海灣里建造了一個『乾坤柱』?而那周圍的建築,都不能超過『乾坤柱』的?」
「你小子,就是不在古玩這行混,也是餓不著啊!」
余宣一臉驚詫的看著方逸,他發現自己以前還是小看這個學生了,方逸豈止只是雕刻工藝大師,就憑他在風水堪輿上的學問,到了港台地區恐怕也是大師級的人物了。
「現在尋龍點穴看風水,可是賺不到幾個錢了。」
方逸聞言笑了笑,現如今科技昌明,鬼神之說在社會中早就不盛行了,也只有一些年齡大的人才會相信,再加上很多城市都修建了公墓,如此一來這行當的飯碗就更加難端了。
「賺不到錢的都是沒本事的人……」余宣搖了搖頭,說道:「我那朋友僅是做這個風水局,就整整賺了五千萬,我玩了一輩子的收藏,還不如他這一次賺得多呢……」
余宣話中倒是沒有什麼妒忌的語氣,只是有些感慨,他曾經和那位朋友去一次港島,發現他朋友所到之處,儘是港島的豪富巨賈們所接待的,吃穿用度都是奢華之極。
甚至連華人富豪榜前幾位的那幾人,在面對他朋友的時候,都是一口一個老師稱呼著,余宣也是借著這個機會認識的鄭家人,不過在鄭家那位老爺子的眼裡,余宣的地位可遠遠不如他的朋友。
「五千萬,不貴!」想到自己在瓊省所見的那個風水局,方逸淡淡的搖了搖頭。
「五千萬還不貴啊?」
要不是方逸在開著車,余宣恨不得在他頭上來那麼一下子,這年頭普通人的月工資在八九百一千多,百萬富翁在一些城市裡就是很有錢的人了,看個風水五千萬,這已然是不可想像的價格了。
「老師,你那朋友今年多大?」方逸不答反問道。
「今年應該有七十歲了吧,他比我要大幾歲。」余宣有些奇怪的看向方逸,他不是很明白方逸的意思。
「那五千萬,最少買了他十年的陽壽!」
方逸聞言嘆了口氣,說道:「風水堪輿一道,做的都是泄露天機,行的是逆天改命的事情,有損陰德,你朋友布下了那樣的風水局,就算是一時能遮掩天機,但最終還是要折損壽命的……」
方逸占卜問卦和風水堪輿的本事,是得自老道士真傳的,他不敢說在國內無人可比,但方逸要是真幹這一行,恐怕那些所謂的大師給他提鞋都不配。
但方逸從來都沒有用風水相師的能力去賺錢的主要原因,就是幹這一行,往往都是在逆天行事,就算方逸是道家正統傳承,泄露的天機多了也是會遭受天譴的,老道士曾經對其千叮萬囑,讓方逸不得以此為生。
「方逸,你……你說的是真的?」聽到方逸的話,余宣的聲音有些顫抖起來。
「當然是真的,老師,你那老朋友最近這些年,應該是深居簡出了吧?」
方逸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其實破解那處萬人坑的煞氣,最好的辦法是用經文將其給化解掉,如此不但不會折損陽壽,甚至還能增加陰德,只是一來那裡的煞氣實在是太重,二來余宣的朋友也沒有化解煞氣的手段,所以只能將其給鎮壓住了。
不過方逸知道在那個地方的附近海灣處,興建了一處很大的寺廟,這個寺廟的興建恐怕也是那位風水大師提議的,用寺廟的佛法消弭萬人坑的戾氣,這也是他能想得到的最好辦法了。
「是,這有好幾年時間了,他一直都沒有再幫人看風水!」
聽方逸這麼一說,余宣也反應過來了,自從他的那位老朋友幫人在瓊省布下了風水局之後,好像就一直都沒怎麼出過門,而且在提及那五千萬酬金的時候,那位老友臉上好像也沒有什麼歡愉的神色。
「方逸,你能幫到他嗎?」余宣和那位老友雖然行業不同,但認識了幾十年,可謂是相交莫逆,此時聽到老友要減壽十年,忍不住向方逸問了一句。
「幫不了,老師,這種事情旁人是幫不了的,他如果能多行善事,或許還可以彌補一下。」
方逸緩緩的搖了搖頭,從老師話中他能聽出來,那人應該只是精通風水的玄門中人,而非是像自己這樣的修道之人,如果他是修道之人的話,方逸倒是能指點他一些規避災禍的法門。
修道之人追求的是長生大道,這違背了自然規律的發展,原本也是逆天行事,不過修道之人還在天地法則之中,對天地法則的了解要遠超於常人,所以在某種程度上又能得到護佑,像是泄露天機這樣的事情,並不會影響到他們的壽命。
不過方逸此時修為尚淺,他曾經聽師父說過,修道之人不畏天譴,但卻是最怕因果,而幫人占卜問卦和尋龍點穴或者是逆天改命,這些都是將別人身上的因果轉嫁到自己身上的事情。
修為淺薄的時候,因果關係並不是很重要,也不會體現出來,但是在修為達到煉神反虛的境界之上以後,這些因果關係就會出現,再想往上晉級突破的時候,往往輕則晉級失敗,重則甚至會走火入魔性命不保。
所以修道之人大多都隱居在深山之中,就是為了不沾染凡塵俗世的因果關係,像是方逸這樣下山歷練,到了某種境界之後也是要斬斷因果的,否則將會大道無期。
「方逸,等這次回去之後,你一定要跟我去見見我那朋友!」
聽到方逸的話後,余宣一臉懇求的說道,就算方逸幫不到自己那位老友,相信也是能提出一些建議的,對於自己的這個學生,余宣有種莫名的信心。
其實余宣曾經和孫連達討論過方逸的事情,在他看來,方逸能孤身一人從野人山走出來,並且斬殺了那不像是地球生物的巨蚺,這絕非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在余宣眼裡,方逸身上早就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了。
不過以前余宣沒有和方逸深談過這些事情,直到今天無意中提起,余宣才發現方逸在玄學上的造詣,怕是要比他已經表現出來的那些能力更加的精深博大,或許這才是方逸真正的本事。
「行,老師,我也想見見這位前輩!」
方逸很爽快的答應了下來,在現如今的社會裡,不但是道法式微了,就連玄學往往也被歸納到封建迷信的範疇之中,真正有本事的人已經是極為少見的了。
「回去我就給他打個電話約一下,咱們儘早去。」要不是已經快到地方,余宣恨不得連衛家那位老爺子的壽宴都不參加了,相比之下,顯然是他朋友的事情要更加重要一些。
「老師,不差這幾天的。」
看到老師心急火燎的樣子,方逸不由苦笑了起來,在古玩鑒賞上余宣是專家不假,但他真的不懂玄門中的事情,有些事做了之後,就必須要承擔其後果的。
「嗯?衛哥在前面接咱們了。」
方逸正說著話,看到在前面的岔路口處停著一輛吉普車,而衛銘城正在站在車頭處東張西望著,之前和柏初夏通過電話,方逸知道老爺子所住的那條路和金陵療養院是一個方向,普通車輛是無法進入的。
「老師,回頭就不要提那些事了,咱們要去的這一家子,可都是唯物主義者啊。」在衛銘城身邊停下車子的時候,方逸和余宣交代了一句,他現在可不是道士了,別到時候再被人當成了個小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