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你不厚道啊。」
被方逸拉出人群之後,老石頭滿臉的不高興,「你老石叔我要花錢買,你不賣,現在倒是好,一分錢都沒落著吧?剛才你要賣給我不就沒這些事了嗎?」
「老石叔,那東西不值那麼多錢的。」
方逸搖了搖頭,說道:「您老要是真喜歡,回頭我再給您刻一個不就完事了,我保證,只要您能拿出差不多的料子來,我就能給你雕一個一模一樣的。」
「唉,能一樣嗎?就算是一樣,這意義也不一樣的。」
老石頭苦笑了一聲,在他看來,方逸的這件作品,已然是達到了他的創作顛覆,這樣的東西都是靈光一閃之下做出來的,又不是流水線生產,怎麼可能會一模一樣呢。
而且方逸在眾目睽睽之下雕出來的這枚印章,用不到倆小時,這件事就能傳遍整個玉石行,所以這枚印章也愈發顯得彌足珍貴,即使方逸再雕出一枚來,那也沒有這一枚印章的名氣大。
「老石叔,那我就沒辦法了。」方逸說道:「賣是不能賣的,我留在手上又會被人惦記,所以還是捐贈出去的好,老石叔,事已至此,咱們就別再糾結了。」
其實對於方逸而言,只要老石頭能再拿出塊類似的料子,他真的能絲毫不差的再雕出一個壽山國石來,當然,因為料子本身的不同之處所產生的差異是不能計算在裡面的。
「好吧,這事兒就算了,不過你欠我一個物件啊。」
老石頭也知道方逸如果不差錢的話,那麼他的選擇就是正確的,相比一百萬,被寶玉石協會收藏了的那枚壽山國石,無疑能讓方逸的名聲更大。
就像是一些畫家,如果人民大會堂要收藏他們的畫,那他們絕對會一分錢不賺還嘔心瀝血的畫出一幅精品捐贈出去的,因為這代表著他們的社會認可度。
而且這事兒看似方逸損失了一百萬,其實不然,有了老石頭之前的報價,相信方逸的作品又會被市場所追捧,這對於方逸而言是只賺不賠的事情。
「成,老石叔,回頭您給個章程,我給您雕個物件。」
方逸點頭答應了下來,旁人雕琢出一件精品作品,恐怕要耗費上幾個星期甚至更長的時間,但在方逸手上,也就是十來分鐘的事情,他抽個兩天功夫,就足以做出讓胖子賣一年的作品來了。
「方逸,你小子又被他給佔便宜了。」余宣這會也從人群里退了出來,開口說道:「你以為這老小子出價一百萬想要買你那枚印章,是做的虧本生意嗎?」
「老師,真的不值那麼多的。」方逸聞言搖了搖頭,說道:「而且那印章的材料原本就是老石叔的,我要是真賣掉,你老還不得找我麻煩啊?」
「我找你什麼麻煩,你要是賣掉了,老石頭反而賺大了。」余宣看著老石頭,說道:「別怪我拆你的台,這次國石評選是國家行為,那壽山國石要是落在你的手上,這次組委會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組委會有沒有面子,關我什麼事。」老石頭對著余宣翻了個白眼,他之前喊出一百萬的價格,的確是有自己的考量。
老石頭是做壽山石生意的,而且生意做得很大,不過這並不代表老石頭就能壟斷這個行業了,和他生意規模差不多的還是有那麼兩三個人的,這幾個人也都是老石頭競爭多年的商業對手。
方逸雕出的這枚壽山國石印章,引起的轟動很大,老石頭之所以喊出一百萬的價格,就是想引起一個廣告效應,他要是真拿下了那枚印章,最起碼在行外人看去,老石頭就是經營壽山石的第一人了。
「行了,你雖然沒買到那印章,但一百萬喊出去,也算是給自己打廣告了,方逸沒收你廣告費就不錯了,別在這裡得了便宜還賣乖。」
余宣點出了老石頭的心思,說道:「你取來的壽山石呢,快點拿出來看看。」
余宣之所以從人群里擠出來,就是想看看老石頭拿出來的東西的,他深知自己這位老友的為人,在做買賣的時候那絕對是面相憨厚內心狡詐,在生意場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老石頭的外表給欺騙過。
「我這次一共就帶了六塊料子,展台裡面有兩塊,這裡有四塊,你們看看吧。」老石頭也沒廢話,招了招手讓人拿過來了一個袋子,袋子不大,是用棉布做的,從外面看鼓鼓囊囊的。
「咦,你還真帶好東西來了。」
余宣打開袋子看了一下,滿意的點了點頭,隨手遞給方逸說道:「這幾塊料子都不錯,算得上是壽山石中的精品了,你拿去給老爺子祝壽絕對沒問題。」
方逸接過後也看了看,他發現老石頭裝壽山石的這個棉袋子很講究,裡面被分隔成了好幾個獨立的口袋,每一個口袋裡面都放有一塊壽山石,其中有兩塊略大,可以分割成三四枚小一點的印章,還有兩塊只能夠做一枚印章的。
方逸將那塊稍大一點的壽山石拿在了手中,這是一塊田黃石,可以說是壽山石最具代表性的石種,這塊料子通體呈淡淡的金黃色,肌理玲瓏剔透,仔細看去,上面還有著細密清晰的蘿蔔紋,在燈光下給人一種肉凍般的感覺。
「這是我放了十多年的料子,一直都沒捨得出手的。」
看到方逸拿起那塊壽山石,老石頭開口說道:「這是最頂級的田黃凍石,要是放在古代的時候,是皇室的貢品,民間根本就不讓存有的。」
「這塊石頭是不錯。」
方逸端倪著手中的石頭,微微點了點頭,這塊料子看上去就像是碎掉的雞蛋黃一般,看上去很通透實際上又不是透明的,而更重要的是,方逸在這塊通靈澄澈田黃石中,竟然感受到一絲極為淡薄的靈氣。
「古人所說的玉石能吸日月之精華,看來並非是妄言。」方逸心中忽然一動,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塊靈石,開口說道:「老石叔,您經常和石頭打交道,不知道有沒有見過這種玉石呢?」
「你這是玉?」
接過方逸遞來的那塊靈石,老石頭仔細的看了起來,過了半晌之後搖了搖頭,說道:「沒見過,這東西怎麼給我一種很有靈性的感覺?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和石頭打了一輩子交道,老石頭的外號真不是白叫的,他雖然沒能辨認出方逸這塊靈石的來歷,但還是從中感覺到了不凡,老石頭髮現,將這塊玉石握在手心裡,居然能給人一種心神安寧的感覺。
「在北極的時候撿到的,老石叔您沒見過就算了。」
方逸心中稍微有點失望,像老石頭這樣一輩子和石頭打交道的人都沒見過靈石,看來自己上次真的是撞了大運,才一次搞到了這幾塊靈石。
「這玉很不錯,小方,你賣不賣?」
將靈石握在手上把玩了一會,老石頭竟然有種愛不釋手的感覺,「小方,我雖然看不出這物件是什麼品種的玉,但應該很珍貴,我用這裡的四塊料子換你這塊玉,你換不換?」
「老石叔,對不住,我也很喜歡這東西,君子不奪人所好,您老就別打這個的主意了。」
方逸苦笑著搖了搖頭,用靈石和這塊壽山石相比較,那純粹是在開國際玩笑,老石頭就算是把一座山那麼大的壽山石放在方逸面前,他都不會交換的。
「哎,今兒看中兩樣東西,都是你小子的,還都沒弄上手。」老石頭一臉哀怨的將靈石還給了方逸。
「方逸,給我看看。」
聽到兩人的對話,余宣也有些好奇,他和玉石打的交道也不少,而且和只開採壽山石的老石頭相比,余宣涉獵的卻是更加廣泛,從國內到國外的各種寶石他都有研究。
「這是玉!」
余宣一上手,就開口定了基調,不過觀察了一會之後,余宣的面色慢慢變得凝重了起來,「方逸,你這玉真是從北極得來的?」
「是啊,老師,一共得來好幾塊,我和大哥還有泰國的那位分掉了。」方逸點了點頭,他這話也不算欺騙老師,只是沒有說的那麼詳盡而已。
「這種玉,我見過一次。」
余宣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不過我見的那塊玉要比你這塊體積小很多,只有小指的指甲蓋那麼大,是一個戒面,雖然到現在我也沒弄明白這是什麼玉,但你這塊的材質,和我以前見過的那個戒面絕對是一樣的。」
「老余頭,有人用白玉做戒面?」
旁邊的老石頭提出了異議,因為方逸拿出的這塊只有拇指大小的玉石,通體呈乳白色,上面隱隱現出一層寶光,雖然看上去極為不凡,但這種顏色卻是不怎麼適合做戒面的。
做戒面的寶石,通常都是要色澤艷麗的,像是藍寶石紅寶石還有翡翠珊瑚,這個世界上最貴的一個戒面,就是由一塊紅寶石做成了,八十年代的時候在英國的一個拍賣會上拍出四千萬英鎊的天價。
「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戒面,不過當時是被當成戒面來拍賣的。」余宣看著手中的玉石,語氣愈發堅定了起來,「沒錯,我不會認錯的,這個玉和那個戒面的材質肯定是一樣的。」
「老師,到底是怎麼回事?您給說說。」
聽到老師竟然見過靈石,方逸心裡頓時有些激動,雖然按照余宣的說法,那塊靈石只有指甲蓋大小,但只要裡面蘊含靈氣,那對於方逸而言就是彌足珍貴的。
「走吧,咱們去辦公室說,這事兒過去好幾年了,要不是看到你這塊玉,我都要忘了。」看了一眼周邊吵雜的環境,余宣對方逸說道:「喊上初夏那丫頭和衛家的小子,回頭老師帶你們去吃羊蠍子,那味道很不錯。」
方逸退出人群的時候,柏初夏和衛銘城也都跟著退出來了,不過他們見到方逸在和老石頭交易物件,都很自覺的在不遠處閑逛了起來。
至於華子易則是留在了圈子裡面,因為他的老師秦海川也是此次評選的官方負責人,在宣布國石歸屬之後,還有一些程序要走,華子易既然來了,自然不能丟下老師來陪方逸的。
「老余,羊蠍子有什麼好吃的?來京城還是吃東來順吧。」余宣話聲剛落,秦海川洪亮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這冬天吃火鍋才是最舒服的,我回頭讓子易去拿酒,今兒這頓我來安排了。」
「你是地主,你願意安排我還會和你搶嗎?」余宣聞言笑道:「不過晚上的官方活動你不參加了?我是個閑雲野鶴無所謂,你可是有身份擺在那裡呢。」
「我一退休的老頭子,比你能強到哪裡去?」
秦海川一臉的不在乎,他當年在職的時候級別不低,和那位副部長也是差不多,現在又是退休老幹部,就算是倚老賣老別人也說不出什麼來。
「那走吧,去辦公室泡壺茶,講完故事喝完茶咱們去吃飯。」聽到秦海川的話,余宣哈哈一笑,一行人離開了喧鬧的會場,來到了文化宮臨時給他們置辦的辦公室里。
雖然身為隱組的供奉,但是在這屋裡,方逸卻是最小的那一個,進去之後就忙著端茶倒水,而秦海川看到余宣手裡把玩的靈石,不由開口問道:「老余,你們剛才好像在說什麼玉,是你手中的那塊嗎?」
「老秦,故宮的寶貝多,你看看有沒有見過這種玉?」余宣將靈石遞給了秦海川。
秦海川看了好一會,搖了搖頭說道:「沒見過,這東西看上去不怎麼像玉,倒是有點像是鐘乳石,故宮裡沒有收錄過這種物件。」
「老師,您還是說說那件事吧。」聽到秦海川的話,方逸也沒失望,如果靈石真是滿大街都是,那靈氣也不至於從地球上消失掉了。
「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我去英國參加那一屆的世界珠寶博覽會……」
余宣在講到珠寶博覽會的時候,給方逸講了一下所謂的世界珠寶博覽會的來歷,其實這裡所說的世界兩個字,是英國人強加上去的,在行里也有人稱其為倫敦珠寶博覽會。
雖然自從二戰之後,美國就坐上了世界強國的頭把交椅,但是在英國人眼中,美國就是個暴發戶。
像是每三年一屆的世界珠寶博覽會,基本上都是在依舊沉浸在大不列顛帝國輝煌中的英國舉辦的,而對於歐洲像是巴黎雙年展、巴塞爾和維琴察三大珠寶展,英國人向來也是呲之以鼻的。
不過英國人的確有這個底氣,為了三年一度的珠寶盛宴,各家珠寶商的設計師都竭盡創意,巧奪天工的工匠們竭盡手藝,打造出了無數藝術級別的珠寶臻品。
而且除了在傳承之上不斷創新之外,在英國的珠寶展上還可以看到很多中世紀的古董級珠寶,幾乎全世界的品牌翹楚,代理商、珠寶設計師和資深收藏家都會匯聚於倫敦,共同打造一場珠寶盛筵。
這麼多收藏家匯聚的地方,那些依靠大藏家們吃飯的拍賣行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所以伴隨著博覽會一起進行的,自然還有諸如蘇富比佳士得這樣的世界級拍賣行組辦的拍賣會,這些拍賣會同樣熱鬧之極,幾乎是座無虛席。
余宣是受港島鄭家的邀請參加的那一屆珠寶博覽會,雖然鄭家在港澳是首屈一指的大珠寶公司,不過在歐洲卻是不怎麼起眼,邀請余宣的目地,卻正是為了和博覽會交錯進行的拍賣會。
鄭家是做黃金珠寶起家的,而亞洲人對於玉石尤其鍾愛,所以他們特別關注的就是拍賣會中的玉石拍品,余宣就是在拍賣行所給的彩冊中,見到的這個戒面。
無色的翡翠戒面余宣見過,但近乎乳白色的戒面,余宣卻是從來都沒見過的,所以他也特別的留意了一下,在拍賣進行之前,余宣專門去看了這件拍品的實物,所以他才敢如此肯定的說那個戒面和方逸拿出的這塊玉石的材質,是一樣的。
「老師,那個戒面呢?」方逸對於余宣是如何見到戒面的事情並不感興趣,他想知道的是戒面究竟有沒有拍出去,最後到底是落在了誰的手中。
「被人拍走了。」
余宣想了一下,說道:「那個戒面看上去不怎麼起眼,最後拍出的價格可不低,整整拍出了一百二十萬英鎊,相當於咱們人民幣的一兩千萬了。」
「被誰拍走的?」
方逸追問道,俗話說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況靈石這東西錯過一塊就不知道還能不能遇到下一塊了,但凡有點機會,方逸都想將那個被人製成了戒面的靈石搞到自己手中的。
「不知道!」
余宣很乾脆的搖了搖頭,說道:「那種級別的拍賣會,有很多人都不一定是親自參加的,除了真正的收藏家之外,那些大鱷級的人物,基本上都是找個委託人,然後用電話來操縱拍賣。」
用余宣的話說,在國外有很多超級隱形富豪,這些人並不願意出名,但又想滿足自己的收藏癖好,所以電話委託拍賣就成了他們最為喜愛的一種方式,每年絕大多數的珍品,都是以這種方式被拍賣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