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仁下台,蘇雲壓迫止血。
「很順利么。」老潘主任見手術進行的很快,和上次截然不同,便讚賞道。
「還好。」鄭仁笑了笑,「栓的比較結實,術後可能會有疼痛和噁心等癥狀,相應給葯就行。」
後一句話是和守在手術室的常悅說的。
常悅欣然答應。
雖然不懂介入手術,但影像上最後腫瘤灌注消失,她還是能看明白的。
手術成功,意味著雲姐還有可能多活半年以上,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鄭仁和老潘主任去換衣服,回到病房,一路回答老主任對介入方面的問題。
很多很淺顯的問題鄭仁沒有不耐煩,而是深入淺出的用白話講解的明明白白。
老潘主任很是開心,鄭仁則對他這麼大歲數還有如此旺盛的求知**感到驚訝。
「潘主任,您怎麼對介入這麼感興趣?」鄭仁也是狗肚子裝不了二兩香油的主,想到就直接問了。
「我上了歲數,學不會,就算是學會了也上不了台。但能救人的手段,都是好的。」老潘主任道:「有時候我會不自覺的聯想,要是早些年有這樣的技術手段,得少死多少人。」
鄭仁沉默。
他估計老潘主任想到的是當年血染沙場的事情。
要是當年有現在的條件,介入手段以及深靜脈穿刺、外科切除等等,肯定會少死很多人。
可惜了。
不過鄭仁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老潘主任,只能沉默。
「去了帝都,一定要把握住機會。」老潘主任在鄭仁身邊,不厭其煩的絮叨:「你水平足夠高,需要更好的平台,才能展現出你原本的價值。海城,市一院,這個平台太小了。」
「那咱們急診怎麼辦?」鄭仁隨口問道,話剛出口,他就猜到老潘主任要說什麼了。
自己真笨啊。
「離了你,地球還不轉了?」老潘主任滿滿慈愛的呵斥了一句。
兩人隨後沉默。
老潘主任直接去了機關,說是要儘快把介入手術的資格換到急診病房來。
鄭仁則回到急診病房,剛到走廊,就看到走廊里幾個身穿著黑色衣服的人抬著一口棺材正在忙碌著。
那個老爺子去世了?
鄭仁連忙快走兩步,想去看看情況。
白髮蒼蒼的阿姨眼中含淚,但行為舉止依舊溫婉得體,見鄭仁快步走過來,微微躬身,道:「鄭醫生,謝謝您了。」
「阿姨,這太客氣了,我當不起。」鄭仁連忙說道:「老爺子走了?」
「嗯,走了。」話語聲輕輕,宛如初春的小雨,飄落後了無痕迹,「很安靜,沒遭罪,挺好。」
鄭仁有些惋惜,但自己做不了什麼,能安排一個單間,讓那位老爺子安安祥祥的走,就已經盡到最大的力了。
「多謝您了,我兒子兩天後從美國回來,處理完喪事,再來道謝。」
「有需要幫忙的嗎?」
「不麻煩您了。」白髮蒼蒼的阿姨的語氣越是溫婉,鄭仁心裏面越是難受。
這是多年的教養,讓阿姨克制住內心深處巨大的傷悲,和自己平靜對話。這樣的人,無疑是這個世界溫暖的一部分。
把安詳的老爺子送走,鄭仁看著空蕩蕩的病房,心裡也有些空落落的。
雖然相處的日子不長,只有一天,但昨晚床邊念項羽本紀的那一幕卻依舊回蕩在鄭仁眼前,久久不能忘懷。
這樣也好,過了很久,鄭仁搖了搖頭,自己安慰自己道。
生死有命,不遭罪就行。
很快,常悅、蘇雲帶著鄭雲霞下來,謝伊人和楚家姐妹周圍陪同,聲勢浩大。
一個患者家屬看著奇怪,好奇的問鄭仁:「鄭老總,這是哪家的大領導,竟然有這麼多人護送。」
鄭仁怔了一下,隨即笑道:「不是領導。」
「別開玩笑了鄭總,不是領導能有這麼多人跟著?要我看,至少是個廳級幹部,要不就是家裡特別有錢。那患者我昨天見到了,挺低調的,不顯山不露水。」
鄭仁心裡腹誹,本來就沒有什麼山水,顯露什麼。
但這些話,根本沒有必要和患者家屬詳細解釋,鄭仁也不是那種願意八卦的人,只是笑笑,便跟著把鄭雲霞抬到病床上。
術後,暫時沒有任何不良反應。
鄭雲霞有些興奮,跟鄭仁說到:「鄭總,我看見腫瘤完全消失了。」
介入患者因為是局麻,手術中有意識,只要頭稍稍往左側看一下,就能看到醫生的影像屏幕。
一般有心的患者做過一兩次介入手術後,基本都變成了半個職業者,最起碼的腫瘤影像還是能判斷的。
鄭仁笑道:「這次栓塞很成功,術後可能會出現不舒服,記得頭偏向一側,要不然突然噁心、嘔吐,會發生窒息。再有就是疼了就和常悅說,讓她給你用止疼葯。」
「現在有點噁心。」鄭雲霞認真的敘述自己現在的情況。
「甲氧氯普胺10mg肌肉注射。」鄭仁吩咐道。
常悅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下醫囑,讓護士來給葯。
對於鄭雲霞來講,能在風雪交加的夜晚遇到常悅、鄭仁,自此打開了人生的另外一扇大門。
天無絕人之路,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吧。
鄭仁還知道常悅不好意思麻煩自己,正琢磨給鄭雲霞找一份工作,比如說打掃急診病房的衛生。
因為急診病房剛剛成立,衛生員還沒有固定的,都是其他病區派來支援的。要是老潘主任肯說句話,這件事情沒什麼難度。
常悅已經麻煩鄭仁很多次了,她也對自己的聖母心有準確的評估,不能再麻煩鄭仁,這事兒要自己去做。
但能和患者處的像是家人一般的常悅一旦面對領導,就會換了一副面孔,生疏而遠離,不知道這屬於哪一類少見的人格分型。
甲氧氯普胺肌肉注射後,鄭仁又觀察了一下穿刺點的輔料包紮,沒有滲血。加壓包紮上還壓了鹽袋,六個小時後可以拿下去,起到輔助止血的作用。
忙完這面,鄭仁剛想要回辦公室看看書,看見辦公室門口有兩個衣衫破爛的人在守著,不知道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