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是醫生,巡迴護士也沒理會是什麼主任之類的,把負壓吸引的機器交給王強,道:「快著點,我去打電話。」
蘇雲插完胸瓶,鄭仁拍過去一個持針器,帶著七號線。
縫合完畢,蘇雲再次刷手,站在術者的位置上。
而此刻,高少傑已經開始留置動脈鞘。
鄭仁和蘇雲雖然沒說話,但卻在忙碌的同時用眼角餘光觀察他。
一旦進針進不去,高少傑肯定要被踢下手術台。
別看他刷手之類的流程都很熟練,但是這種急診搶救,可不是吹牛逼說自己是某某主任就能參與的。
高少傑可不知道自己處於人生重大的關鍵節點上。
或許,這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一次股動脈穿刺。
他很平靜,也沒有毛躁,穿刺套件拿過來,消毒,擦拭,隨即開始穿刺。
股動脈穿刺,一針見血。
留置動脈鞘,往裡順導絲。
鄭仁看那面穿刺成功,就不再理會,而是開始和蘇雲處理肝臟。
吸引器戴套,插在腹腔里,一股股暗紅色的血液順著吸引器的管壁被吸出來,似乎永無窮盡。
清除腹內積血並暫時控制出血後,鄭仁細探查肝臟。
他用右手探查肝左外葉的膈面和臟面,以左手探查肝右葉的膈面、外側、臟面、肝門和下腔靜脈等處。
探查的目的有幾點,估計出血量,肝損傷的部位、程度,以及是否合併腹內其他器官組織損傷。
鄭仁用最快的速度探查完畢,估計患者出血量應該在3000ml以上。輸血……
「輸血科那面怎麼說?」鄭仁隨即吼道。
「馬上,我去取血!」巡迴護士吼了回來。
患者肝臟右葉破碎的根本沒辦法修補,左葉也有兩個大口子。脾臟倒是沒事,只是被膜下有小血腫,估計能自愈。
這個患者是走在路上,一輛拉著鋼管的車上固定繩鬆動,鋼管飛出來,直接撞到右側胸腹聯合部。
巨大的撞擊力讓把患者的肝臟直接擊碎。
要不是距離市一院不遠,再晚到幾分鐘,人就涼了。
可是現在情況也不樂觀。
楚嫣然推了好多升壓葯,多巴胺、間羥胺……可是患者血壓依舊測不到。
「準備肝右葉切除。那個誰,造影,看有沒有其他位置出血。」鄭仁毫不客氣,把哥倫比亞大學畢業的博士、省城醫大附院的介入科副主任當手下小大夫用。
高少傑點了點頭,最快的速度把微導絲送到位置,然後開始順微導管進入。
鄭仁將左內葉上緣向上推開,顯露左門靜脈橫部、角部及矢狀部。
讓蘇雲拉鉤,他繼續顯露左內葉動脈。
左葉內動脈位於肝管和門靜脈之間的淺面,容易分出。
左肝管則位於上方,覆蓋門靜脈左支的橫部,從門靜脈左支的矢狀部、角部的內側及橫部的遠端開始分離左內葉的管道系統。
手法快的眼花繚亂,蘇雲全神貫注,都有些跟不上鄭仁的節奏。
這貨……到底有么有極限!
蘇雲雖然早已經習慣了鄭仁的妖孽狀態,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有一種自己越是努力,和鄭仁的距離越遠的錯覺。
不會是自己走錯方向了吧……有時候蘇雲會這麼以為。
在分離過程中,因血管分支時有變異,所以鄭仁沒有急於結紮切斷,而是仔細辨認清楚,確定管道確實通向左內葉時才可結紮切斷。
鄭仁隨後推動肝臟,顯露第二肝門,鈍性分離疏鬆結締組織後,顯露肝右靜脈和肝中靜脈。
沿肝中靜脈走行切開肝包膜2~3cm長,鈍性分離肝實質後即可顯露肝中靜脈主幹,在肝內結紮。
在鐮狀韌帶右側1~處切開肝包膜,鈍性分離肝組織,遇管道時用血管鉗夾結紮切斷,直達下腔靜脈。
結紮切斷肝中、肝右靜脈。
肝面止血方法同前。將鐮狀韌帶、肝圓韌帶重新縫合。
手術快的像是一道閃電,在被撞的亂七八糟的肝臟組織里,鄭仁依舊迅速找到該結紮、縫合的各種動靜脈,逐一操作,有條不紊。
切除肝右葉,只用了幾分鐘的時間。
就連蘇雲,都差點沒跟上鄭仁的速度。
麻痹的,沒有器械護士,竟然還這麼猛……老闆,你平時手速不高,都是為了遷就器械護士的么?
做手術撒狗糧,老闆你有一套啊。
蘇雲心裡腹誹著。
「那個誰,造影啊!」鄭仁切掉肝臟右葉,把碎乎乎的一堆組織扔到病理盆中,然後吼道。
高少傑哭了。
很傷心。
按說介入手術,只是一個造影的話,要比肝臟切除簡單到天邊去了。
可是自己微導管還沒送到位置,那面鄭總已經把肝右葉切下來了。
還不是解剖位置正常的肝右葉,是破爛不堪的,根本無法一眼找到正常解剖結構的肝右葉。
鄭總,要這麼快么……
王強正在忙叨著,聽鄭仁說話這麼不客氣,臉直接拉下來了。
剛想說什麼,就聽到高少傑滿嘴抱歉的口吻說到:「鄭總,馬上,馬上。您做手術做的太快了,我這面有點跟不上。」
王強獃獃的站在鄭仁身後,完全搞不明白狀況。
高少傑高老師跟不上一個外科醫生的手速?這是怎麼個情況?
不可能啊,不就是個造影么,也不費什麼事兒。
而高老師竟然這麼客氣,這到底是怎麼了?
王強知道,高少傑看起來溫文爾雅,很少生氣,但是為人沒有傲氣,卻有傲骨。
這次到底是怎麼了?高老師連您這個稱呼都用上了。
在醫大附院,別說介入科主任,就連主管臨床的副院長,高老師也不會稱呼您的。
他湊近一看,高少傑正在努力的順微導管進去,而那面,已經在縫合肝左葉的破損點了。
這速度……
王強咂舌。
切肝,二院經常做。畢竟是專科醫院,肝癌切除術不比市一院少。
可是這麼快的速度,還真是沒見過。
他恍惚的看了一眼周圍,自己好像只準備了個牆壁負壓吸引的功夫,那面手術都做完一半了。
難怪高老師直接就跪了,這事兒放誰身上,誰不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