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3 看了會沉默的手術
鄭仁說的客氣，楊老師你那面沒有術野。
有個毛線的術野！站在鄭仁身後觀台的人也一樣沒看見在層層結締組織下面的那根小動脈。
這種地雷般的小動脈，一旦剪破，洶湧的動脈血會瞬間覆蓋整個術野，讓手術不得不停下來。
要是那樣，肯定需要先止血，要不然手術根本沒法做。
然而止血，談何容易。
本來解剖結構就是變異的，吸引器吸乾淨血，找到藏在結締組織下面的小動脈……運氣好，幾分鐘完事。運氣不好，找一兩個小時都是有可能的。
甚至患者都失血性休克了，還是找不到。
這助手當的……真是厲害！
45分12秒，普外科第一期手術結束。
肝包蟲侵蝕到膈肌的位置已經遊離、剝脫，下腔靜脈也乾乾淨淨的出現在視野中。
接下來，該血管外科和胸外科上台了。
「蘇雲在，我就不上了。」趙雲龍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手術室里，看著手術台上的情況，說到。
普胸那面手術還在繼續，趙雲龍先做完了手術，來這裡救火。他看到鄭仁當助手，看到手術的全過程，看的心裡茫然。
自己才不上呢，有蘇雲在，自己上去干毛線？
「老趙，你得上。」蘇雲站在鄭仁身後，說到：「你是胸科的人，不管是心胸還是普胸，都是胸科的。手術，能缺了你們人？我可是介入的，要是我和老闆做手術，程序上不合理。」
「……」趙雲龍心裡罵了一句。蘇雲這廝什麼時候在意過程序正義了？
這是轉性了么？
不過蘇雲說得對，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上吧……
有辦法么？完全沒有。
刷手，上台，鄭仁沒有說話，也去一起刷手。
楊教授幫助給患者換了體位，見鄭仁刷完手，繼續站在一助的位置上，隨即驚愕。
這也行？
普外做完了，還要做胸科的手術？
這貨到底是什麼來頭？
原本做完一期手術，他能休息幾個小時，找地兒眯一覺，養養精神。
等胸科和血管外科做完後，再上台。
之前都是鋪墊，最後的自體肝移植才是戲肉。
可是楊教授很是好奇，他想看看鄭仁是單純的上去搭把手，還是胸科手術也能做成剛剛的模樣。
要是後者……那就太可怕了。
「老闆，你這給我當助手，讓我很是惶恐啊。」蘇雲把趙雲龍擠到一邊，笑呵呵的說到。
「別廢話，趕緊手術。」鄭仁道，「十幾個小時呢，抓緊點時間，還能睡一會。」
「還說回來要睡個三天三夜，剛回來就做這種手術，真是夭壽啊。」蘇雲嘮叨著，卻沒有耽誤手上的動作。
趙雲龍站在二助的位置上，充當程序正義的傀儡，讓他很是無奈。
其實心胸外科的人上這種手術，也算是有些擦邊，正經應該普胸的人上。
但擦邊球么，當醫生的誰沒打過？
趙雲龍是見過鄭仁手術的，但只是局麻下切脾、縫肝這種非常規手術，卻沒見過鄭仁做胸外的手術。
在南川鎮，呼吸機運來後，鄭仁直接鑽進塌陷的大樓里做介入止血手術去了，根本就很少上來。
他也好奇，鄭仁胸科手術的水平怎麼樣趙雲龍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蘇雲手術的水平。
比自己高很多，真的是很多。
要不然，就蘇雲那張嘴，趙雲龍根本就懶得搭理他。
人家手術水平高，尖酸刻薄點又有什麼？得承認差距不是。
蘇雲的這個小老闆……估計也是胸科手術的大牛，要不然蘇雲根本不會跟在身邊心甘情願的當助手。
只是當助手而已，怕是看不出來什麼，趙雲龍心裡揣測。
手術一開，趙雲龍就知道自己錯了。
蘇雲那面手法花團錦簇，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手術做的好，更是炫技，一搭眼就知道這人真的是很牛逼。然而看了幾分鐘後，趙雲龍心裡明鏡一樣，鄭老闆的手術，還要比蘇雲更高！
和蘇雲，鄭仁根本不用像和楊教授一樣客氣。
開胸之後，鄭仁就不知不覺的接過術者的責任。雖然站在一助的位置上，但手術基本是由他來做。
各種鈍性分離，手法簡單樸實，卻又極為實用。看著手速不快，一板一眼，甚至給人一種刻板的感覺。
然而每每在恰當的時間，恰當的位置，精準的操作，讓一台複雜無比的手術變得簡單了很多。
真特么是妖孽啊，趙雲龍心裡想到。
蘇雲這貨眼神也的確是夠用，趙雲龍心裡想到，而且他臉皮夠厚。要是自己遇到鄭仁，怕是拉不下臉來死死的跟在身邊當助手。
而蘇雲，卻能做到，還做的甘之若飴。
這就是差距……
手術有鄭仁和蘇雲兩人在做，趙雲龍基本就是一個傀儡。他恍惚的看著手術，心裡忽然升起一個古怪的念頭難道是蘇雲一早就看出來差距這麼大么？
要是這樣的話，自己的假設根本就不成立，比較蘇雲，自己的水平和眼力都差了很多啊。
趙雲龍沉默了。
這是一台讓人看了就沉默的手術。
觀台的人越來越多，那面普胸也陸續下手術趕了過來。
當他們看到手術人員配置的時候，有些驚訝。可能站在這裡的人，沒有一個菜鳥。拉出去，任何一個都能跑飛刀，做手術。一台2萬，飛一次少於5台都不帶去的。
就是這麼牛！
這群牛人的眼中，手術有多難，一搭眼就知道。
雖然在刀、剪、鉗下，手術看起來也沒多難。
那是術者牛逼好不好。
所有人都沉默的看著手術，來得晚，沒有視野的，拿了腳凳，站在後面看。
站在術者位置上的助手手技炫目，但卻無法遮掩站在助手位置上術者的大巧若拙。
麻醉師單腔通氣，右側肺臟癟了下去，遊離膈肌，分解黏連，一點點從胸腹部向上，緩慢卻堅定，沒有一絲遲疑。
肝包蟲透過膈肌，右肺中下葉滿滿都是。
但術者卻總是能找到恰當的縫隙，去遊離、切割。雖然切掉了右肺中下葉60%的組織，但畢竟保留了一部分肺臟，日後肺功能受損不會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