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處長,你好。」鄭仁瞬間頓悟,微微一笑,站起來。
「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周處長略有責備的說到。
「剛回來,想主任了,回來聊聊天。」鄭仁笑道。
他笑了,很淡,很輕柔,心結被打開,雖然沒那麼快化為虛無,但卻不像是昨天胸中塊壘橫生。
周處長感慨,看看鄭仁現在的日子,跟特么梁朝偉一樣。梁朝偉是沒事兒就去倫敦喂喂鴿子,鄭老闆是沒事兒就回海城找老潘主任聊天。
帝都的日子都這麼閑?
不是據說那面的醫生做手術從早到晚,沒一會閑著,累的半死么?
看鄭仁的樣子,也不像啊。
「真是,下次回家,早點知會一聲,我帶人去機場接你。」周處長腦子裡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嘴上和鄭仁客氣著。
「客氣了周處長。」鄭仁笑笑,道:「我在那面沒請假,昨晚做完手術想老主任就臨時起意跑回來的,平時可沒時間。」
周處長這才安心,三觀終於被保住了。
「那面忙么?」周處長隨口問道。
「不知道。」鄭仁道。
「……」周處長楞了一下。鄭仁隨即說到:「剛從海德堡飛回來,沒去科室,直接回來了。我不在家,可能不會很忙吧。」
「你去……海德堡?是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醫院?」
「嗯,去看了看。」鄭仁道。
周處長這幾天一直在忙一個醫療糾紛,杏林園裡手術直播的事情和他沒有關係,也就沒注意過。
他心中感慨,這鄭老闆真是牛逼啊,有個德國教授當助手,能隨便去海德堡玩。
看樣子帝都也是很閑的。
「鄭老闆,我剛想聯繫王主任,正好你回來了,就麻煩你吧。」
「什麼事兒?」
「市裡一位領導家的親戚,去年在魔都肝膽做的肝癌切除術,術後複發。現在沒辦法了,那面建議做介入治療。這不是找到肖院長,想請人來做么。」
「哦,想找高老師?」
「鄭老闆,您可別這麼叫。」剛說到高老師,辦公室外傳來爽朗的笑聲,高少傑到了。
幾個月沒見面,只有蘇雲通過郵件和高少傑聯繫,做tips手術項目的事情。此時再次見到,鄭仁也很開心,伸出雙手和高少傑握在一起。
「鄭老闆,你這去了帝都,平台不一樣,發揮出的能量也不一樣。這幾個月,您的成長都看在眼裡,我覺得像是神話一樣。」高少傑笑呵呵的說到。
「哪有,哪有。」
「還記得當時我跟您說,最好別用止血鉗子打我。看了您在梅奧開的公開教學手術,還真想被您用止血鉗子再敲幾次。」高少傑笑著說到往事。
柳教授在後面面帶微笑,其實他才是那個最渴求著被止血鉗子敲打的人。不戴無菌帽,能看到他略有些禿頂,陽光照射下,閃爍著光芒,特別有喜感。
鄭仁在省院做過手術之後就再沒去,柳教授的tips手術是高少傑一手帶起來的。
可是不管怎麼帶,柳教授都覺得差了點什麼。
最開始他以為是高少傑藏私,但最近的直播教學手術讓他知道自己和高少傑之間的差距,只有鄭老闆止血鉗子那麼遠。
好多小細節,一般人注意不到。但鄭老闆的止血鉗子卻能注意到,而且像是召喚獸一樣,只要有不對的地兒,肯定招呼過去,毫不猶豫。
他渴求著能接受鄭老闆止血鉗子的洗禮。
但高少傑在敘舊,柳教授也只能默默的站在一邊看著。這時候要是上去,肯定會很尷尬的。甚至柳教授都不確定鄭老闆還記不記得自己這個人。他習慣性的用手摸了摸頭,據說這麼做能增加毛細血管的血供,長出新頭髮來。但事實上,沒什麼效果。
人越來越多,老潘主任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而且周處長那面有事兒,雖然沒有直說,但看樣子就不準備放鄭仁走,便笑著讓大家去忙,約了晚上一起吃飯。
經過老潘主任當頭棒喝,鄭仁也好多了,最起碼不會板著臉,也略有了笑容。
「周處長,患者在哪?」鄭仁問道。時間還早,他想著要是患者沒吃飯的話,就直接把檢查給做了,然後最遲明天一早做手術。術後,自己還要抓緊時間趕回帝都去。
這次是自己任性,肯定不是生活的常態。不過人生么,總要有任性的時候。
「在消化內科,鄭老闆,去掌一眼?」周處長道。
鄭仁略有些奇怪,怎麼不住腫瘤科呢?但患者么,情況千奇百怪。最合理的解釋是患者本人不知道病情,家裡也隱瞞病情,不讓患者有那麼高的心理壓力,所以才住在消化內科的。
「去看一眼早晨吃飯了沒,要是沒有的話,先做ct。」鄭仁道。
和老潘主任暫時告辭,一眾人來到消化內科。
剛剛九點多,今兒消化內科大查房。後面有最年輕的醫生推著病歷車,管床醫生彙報患者情況,夏主任在逐一檢查患者,按照病情變化更改診療措施。
這個過程是很長的,至少要到中午十一二點鐘才能結束。
干慣了外科的人對這種大查房是很不屑的,覺得浪費時間。外科就很少有這種事兒,有也是對付一下完事。
畢竟一早要上手術,誰有時間一點點細細的磨?
而且外科的患者基本做完手術就好了,也不需要一點點的調整診療用藥。
這是內科、外科之間巨大的區別。
外科以手術為主,手術做得好,患者恢復的就快。而內科以辯證為主,用藥用的好,患者恢復的就快。
一名墜在最後的小醫生看到周處長的一瞬間,臉色都變了,他連忙去喊夏主任。
負責處理醫患糾紛的醫務處在普通醫生的心裡,地位是如此之高,以至於他跑起來動作都有些不順暢。一不小心撞到病歷車上,哎呦一聲。
哪家醫院都是這樣,現在醫患糾紛越來越多,醫務處處長肩上的擔子越來越重,臉色越來越難看。
「周處長,她們這麼怕你啊。」高少傑笑道。
「沒辦法,最近消化內科接連兩個嘔血的大搶救,沒救回來,患者家屬還在我那鬧呢。」
正說著,夏主任從病房匆匆走出來。身後跟著副主任和責任主治醫,像是一支白色的箭矢一般從病房折返,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