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一切,鄭仁回到急診科主任辦公室,見小伊人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看著點滴。
「確診了?」小伊人悄聲問到。
鄭仁點了點頭。
這一番折騰,鄭仁隱約知道自己平時把太多的時間都扔到了臨床上,或多或少的忽略了身邊的人。
沒事兒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麼。
可一旦聽說老潘主任得了肺癌,命不久矣的那一瞬間,自己心中悔恨交加。
平時還是要多陪伴。
人么,總是有那麼一天。多陪陪,最後才不會後悔。
「吃點什麼?我去買。」小伊人站起來,問到。
鄭仁大步走過去,把小伊人抱在懷裡。
「蘇雲在呢!」謝伊人掙扎了一下,卻沒掙脫。
她能感受到鄭仁身上的溫度與態度的堅決,這是怎麼了?不過小伊人沒想太多,反手也抱住鄭仁。
「喂,狗糧不能這麼撒。」蘇雲在一邊說到。
常悅吃吃的笑著。
鄭仁也沒說什麼感慨、動人的話語,幾秒鐘後,鬆開謝伊人,牽著她的手道:「診斷明確,確定是馬爾尼菲籃狀菌感染。沒事了,沒事了。」
謝伊人點了點頭,順勢看著自己的腳尖,遮掩著心中的羞怯。
「餓了,隨便訂口吃的。」蘇雲道:「主任家裡人呢?」
「他說單位忙,沒告訴家裡人。」常悅道。
「給主任訂碗粥吧,別吃油膩的東西。」蘇雲拿出手機,準備點飯。
「還是我來吧。」謝伊人匆忙說道:「主任睡著了,別在屋子裡說話,你們去看看急診科,飯到了我叫你們。」
被謝伊人推出來,鄭仁撓了撓頭。
有一種死裡逃生的感覺。
「王總呢?」他這時候才意識到王總不在身邊,什麼時候去忙的都不知道。
「做氣管鏡的時候急診收了個闌尾炎,去做手術了。估計這時候應該差不多了,訂飯……算了,小伊人肯定和手術室有聯繫。」蘇雲吹了口氣,額前黑髮飄呀飄的,愉悅起來。
沒事兒就好。
鄭仁站在走廊里,看著人來人往,感覺自己似乎回到了過去。
「怎麼樣,是不是想回來?」蘇雲在一邊問到。
「看看還行,每天都不能回家,感覺好差。」鄭仁實話實說。
住院總么,那種崗位要是戀戀不捨,才是真的有病。鄭仁雖然是一塊石頭,但這裡積毀銷骨,只是石頭還不夠。
「王總說,這面換了一些人,補充了些新鮮血液。」
「嗯。」鄭仁點了點頭,他在診室里,看到了陌生的面孔。
說是陌生,其實也都認識。不太熟悉,平時見面點頭的那種。
晚上八點多,急診科正是最忙的時候,鄭仁也沒去打招呼,只是隨意的看著。
東張西望的看著,三四個女學生從門口走了進來,中間有一個人蹦蹦跳跳的。
應該是腳受傷了,鄭仁瞄了一眼系統面板的顏色,也沒太注意。
只是最簡單的外傷,有什麼好看的?
女學生蹦啊蹦的,一個梳著雙馬尾的女孩兒先跑來問路。
「大夫,外科在哪?」
「裡面,右手第二個門。」鄭仁道。
女學生沒說話,看著蘇雲,眼睛裡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鄭仁聳了聳肩,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我同學好像要截肢,挺重的,需要搶救么?」女孩兒問到。
「截肢?」鄭仁和蘇雲都楞了一下。
看那個女孩兒跳進來,應該沒什麼事兒,怎麼就截肢呢?
「怎麼受的傷?」蘇雲問到。
「下午,跑步的時候被踩了一腳,都腫了,看著特別嚇人。」女孩兒對著蘇雲,開始講述病情經過。
遠處,受傷的女孩慢慢的蹦了過來。
鄭仁看了一眼系統面板左足外傷。
簡單的不要再簡單的診斷,系統甚至都懶得給更細化的診斷,鄭仁知道肯定沒什麼大問題。
連個骨筋膜室綜合征都沒有,截個毛線的肢。
「我們當時就送她去校醫室,校醫看了一眼,說是太重了,她看不了。」女孩兒說著,開始有些著急了,「然後告訴我們要截肢,我們就來了。」
「你們哪個學校的?」蘇雲冷冷的問到。
女孩兒說了一個海城當地學校的名字。
「一路蹦過來的?還是你們校醫下班晚?」蘇雲從她的陳述中,瞬間找到了破綻。
「我們……」她有些不好意思。
鄭仁聞到周圍有濃郁的烤串味道,心裡嘆息,這幫孩子們心可真大,一面都要截肢了,一面又去擼了頓串才過來。
這要真是什麼急症,怕是已經晚了。
「這不是怕住院後要截肢,嚇的我們都哭了。哭著哭著就餓了,在校門口吃了點東西,才趕過來。」女孩兒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到。
和鄭仁猜的一樣。
真心不知道她們的腦迴路里想的是什麼,但鄭仁覺得有趣,微微笑了笑。
急診外科在忙著,門口排了一堆人。
「大夫,你能給看看么?」女孩兒有些為難,有些害羞,偷眼看著蘇雲,小聲問到。
蘇雲拒絕。
但周圍三四個女孩兒嬌聲央求,路人不斷投來異樣的目光,鄭仁皺眉,道:「看一眼,估計不是什麼大病。」
蘇雲瞪了鄭仁一眼,卻也發現很多人在看自己,無奈只好帶著鶯鶯燕燕的女孩兒去了處置室。
1′22″後,一聲慘叫從處置室傳出來。
鄭仁也沒管,應該是查體,女孩比較嬌氣,碰一下傷處就開始大叫。
要是換自己查體,或許會好一些。但蘇雲查體,即便只是碰碰腳面,情況都不一樣。
嘿嘿,鄭仁笑了笑。
不過話說學校的校醫還真是不靠譜,各種奇葩事情都有發生。
海城為了發展經濟,10年前遷了一批高校來周邊。學校多了,有關於校醫的笑話也就多了。
有家高校,校醫永遠都只有婦科醫生在。
有家高校,校醫永遠都只會開消炎藥。
鄭仁高度懷疑他們有沒有醫師證。
像是今兒的女學生,只是簡單的外傷,回去冷敷也就夠了,卻被校醫說要截肢。
真心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心態,才能說出這種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