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怔了一下,他很難相信自己父親的病,不是油盡燈枯,而是因為一次手術失誤導致的。
兩人沉默了很久,各有心事。
「哥,剛剛頌恩吐血了。」二爺低聲說道。
「當著我的面,要拿鄭老闆的人,這是不把我們王家看在眼裡。」王家大爺斬釘截鐵的說到:「蠱毒,那又怎樣?這件事,沒那麼容易結束。」
「頌恩估計活不了多久,我的人說,他本命蠱蟲死了。」二爺微微一笑,似乎看到本命蠱蟲死的一瞬間,頌恩一口心頭熱血噴出的情形。
「嗯?本命蠱蟲怎麼死的?」大爺愣了。
蠱師的本命蠱蟲,就像是字面意思一樣,那就是他們的命。
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動用本命蠱蟲。然而一旦用了,就是不死無休的局面。
威力巨大,殺人於無形,這都是本命蠱蟲的好處。但壞處是一旦被人捉住、殺死,蠱師最少也是一個元氣大傷。
頌恩……想到他,王家大爺就想到那個猛虎一般的漢子,隨手就把頌恩打的半死。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起來文質彬彬的鄭老闆,像是熟練的殺手一樣,把人命不當回事,抓著頌恩的頭髮撞擊病房的防彈玻璃。
咚咚咚的聲音,至今還在腦海里回蕩著。
只有在沙場上下來的軍醫,歷經無數生死的軍醫才會有的特殊氣質。一般的醫生只會救人,絕對不會殺人。
真是奇怪的一個人,王家大爺想到了有關於鄭老闆的一切資料。
可是他的思維被二爺的一句話給打斷。
「本命蠱蟲,是鄭老闆殺死的。」
「……」王家大爺大驚失色。
能殺死蠱蟲的,只有另外一名蠱師!這是一般人的認知。
鄭老闆竟然是蠱師?
一想到這點,王家大爺就想到自己和他握過手。手心酸癢無比,身體里好像有無數的蟲子在亂爬一樣。
「怎麼殺的?」他的聲音發澀,微微顫抖。
他馬上想起剛剛在會議室里燃燒的火焰,鄭老闆好像還問自己是不是聞到味道。
王家不怕蠱師,是因為現在殺人都用槍。只要不被蠱師近身,再牛逼的蠱蟲也沒辦法殺人。
狙擊手,在某種條件下,一個人能滅了一個傳承千年的門派。
可是鄭老闆……一個保健組的大夫,怎麼會是蠱師?!
他腦海里瞬間想了無數的事情,甚至包括這是那面故意派來的人,給自己下蠱,控制自己。
「監控顯示,是用一種外科手術的手法。很簡單,難度不大。」二爺說到:「哥,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監控在哪?!」王家大爺厲聲道,「調出來,找國立醫院最好的大夫來!」
很快,會議室的監控視頻調了出來,王家大爺臉上陰晴不定的看著。
根據國立醫院醫生的解釋,這是純粹的外科手法,但他們也表示很驚訝。
用顯微鏡做最簡單的體表取蟲手術,沒人會想到竟然有這樣一種術式。
但是他們確定,這是現代醫學的手法,絕對不是神秘的蠱師的手段。甚至有一名外科醫生確定的說,看過術者操作後,自己也能做到。
原來是這樣,王家大爺這才微微放了心。
等國立醫院的醫生離開,他才問到:「頌恩死了么?」
「沒死,顱骨骨折,顱內卻沒有致命的出血。腕骨骨折,卻沒傷到橈動脈。國立醫院的醫生都說他運氣簡直太好了,這就是生命的奇蹟!」二爺笑道。
「奇蹟,奇蹟?」王家大爺冷冷喃喃自語。
他知道,那是因為鄭老闆下手的時候知道輕重。
雖然看上去暴怒,像是失去理智。其實他內心冷靜的像是等待捕食的獵豹,高高坐在生物鏈的最頂端,鳥瞰著一切生物。
「沒死,等鄭老闆走之後就讓他再死一次。」王家大爺淡淡說到。
「大哥,這個……」二爺遲疑。
「今天我們退一步,明天就會有更多人找上門來。」王家大爺一揮手,阻止了二爺的說法。
「對父親的手術,你怎麼看?」
「既然嚴師傅說了,而且鄭老闆還找到父親的病情問題所在,那就做手術吧。」二爺道,「我是相信鄭老闆的。」
「可父親年紀太大了。」
「拖下去,也是死。大哥,你怎麼想?」二爺問到。
王家大爺有些猶豫,半晌沒有說話。
他眼神有些閃爍,各種好處、壞處糾結在一起,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理查德博士已經出發了么?」二爺問到。
「嗯,他臨登機前又打了一個電話,對鄭老闆判斷是髖關節置換手術失誤而導致的鈷中毒表示不理解,很生氣。」王家大爺說到。
「要麼……」二爺看著大爺,兩個六七十歲的老頭面面相覷。
「等理查德博士來了再說。根據資料顯示,鄭老闆從前是普外科醫生,後來從事介入手術。骨科手術,他只在抗震救災的時候做過。」
「髖關節置換,可是大手術。」
「是啊,所以我覺得還是理查德博士來之後再說更好一些。」王家大爺笑道:「雖然我也擔心術中起爭執,但總歸更有保障。」
「那也行。」
「其他人,你去說。」王家大爺道。
「那你呢?」
「還不是得去盯著。我就說,別找這些亂七八糟的蠱師來看,可是萬事不由人啊。不找他們,就會有人背後指指點點,說咱倆不盡孝心。」
「是啊。」二爺也深有感觸,嘆了口氣。
「去吧,理查德博士那面,你注意一下行程,別忘了把他給接來。」王家大爺安排到。
「放心吧,哥。」王家二爺笑了笑,道:「鄭老闆水平的確不錯。我才知道,王璐那小丫頭還有事兒瞞著我。」
「嗯?」
「國立醫院的醫生按照鄭老闆的說法進行檢查,確診是甲亢,只要吃藥就行。這麼多年一直尿床,都沒讓我知道。你說說,我這一家幾口人,做什麼都不知道,咱們這麼大的家族,可是有的累了。」
他笑吟吟的說著,似乎意有所指,又似乎只是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