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9 不可能的診斷
「自發性食管破裂？」夏華怔了一下，隨後心裡有些異樣的情愫。
他馬上說到：「鄭老闆，患者不是飲酒後出現的嘔血，家屬講述病史的時候說是晚上睡到一半，突然間咳血。」
自發性食管破裂一般很少見，夏華從醫十多年，也就見過一例。書上說，一般情況是喝酒導致嘔吐所引發的。
「哦，患者家屬敘述病史，有時候我們要辯證的來看。不一定都正確，還要再分析一下。」鄭仁道：「患者什麼時候上手術？看病情要是普通開胸的話，估計一期無法吻合，要二期再說。」
夏華有點膩歪，這是對自家工作指手畫腳么？
一般外請專家根本無暇旁顧，有的甚至術前連患者都不看，這面下飛機上了接的車輛，醫院就開始往手術室送患者。
等來到醫院，教授直接上台。
幾個小時手術做完，拎著錢走人，甚至有的為了趕飛機連飯都不吃。
要不是這面熟悉的醫生強烈要求，沒誰會沒事兒找事兒，在別的醫院置喙。
這人到底是年輕，甚至都不懂規矩。
最關鍵的是他的診斷……也有問題。
自發性食管破裂的原因和機制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清楚。
大多數患者均先有嘔吐繼而有食管穿孔，所以嘔吐仍為最重要的發病原因。所有還有一種說法，很多醫生稱之為嘔吐後食管破裂。
與嘔吐相聯繫的是飲酒，嘔吐的患者類型多數是過食、飲酒之後引發的。
其他自發性食管破裂的原因有分娩、車禍、顱腦手術後、癲癇等。
患者是在睡眠中發生的咳血，並且沒有飲酒史，這兩點基本排除了自發性食管破裂的可能。
夏華有點不服氣，繼而對自家老爺子的手術有些擔心。
這都是什麼水平。
太年輕了，果然不是很靠譜。
「老闆，很典型的自發性食管破裂，你一期縫不上么？」蘇雲在一邊問到。
「嗯，縫不上。要是複雜的外傷，伴有腹腔損傷，能打開肚子，取大網膜出來進行外層縫合的話倒是有可能。」鄭仁道：「不過這都是外科手術的範疇，要是外科手術聯合介入手術，直接下個大架子的話就可以了。」
「……」夏華無語。
怎麼說的跟真事兒一樣。
還外科手術+介入手術聯合治療，臨床壓根沒有這個術式好不好！
這位鄭老闆看著憨厚老實，怎麼說話辦事這麼不靠譜！
夏華的心裡有點膩歪。
但高少傑的為人他是知道的，儒雅的學者風度，夏華很敬仰。
事情前後矛盾，夏華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亂。
「夏華，把老爺子的片子給鄭老闆看看。」高少傑覺出來氣氛有些尷尬，他連忙說到。
「哦，哦。」夏華動作都慢了幾分。
昨天新做的上消化道造影，食道腫瘤已經幾乎把食道腔個堵死。在喝了復方泛影葡胺後，液體在腫瘤上方滯留了十幾秒，才有一道線緩緩的流下。
腫瘤比之前看的時候還有增長，側壁幾乎碰到了心臟。
鄭仁抱著膀認真的看片子。
「鄭老闆，今兒您帶我上？」高少傑小聲說到。
「嗯。」鄭仁只是點了點頭，似乎毫不在意高少傑的態度。
夏華更是不高興了。
他真不知道高少傑高老師為什麼上趕著給這個小大夫遞小話。
諾獎？好遙遠的事情，夏華根本沒有概念。
不過看高少傑一臉興奮的樣子，夏華心裡的疑惑又重了幾分。
面對冷遇，不是應該很憤怒么？怎麼高老師會興奮。
過了足足有五分鐘，鄭仁才說到，「老高，雙介入聯合治療，可以用這種方式。」
「我一猜您就能做到！」高少傑大聲說到。
「不過今天只能把食道開一個小口，之後支架要再有2-3次打開的過程。」鄭仁道：「我沒時間了，剩下的你來做。」
「好！」高少傑滿口答應，「那您看一眼患者狀態，咱們這就上？」
「行。」鄭仁轉身，伸出手。
夏華怔了一下。
「哦，夏醫生，聽診器麻煩給我用一下。」鄭仁微笑說到。
夏華把自己的聽診器交給鄭仁，帶著去了病房。
雖然心裏面膩歪，但這時候已經箭在弦上。要是此時拒絕，以後和高少傑之間的關係就不用處了。
人家是來幫忙的，自己卻最後變卦，就沒這麼辦事的道理。
夏華有些後悔了。
「對了，夏醫生，剛剛的食管自發性破裂的患者，抓緊時間上手術吧。」鄭仁道：「時間越晚，破裂位置水腫的越厲害，術後恢復越差。」
「……」夏華沒說話，低著頭，把所有不滿情緒都盡量隱藏起來。
高少傑看出來一絲端倪，他等鄭仁進了病房開始查體，輕輕拍了拍夏華的後背，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夏華，你是太累了么？」出了病房，高少傑小聲問道。
「高老師……」夏華有些猶豫，頓了頓，最後還是說到：「這位鄭老闆水平真的很高么？」
「當然高，還不是一般的高。」高少傑笑著小聲說到：「不管是手術還是診斷，都是咱們想不到的。你是不是看他年輕，就有別的想法了？」
夏華沉默。
高少傑笑了笑，「老柳現在在人家手底下當小大夫用呢，據說每天累得跟狗一樣。」
這事兒夏華知道，可他就是不理解。
「高老師，我跟您說實話。鄭老闆介入水平怎麼樣，我不知道。可是剛剛的片子，患者沒有任何自發性食管破裂的誘發因素，我考慮是腫瘤侵蝕，造成的支氣管胸膜漏。」
「那你診斷錯了。」高少傑小聲說到。
他看夏華的表情，知道他心裡有心結。高少傑為人謙和，卻並不是腦子裡一根筋的那種人。
想了想，高少傑笑道：「你們值班的人呢？」
「手術室有急診大車禍，估計下午四點前都下不來手術台。」
「那你隨便找個大夫，你倆上台開胸探查。手術能做下來么？」高少傑問到。
夏華點了點頭，覺得這個辦法不錯。
自家老爺子的病情不是急症，幾個小時還是能等的。
「讓鄭老闆觀台？」
「也可以讓他給你搭把手。」高少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