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再次清晰,出現在屏幕里的人是劉旭之。
「我叫劉旭之,是邊陲西林鎮的一名放射科醫生。現在在帝都肝膽工作……」
劉旭之很明顯不習慣在鏡頭前說話,他只做了一個簡單的極點的自我介紹,就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他把頭低下去,隨後在攝像師的提醒下又抬了起來。
「和鄭老闆第一次見面啊,是抗震救災的時候,在蓬溪鄉醫院裡。我從前看手術直播,最開始不是鄭老闆做的,後來直播的術者就消失了,杏林園開始聯繫鄭老闆。」
「不說這個,不說這個。我最早見到鄭老闆的時候總是覺得他的手術做的不好。其實是先入為主啦,我那時候特別崇拜杏林園做手術直播的醫生。」
「但給鄭老闆配台的水平都不夠,15分鐘一台手術,我光是站在那面看了。後來我就去了另外一個術間,給穆教授和雲哥兒配台。」
「嗯,這麼說吧,鄭老闆手術水平很高,高到什麼程度呢?我連配台的資格都沒有。」
劉旭之很坦然,很真誠的說道。
只是面對著攝像機的鏡頭,他總是有些不好意思,頭微微的低著,像是一個羞怯的孩子。
「我呀,我有什麼好說的。我就是個普通的醫生,在西林鎮的時候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看手術直播。」
「看直播學手術,忽然有一天有個腸道出血的患者要全院會診。我就琢磨,這個我在手術直播里看到過啊,就和普外科的醫生合作,先栓塞再切除,然後患者就得救了。」
「我水平不行,不管是從前直播間的術者還是鄭老闆,差的都遠呢。」
「我……我現在最多做的一個術式是胃底胃左動脈栓塞術。這台手術術式是鄭老闆和雲哥兒幫著改進的,最近發表在《柳葉刀》雜誌上。」
劉旭之說到這裡,屏幕下方出現《柳葉刀》雜誌的簡介,無聲的做著科普。
世界級的大型文獻期刊,在劉旭之嘴裡說出來跟街邊小報一樣。要不是有介紹,怕是很多人都不覺得什麼。
「一起競爭的好像還有約翰·霍普金斯醫院的一個醫療組,他們的水平肯定比我高,但沒有鄭老闆和雲哥兒高。我就是前面負責幹活的,真要是比學術水平那肯定還得是鄭老闆和雲哥兒啊。」
「你問我對鄭老闆的印象?我想一下的。」
「印象么,最開始是年輕,身體好。在蓬溪鄉的兩個術間里,穆教授、雲哥兒和我三個人輪換著休息。可是鄭老闆自己一個術間,手術做了三天三夜。」
「不容易,不容易,蓬溪鄉的蔣主任光是接送患者都心梗了。」
「後來我請鄭老闆去我那面……對了,除了在蓬溪鄉之外,最深的一次印象是我犯了心梗,鄭老闆和雲哥兒用視頻救治的事兒。」
「那時候還有點冷,我想要辭職去帝都。可能是天氣的原因加上情緒有波動,心梗忽然就犯了。我當時覺得只要躺下去,最早都要明天一早才會被人發現。我老家那面不像是帝都,不管什麼時候都有人。人少,冷清,還有點偏僻。」
「我不害怕,就是遺憾。但我在生死之間忽然想到鄭老闆,然後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這不是琢磨著要是做直播急診急救的話,杏林園可能會有補助么。家裡窮,有點錢留下來,我老婆的日子也能好過點。我家大小子上學的費用……」
說著說著,劉旭之似乎回到了那個寒冷的夜晚。
他的聲音有些僵硬,似乎到現在為止回憶依舊能讓他感受到死亡的氣息。
「當時鄭老闆告訴我不用著急,聽到他的聲音,我的情緒就緩和了一點。拚命走到介入手術室,然後我直接就上了手術台。」
「沒有沒有,介入手術吃線,我們那最開始有一個介入醫生,後來去了市裡面的私立醫院。我們鎮上的醫院發錢發的少么,養家糊口都不容易。」
「哦哦,說遠了。我躺在手術台上的時候,就按照鄭老闆的要求做自我急救,包括自己給自己做置管溶栓的手術。」
「後來直播變成雲哥兒了,我躺在手術室的手術台上迷迷糊糊的,現在還能記得他唱歌的聲音。」
「沒有不嚴肅了,鄭老闆趕過來給我做手術,雲哥兒要安撫我的情緒。我之前說過么,我的手術水平是很一般的,置管溶栓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最後還是要等鄭老闆來。」
「嗯,後來鄭老闆來了,手術也就做了。你看我現在每天披著鉛衣做手術,身體沒問題的。」
說著,劉旭之憨憨厚厚的笑了笑。
「鄭老闆肯定能拿到諾獎,這沒什麼疑問吧。」劉旭之面對孫澤麗的問題,回答的相當有信心。
畫面漸漸淡去,身影變得模糊,只是劉旭之憨厚老實的笑容似乎留在所有人的心頭,久久難以忘記。
【醫療行業很辛苦,但介入醫生承擔的壓力又要高於其他醫生。與其他科室的同事相比,介入醫生皮膚損害的患病率會增加4倍多,頸背部及膝蓋等病痛增加近6倍,白內障增加近5倍。】
噠噠噠的打字聲清晰而沉重,每一個數字都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我們看到的是一台一台手術的數字與記錄,而完成手術的醫生們則是在用生命為患者進行救治。沉重的鉛衣日積月累的損傷著醫生的頸椎、腰椎;放射線侵蝕著醫生的身體。】
【他們是天使,在承擔繁重的工作同時還不斷的努力進步著。】
【鄭仁鄭醫生是他們之中的一員,他無聲無息的做著繁重的手術。這樣的事情,每一天都在我們身邊的每一個角落裡發生著。】
【這裡是華視台新聞頻道紀錄片「諾獎背後的故事」第一集,感謝您的收看。下一集我們將要採訪更多的人,從不同的側面講述鄭仁鄭醫生傳奇的經歷。】
鏡頭對準912介入醫生辦公室的一張椅子,鄭仁坐在上面,午後的陽光照射進來,像是在他身邊渲染了一層濃厚的光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