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曾毅突然念出這句家喻戶曉的名句,道:「古人對於相思病,其實早已熟知,這句詞就完全道出了相思病的特徵。現在很多人都知道這句詞,但誰也不把它當作是病,要怪也只能怪詞人把相思這種情愁描寫得過於美好了。呵呵。」
將中嶽一琢磨,這可不就跟自己兒子的病一樣嗎,同樣都是日漸消瘦,憔悴不堪,看來思慮傷脾的說法,是有一定道理的。
高雅雲此時又試著把奶瓶往孩子眼前晃了晃,就見小傢伙先是不耐煩地推了兩下,高雅雲再堅持晃,他就自己奪過奶瓶,咬在嘴裡滋滋地吸了起來,但手上卻不是不肯放鬆自己的小木偶。
「還真是想玩具想出的病,我就說了,兒子那是在想事情!」高雅雲差點要跳起來,這半個月,可是把她折磨壞了,看了好幾個大夫,一人一個說法,但都沒有用,誰知這病根竟然是出在了玩具上面,早知如此,自己就是再麻煩,也要把兒子的這些寶貝玩具統統運到南雲縣去。
「哎呀,真是大開眼界!」將中嶽一伸手,「曾老弟,快坐,快坐,我算是服了你,你真是神醫妙手啊,我想就算是華佗在世,也不過如此了吧。」
「過譽了,過譽了,我的這點雕蟲小技,怎麼能跟華佗大師比呢。」曾毅笑著擺手,又坐回到沙發上。
高雅雲此時一臉的熱情,「怎麼比不得,我看你就是當代的華佗。」說著,她對將中嶽道,「老將,你陪華……咳,你看我,這一激動,差點直接就喊華佗了,你陪曾兄弟好好坐著,我去廚房看看,整幾個下酒的菜,你陪曾兄弟好好地喝幾杯。」
「是是是,還是老婆大人想得周到!曾老弟心裡想著咱們小天的病,今天在湯老家裡可是沒有喝盡興呢!」將中嶽的手在大腿上一拍,「曾老弟,今晚沒有外人,咱倆就不醉不休了。喝倒了,也不用回,就住在家裡。」
將中嶽確實是高興,一來他是想答謝曾毅,準備捨命陪君子了;二來也是想趁熱打鐵,跟曾毅拉近關係。能從方書記的家裡隨便就拿出一瓶珍藏二十年的好酒,而且開瓶就喝,這跟方書記得是多麼親近的關係啊,而且湯老也說了,曾毅是他的家人,這麼一個有背景的人物,自己如果能跟他處好關係,對於將來的仕途,那絕對是一件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曾毅沒想那麼多,他只是覺得將中嶽這個人還不錯,跟其他的官員不一樣,將中嶽的身上沒有那麼大的官架子,挺好打交道的,他笑道:「孩子一會玩累了,就要睡呢,我看就改日吧!」
「說這話就見外了,孩子有你嫂子和保姆照顧呢,還能讓他受了屈?」將中嶽豎著眉毛,「曾老弟是不是嫌我的酒不夠檔次啊!」
「怎麼會!」曾毅擺手,他心裡都有些無奈,自從到了榮城,自己幾乎每天晚上都有酒局,而且推都推不掉,你一客氣,對方就給你上綱上線,不喝就是不給面子,非喝不可。他咬咬牙,道:「行,那咱們今晚也不要搞什麼不醉不休了,只要喝好、喝盡興就可以了。酒大傷身吶,工作上有些酒屬於是不喝不行的,但在自己家裡,就沒這個必要了,喝盡興就好。」
將中嶽看曾毅這麼講了,也不強求,笑道:「那就一人一瓶吧,喝完了,咱們倒頭就睡,也不耽誤明天辦公事。」
「這樣好!」曾毅點頭笑著,「就這麼走吧!」
高雅雲很快端出來幾個盤子,竟然是有熱有涼,有炒有拌,完了再拿出兩瓶五糧液、幾個杯子,一起放在了兩人的面前,「曾兄弟,我還要照顧孩子,就陪你喝一杯吧,剩下的讓老將陪你好好地喝,今晚可一定要喝盡興。」
「嫂子你太客氣了!」
高雅雲陪曾毅喝了一杯,就到客廳去了,一邊照顧孩子,一邊看電視。
將中嶽借著酒興,聊了很多南雲縣的事情,並且邀請曾毅有空的時候,到南雲去做客,他一定會熱情招待的。將中嶽是個聰明人,席間他從不去打聽曾毅的虛實,連旁敲側擊的話都沒有。他心裡其實非常想知道曾毅到底是幹什麼的,是什麼來頭,但卻不會問出口的,真要問出頭,反而會讓人以為你是知道背景之後才會這麼熱情,那樣反而不美。
一瓶酒喝完,曾毅就起身告辭,「天不早了,早點歇著吧,過幾天我再來為孩子複診。」
將中嶽和高雅雲熱情地把曾毅送到樓下,並且叫司機把曾毅送走。
回到樓上,一關門,高雅雲就問道:「這個曾毅是什麼來頭?我看他對你這位縣長,態度非常超然,像是個有背景的人。」
將中嶽喝了酒,頭腦依然清醒,他壓低了聲音,道:「記得尹部長家裡的那瓶極品茅台嗎?」
尹部長是指省委組織部的部長尹炳昌,是將中嶽老泰山的頂頭上司。
高雅雲點了點頭,「知道!尹部長平時對那瓶酒珍貴得不行,只肯鎖在柜子里看,卻一直都捨不得喝。」
「今天我去湯老家裡,吃飯的時候,曾毅隨手就拿出一瓶同樣的酒。」將中嶽說到這裡,故意停了下來。
高雅雲就露出了非常驚訝的表情,「你喝了?」
將中嶽點頭,臉上頗有些自得的意味,「喝了!我喝了足足二兩呢!」
高雅雲的手,情不自禁地就掐住了將中嶽的胳膊,「聽說那種酒拿去拍賣的話,一瓶要過百萬呢!」她不是激動這瓶酒有多貴,而是在想能喝這種酒的人得有多貴,前者的貴,是金貴的貴,而後者的貴,是尊貴的貴。
將中嶽摸著自己的肚子,再貴的酒,自己也喝到胃裡去了,他大刀金馬往沙發上一座,長長地舒了口氣,「今天我絕對是遇到貴人了,你知道那瓶酒從哪裡拿來的?」
高雅雲給將中嶽端來一杯醒酒的濃茶,「你能不能不賣關子啊。」
「方書記!」將中嶽說這三個字的時候,仍然抑制不住地心中狂跳,「曾毅說是從方書記家裡拿的。」
高雅雲「啊」了一聲,跌坐在沙發里,南江省能有幾個姓方的書記?就算有很多個姓方的書記,但家裡能有那種極品茅台的,卻只有一個,那就是南江省現任的省委書記方南國。
將中嶽重重地吸了口濃茶,靠在沙發背上,道:「你幫我想一想,如果小天的病好了,咱們應該給曾毅送什麼東西來表達謝意。」
高雅雲立刻點頭說道:「這事是得好好想一想!」
送診金的話,太俗,曾毅也不一定會收;送普通的東西,顯不出自己的誠意,曾毅也未必能看入眼;但要是送太貴重的東西,又很容易惹來麻煩,再說了,對方連那麼珍貴的酒都拿來隨便喝,豈是貪財好物之人?
這夫妻倆個,竟然大半夜坐在沙發上,鄭重其事地琢磨起了這個問題,必須送得與眾不同,既要體現出自己的誠意,又不能太高調了。
高雅雲的父親高升,年齡就要到點了,又明顯沒有再往上升的希望,等待他的,肯定是退居二線,或者是徹底退休。這次把將中嶽安排到南雲縣當縣長,高升費了很大的力氣,也算是在自己下位之前,最後扶自己的姑爺一程,至於以後的仕途順不順暢,就全看將中嶽自己的造化了。
官場上最基本的形態,就是人走茶涼。如果高升繼續在位的話,將中嶽或許還有升遷的希望,而高升一旦下台,將中嶽如果沒有另外很強勢的靠山,怕是這輩子都要止步於縣長了,甚至連縣長都保不住。
所以,擺在將中嶽面前一個很迫切的問題,就是尋找新的靠山。
高雅雲沒想到丈夫去給湯修權送一趟土產,竟然就能搭上這種重要的關係,這實在是意外的收穫啊,必須要好好地經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