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房間里,老人家已經沉沉睡去,大公子靠近了輕輕地喚了兩聲,卻沒有把老人家叫醒。
直起身子,大公子臉上出現一絲欣慰的表情,這麼多天了,還頭一次看到他人家能夠睡得這麼舒坦啊。
回過頭,大公子趕緊把床前的位置讓出來,輕聲道:「曾大夫,你再給瞧瞧吧!」說完,大公子往後退了兩步,看護士拿過來椅子,他親自塞到曾毅身後,然後站在旁邊等著結果。
曾毅這次診斷的時間就沒有上次那麼久了,抽出老人家的手腕切了兩分鐘,就站起來道:「情況正常,脈象平穩,現在就先讓病人好好休息吧,另外把參粥隨時備上,等病人醒來再服一碗。」
大公子點著頭,示意旁邊的醫護人員把曾毅的吩咐記下,然後就把曾毅請到了屋外,道:「曾大夫,你先去休息吧,如果這裡有什麼情況,我再讓人去請你。忙碌了一個晚上,你肯定也累了。」
曾毅就道:「我就在樓下,隨叫隨到。」
大公子點點頭,然後輕輕一拍曾毅的胳膊,道:「辛苦你了!」
「醫者的本分而已,談不上辛苦。」曾毅客氣兩句,就朝樓梯間走去。
大公子一直把曾毅送到樓梯口,看著曾毅下去,他長長地舒了口氣,等轉身回到老人家的房間,大公子拉過一張椅子輕輕放在病床前,然後衣不解帶地靠在椅子里閉目養神,不一會,輕輕地打起了盹。
曾毅回到樓下,看翟老還在睡覺,就沒有著急把老人家病情見好的消息告訴他,而是和大公子一樣衣不解帶,靠在椅子里也開始打盹。雖然現在老人家的病情轉好,但什麼情況都可能會隨時發生,曾毅不可能真正去踏踏實實睡覺的。
迷迷糊糊不知道過了多久,曾毅感覺身上一暖,睜開眼睛,發現是翟老已經醒來了,拿來一張毯子蓋在曾毅的身上,再往窗戶看,外面已經是清晨了。
曾毅就提著毯子站起身來,道:「老爺子,您醒了?」
翟老臉上帶笑,微微地頷首,道:「我剛才去上面看過了,老人家還在睡著,喝了參粥之後,他已經沒有再打過嗝了。」
「那就好,那就好!」曾毅連連說到,這個消息讓他心中寬鬆了很多。
翟老壓了壓手,指著床道:「困的話就再去睡一會,現在還早,等早飯送來了我再叫醒你!」
曾毅搓了搓還有些發木的臉皮,搖頭說道:「不睡了,睡不著了!」
翟老就道:「那就隨我到外面走一走吧,呼吸呼吸新鮮的空氣。」
曾毅點了點頭,就跟在翟老後面邁步出了這棟二層小樓,此時天色大亮,曾毅完全看清楚了周圍的景象,院子還是那個院子,不過院外的景色卻非常好,入眼全是鬱鬱蔥蔥,不時還吹來一陣涼風,讓人心曠神怡。除了這座院子之外,周圍還有幾棟院子掩映在林木之間。
曾毅就有點猜到這是哪裡了,應該就是中央首長退休後的首選頤養之地——戴河療養基地了。
因為曾毅現在還不方便走出這座院落,翟老也就只是在院子里圍著那座假山來回踱步,不時甩甩胳膊蹬蹬腿,只當是鍛煉了,曾毅在一旁也是不斷的伸腰擴胸,做著一些簡單的伸展運動。
不遠處,警衛站得筆直,眼睛的餘光始終監視著曾毅的一舉一動。
過了有十分鐘,大公子從屋裡走了出來,仍舊是一臉的倦容,不過眼底卻是神采奕奕,老人家病情的好轉,讓他精神為之振奮。
「翟老叔!」大公子朝翟老走了過來,道:「昨晚休息得還好吧?」
翟老微微一點頭,問道:「老人家醒了沒有?」
大公子道:「已經醒了,按照曾大夫的吩咐,現在正在服用參粥,他老人家恢復了不少精神,剛才還和我講了幾句話,吩咐我一定要感謝曾大夫。」
曾毅就擺擺手,道:「這是醫者的本分,不用客氣的!」
大公子聽曾毅這麼講,也沒說那些客套話,感謝是不用掛在嘴上的,心裡記住比什麼都強,他一抬手,道:「早飯已經準備好了,請翟老叔和曾大夫進屋用早飯吧!」
翟老點點頭,邁步朝屋子走,一邊說道:「曾毅你趕緊吃早飯,吃過了再去複診一下。」曾毅的辦法如此神效,讓翟老覺得很有面子,自己到底沒有看錯人啊,同時更是十分地高興,老人家見好,實在是再好不過了,就是許久都沒有的胃口,現在也開了。
早飯是在一間小飯廳吃的,飯菜的樣式非常簡單,不過就是家常的白粥小菜,配合牛奶雞蛋,不過每一樣都十分精緻,雖然簡單,也顯示出這裡廚師的不凡手藝。
吃過早飯,曾毅上樓去為老人家複診。那位猛虎般的老頭依舊倔強地守在老人家的房間門口,這次看到曾毅,他的目光依舊威猛犀利,只是沒有昨天那樣嚴苛了,在曾毅通過的時候,老頭喉間發出「唔」的一聲,算是跟曾毅打了個招呼。
這倒讓大公子大感意外,自己父親的這位老警衛員那可不是一般地不近人情,眼裡除了父親的安全外,就沒有別人了,平時自己從這裡過,也不見得能得到這種待遇,這次曾毅力挽狂瀾,讓自己父親的病情快速見好,這位嚴苛到骨子裡的老警衛員看在眼裡,嘴裡卻說不出感激,就只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了。
曾毅朝那老頭點了點頭,還了個禮,就邁步走了進去。
進了房間,老人家剛剛喝完一碗參粥,正閉眼靠在那裡養神,雖然呃逆的毛病已經是止住了,可這兩個月折磨對身體元氣造成的損傷,卻不是短時間能夠補回來的,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調養,才能徹底恢復。
「父親!」大公子上前輕輕喚了一聲。
老人家就睜開了眼睛,看了看大公子,又把視線朝曾毅投了過來,只是大病初癒,可老人家的眼神已經恢復了那種叱吒風雲的神采,看到曾毅,老人家緩緩說道:「你是酸辣湯同志,我見過你!」
曾毅就上前道:「老人家,您現在感覺如何?」曾毅沒想到老人家一見面就能認出自己,只是翟浩輝婚禮上的匆匆一面,應該不至於讓老人家有如此深的印象,想來估計是翟老或者大公子已經介紹過自己昨天治病的過程了。
老人家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舒服多了!」
曾毅就緩緩抽出老人家的手腕,道:「我再為你把把脈,複診一下吧。」
老人家緩緩頷首,朝站在旁邊的翟老開著玩笑,道:「酸辣湯同志要是開一家粥湯鋪,我想生意一定會很好,這賣的都是不是一般的粥湯啊!」
翟老哈哈笑著,道:「是啊,這小子的醫術不咋地,不過煮粥熬湯還算有一手。」
「豈止是有一手,曾大夫的粥湯簡直比得上靈丹妙藥嘛!」大公子也附和了一句,老人家昨天還處於痛苦萬分的狀態,隨時都可能危及生命,今天卻有精神來開大夫的玩笑,這是好現象啊!
曾毅三指按上老人家的手腕,苦笑道:「如果讓我選,我寧願所有人都不喝我的粥湯。」
除了老人家,翟老和大公子都是放聲大笑,笑完了,就在旁邊等著曾毅的複診結果,老人家沒笑,是因為身體太乏了。
兩分鐘後,曾毅診完了脈,站起身道:「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只是久病纏身,導致身體和精神都有些虛弱。我再換個方子,還是和江米煮成粥一起服用,堅持幾天,相信會收到一些效果的,另外就是注意多休息,這時候千萬不能操勞。」
只是這一會的工夫,老人家已經疲態盡顯,他道:「你是大夫,就聽你的!」
曾毅看出了老人家是在強打精神,便道:「那我就不打攪老人家您休息了,我去再把方子斟酌一下!」
老人家看了一眼大公子,有所示意,然後就緩緩合上眼皮,他實在是太睏乏了。
大公子給老人家蓋好毯子,然後就請曾毅和翟老又進了昨晚的那間小書房,這一次翟老和大公子都沒有昨天那樣煎熬了,而是坐在那裡,慢慢地等著曾毅在斟酌方子。
第二個方子,曾毅依舊採用了老參,只是分量減了一些,然後又加入了其它幾味葯,不過這些葯也是屬於既可以充當食材、又可以藥用,而且具有很好滋補效果的,治療的思路非常明確,還是堅持以食療為主。
開好方子,寫好服用方法,大公子讓人拿走方子去做準備了,按照規定,在抓藥之前,方子肯定還是要再經過審核的。
之後的幾天,曾毅再沒有變過方子,老人家的情況日漸好轉,在身體恢復力氣之後,就開始下地活動了,翟老這幾天更是沒少誇曾毅。
什麼都好,唯獨曾毅無法離開這座小院,也無法跟外界取得聯繫,很可能在老人家徹底痊癒之前,曾毅都不能從這裡離開,這讓曾毅有些焦慮,特種鋼材的事情敲定了,王曦那邊隨時都可能到豐慶縣來找自己商談具體的細節,可自己卻被困在這裡,只希望事情不要再出什麼變故。
這一天,翟老上樓去陪老人家聊天,曾毅坐在樓下的房間里看書打發時間,外面突然傳來車子的聲音,曾毅透過窗子看去,驚訝發現竟是黨校的校長嚴旭東同志來了。
在大公子的陪同下,嚴旭東走進了房間,估計是上二樓看望老人家去了。
過了半個小時的樣子,有人來敲開曾毅的房門,道:「曾大夫,請你上樓一趟。」
曾毅往外看了一眼,發現嚴旭東的車子還停在那裡,心裡不禁有些納悶,這時候讓自己上去幹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