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的盡頭,在看到席小天和斷水箭的身影消失後,一直潛伏著的路珂長出了口氣,現出了身形。緊跟著,房頂上的御天神鳴也探出了腦袋,戰無傷站在街轉角也根本就沒離開,另一條街道上,劍鬼也轉彎跑了出來。
「怎麼樣?」御天神鳴問。
「好像挺成功的。」路珂說。
「不是問這個,我是問我剛才那幾箭,帥不帥?」御天神鳴說。
「……」路珂。
「屁,有我的旋風斬帥嗎?劍鬼都被我逼上房了,哈哈,劍鬼你老實說,如果剛才是實戰,我不手下留情的話,你跑不跑得掉。」戰無傷大力地拍著劍鬼說。
「有難度。」劍鬼老實地說。
「哈哈哈!」戰無傷當然是更加得意。
「但實戰中我可不會告訴你我潛行的位置。」更老實的話還在後面。
「哈哈哈哈!」狂笑的換成了御天神鳴。
路珂此時可沒有這麼好的心情和他們逗樂。他們的戲份已經成功演完,但事情至此不過是開了個頭而已,更關鍵的部分全是席小天一個人的獨角戲,他們又不能去看,只能在這乾等消息,這種心情可想而知。
酒館內,鋪開的「記憶黑匣」捲軸悄然運作著,席小天從自己緩緩流逝的法力已經估算出捲軸記錄的長度大概會有4分24秒。順利的話應該會夠了。席小天想著,剛剛說的話讓她捕捉到了斷水箭一個一抹而過的眼神。她很欣慰,總算還能從對方眼睛中捕捉到一點信息。
她終歸是需要通過觀察對方的反應才能進行下一步誘導。在他們的專業領域裡,將此稱之為「讀心術」,名字神奇,事實上就是一些觀察和推理,舉簡單的例子來說,看到無名指上的婚戒,可知此人已婚;手錶戴在右手腕上,此人可能是個左撇子之類。
而通過這些細節來推斷對方的內心世界自然就是最高深的程度了,和任何一門技藝一樣,這需要經驗,需要磨練,能將「讀心術」掌握到爐火純青的,大多是行走江湖數十年的老騙子。如席小天這種二十歲出頭的騙子,缺得往往不是創意和手法,而是對「讀心術」的磨練。
然而,這個世上有一個詞叫天賦。就像顧飛在功夫方面的天賦一樣,席小天在「讀心術」方面也有天生的敏銳直覺。但是斷水箭這張花臉實在是一道很大的障礙,此外斷水箭幾乎沒有什麼肢體語言,端坐凳上,雙手平放在桌面,酒在之前向席小天舉過一次後,再沒動過。視線穩定,不是說話的時候基本不會望向席小天。席小天知道這也不是什麼視線上的逃避,只是出於對女姓的禮貌和尊敬。
剛剛的這一次反應,竟然是席小天從兩人落座,開始施展「讀心術」小心觀察以來捕捉到的唯一一次信息。她感到彌足珍貴,反覆回憶那一抹眼神,推想當中可能代表的意味。與此同時,她也在等著斷水箭對這句話的回答。
結果卻是沒有回答,斷水箭靜靜望著席小天,目光的意味竟是在等席小天繼續說下去。席小天再度感到棘手,沒有表情的信息,她希望斷水箭可以多說些話,從中挖掘點有價值的內容,結果這人話也是如此之少,這實在讓席小天有些無以為繼的感覺。
「就是你在極度深寒里的出色表現,讓我們注意到了你。」席小天連忙說了句試探姓的話語,她沒忘了她還得趕時間。
「那沒什麼。」平淡地回答。
「其實對於你們這計劃,我們同樣也很有興趣。」席小天說。
眼神!剛才那種眼神再一次閃過,是詫異。這次席小天看得更加清楚,此外她剛剛這句話中有一個重要的字眼,她用到了「你們」這個稱謂,意指他們是一個團隊,斷水箭的詫異,是因為這個稱謂嗎?席小天此時真想把斷水箭臉上那層油泥給扒了,好看個真真切切。
「說實話我們其實貪心到想把你和你們這計劃一起得到。」席小天繼續道。這一次,她不相信斷水箭還會一點回答都沒有。
果然,斷水箭似乎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我無心加入工作室,至於這計劃,我感覺你似乎有什麼誤會。」
「哦?是嗎?」席小天沒有多說話,好不容易有了讓斷水箭多開口多說話的機會。
「我所做的事,只不過是單純地幫助他們而已,你說你對這有興趣?恕我直言,雖然對工作室不是太了解,但是你們在遊戲應該是追求利益的吧?怎麼會對我做的這事有什麼興趣?」斷水箭說。
「這傢伙!!!」席小天沒料到斷水箭竟然會做出如此答覆。他說的是實話,還是說,我們的計划出現了什麼漏洞被他察覺,所以他早已從言辭中猜到了我的目的?這麼說的話一直以來是我反饋了他太多的信息,被使用了讀心術的,其實是我嗎?
席小天沒有時間來將整個計劃的細節過濾一遍,她此時有些後悔「記憶黑匣」開得有些太早。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席小天一早就決定在談及到「計劃」時就要開啟「記憶黑匣」。從路珂那了解到的水深姓格,顯然只有清晰詳盡的對話細節才有可能將他說服。
「是這樣嗎?好像果然和我們了解到的有很大出入呢!」席小天說著。其實剛才斷水箭的話,等於已經給這一次他們的計劃宣告了失敗了。但是局布得這麼辛苦,「記憶黑匣」開都也已經開了,席小天還是決定最後再賭一把。
「哦?那麼你們以為呢?」斷水箭的回答如席小天如料。
「進入極度深寒,教導實用的森林做戰技巧和陷阱技巧,樹立形象,收攏人心,然後找機會將原來的會長取而代之,控制整個行會。」席小天將他們的推斷甩出了,正如她所料,斷水箭並無太大反應,只是微搖了搖頭,像他這樣情緒穩定的人,就算席小天百分百料中,也不會讓他產生過激的起伏。一邊搖著頭,他一邊平靜地道:「誤會太大了,我並沒有這個意思。」
「但是你有做到這一點的條件和機會。既然你沒有加入工作室的意思,或許可以考慮幫我們打一次短工,按我上面所說的來做,事後我們……」
「夠了!」斷水箭突然出聲打斷了席小天的話。席小天知道自己已經徹底失敗,最後一手是一次利誘,她當然並不是想以此當作罪證向水深展示,而是想就此引誘斷水箭和她成為合作關係。這樣一來這次的「記憶黑匣」反而要拋棄,席小天將以合作者的身份,隨時輕鬆獲取更具說服力的證據。可以說,這一步棋如果得逞,就算斷水箭原本是白,卻被席小天給騙上了黑,手段不可謂不卑鄙,但是至少需要的證據已經獲得,是否使用卻是路珂他們所需決定的。
不過很遺憾這一手也失敗了。席小天還沒來及說出一個真實而又足夠有誘惑力的數目就已被斷水箭打斷,從斷水箭的眼神中她看到了厭惡。站起身的他望著席小天,緩緩地道:「不管出於什麼目的,對你的相救我依然感激,不過我們似乎根本不是一路人。你知道我的名字,所以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有正當的方式,我可以還你這個人情,除此以外,我希望我們以後不要再有什麼來往。」
「對不起,先告辭了。」最後不忘禮貌地一點頭後,斷水箭轉身離開了。
坐在原處的席小天有一些恍然,最終她捕捉到的,依然只是斷水箭的眼神。目前無疑只有兩種可能,第一,斷水箭識破了他們的計劃,他是一個比席小天更高明的騙子;第二,斷水箭沒有問題,是顧飛他們一開始就誤會了對方……某酒館屋頂,席小天和斷水箭離開的一刻,韓家公子收起了他的望遠鏡。佑哥在一旁很鬱悶,他估摸著這會肯定又是精彩好戲已經全演完了,所以連借都沒借,只是問了下:「怎麼樣?」
「白痴演員,浪費了一個挺精彩的劇本。」韓家公子說。
「失敗了?」佑哥詫異,他和韓家公子也是全盤了解顧飛他們計劃的,只是在這當中扮演不了什麼必要角色,所以也就沒過去引人生疑,隔了老遠在這拿望遠鏡觀望,只可憐了佑哥,從頭到尾就見了一次顧飛和斷水箭的沉默對峙……「如果我是斷水箭,他們肯定失敗了。」韓家公子說。
「你的意思是?」
「目前還不知道。」韓家公子說。
「到底是怎麼了?」佑哥問。
「御天神鳴,上手一箭打斷了千里的技能,之後又拉風地顯擺了一箭他的高攻狙擊。我請問你,這麼高的傷害,第一擊偷襲又可以命中,為什麼不直接把千里秒殺?」韓家公子說。
「這……」
「斷水箭就算當時沒有察覺,如果事後想起這一細節,你說他得多蠢才會一點都不察覺?」韓家公子問。
「那不是說肯定失敗了?」佑哥說。
「期盼他遲一些再開始回憶吧……」韓家公子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