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沒有感覺到任何靈魂存在的氣息,我只能把這一陣清風當做是天地之間的巧合,當做是天地為願意為紀清送上一絲悲憫。
在我講述完了一切沉默的同時,師父也沉默了,過了半天他才問我:「真有這回事情?」
師父自然不是不相信我,他只是不相信自己以前無意中的一個行為,為紀清帶來了那麼大的傷害,可是這種事情他又如何去彌補?
我和紀清的一來一往,原本可以彌補紀清一些什麼,可是紀清也是如此的驕傲,他到死都不願意欠下我,而成為師父的弟子,幾乎快成為他心底的一個執念。
我不知道應該對師父說些什麼,只是看著師父有些怔怔的發獃,過了好半響,師父才嘆息了一聲,說到:「我心裡有數了,走吧。」
這算一句什麼樣的回答?我實在猜想不到師父會給出這樣一句答案,可是看見他有些滄桑的背影,我又不忍心追問了。
只能看著這靜靜的河水,對紀清道了一句哀思,然後跟隨著師父的腳步,離開了這裡。
其餘的長輩們早就在那艘血船上等著我們,如果說神還留下了一些煉屍,就是這來來回回的幾艘船上的了,這些煉屍應該是失敗品,只能機械的划船,也造不成什麼傷害,我們也還需要它們,所以也就沒去管它們了。
來到第一層熟悉的船艙,那種讓人迷醉的香味還縈繞在船艙中,只是我還是忍不住微微難過了一下,這裡的主人已經不在了。
不過,這也不是值得難過的事情吧?能守著自己的兒子死去,能解脫,未嘗不是林建國的心愿?
我沉默的盤坐在了船艙的一角,還是習慣性的緊緊挨著師父,我也不知道是哪個長輩想的辦法,竟然順利的讓這船前進了,那所謂的護船獸也沒有出現,一切都異常的安靜。
我不知道這一次我們能不能順利的出去,但是師父既然說有人來接我們,那就安靜的等待吧。
或許是同江河湖海結下了不可磨滅的緣分,這一次在船上的日子卻是我不可以想像的漫長,我們竟然隨著河流,在船上呆了整整五天。
外面的風景不停的變化,可是一切卻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我感慨這個地方真的能稱為一個世界,因為這樣漂泊了五天,不停變幻的風景,我也沒有感覺到這河流就到了盡頭。
我有些焦躁,我們都不知道漂泊到了哪裡,卻一點兒也沒有看見出去的希望,我們能出去嗎?
除了師父,慧大爺和凌青奶奶三人以外,所有的長輩都和我一樣的有些焦躁,但是師父常常老神在在的,什麼也不說,大家也只有靜默的等待。
轉機發生在第五天的下午,那一天下午也是平常的在河道上航行,可是在前面的一個轉角處,終於盼來了我們期待已久的事情,風景開始重複了,無限的重複。
我無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覺,畢竟這個世界就算再好,它也不是我原本的世界,我感覺自己被困在了這裡無法出去,內心焦躁,但終於被我找到了一扇可以出去的大門,怎麼可能不高興?
在這樣無限的重複的無聊中,每個人竟然都變得開心起來,激動的一次又一次的朝著船外張望,只有一直淡定的師父,此刻顯得更加的淡定,還有吳立宇,他一開始最是焦躁,到現在卻是一次都沒有到甲板上去過。
和進來時一樣,這樣的重複大概過了幾個小時,終於變了船艙外開始出現濃濃的霧氣,除了水聲,然後剩下的就是莫名的靜謐。
師父終於起身從船艙中走了出去,我下意識的就趕緊跟上,然後發現,我們竟然來到了之前進入鬼打灣時,那一段平靜的河道。
師父立在船頭,忽然開口對我說到:「承一,這裡就是出口了很神奇的一個地方,只要我們的船駛過這段河道,經過一個拐角,就能回到熟悉的地方。這裡的人只能進,不能出沒想到我們還真的能出去了。」
「師父,既然沒有人出去過,你怎麼會知道這一切的?」我忍不住奇怪,而且敏感的發現,師父說話的聲音好像刻意壓低了。
「我知道,是因為林曉花。另外,承一,你靈覺如此出色,該不會感覺不到吧?這一片地方最可怕的存在就隱藏在這裡,所以你說話的時候,聲音稍微放小一點兒。」師父在眉眼間好像很忌諱這裡隱藏著的某個可怕存在。
「林曉花?師父,你到底知道一些什麼?到底怎麼回事兒?」我竟然不知道師父還有這麼一段隱藏的往事沒有說。
船還在靜靜的行駛著,而從這裡進來過的我知道,只要駛出了這片濃霧區,就可以看見一段平靜的水道順利過去之後。
而師父見我提起林曉花,然後追問他,竟然又拿出了他的旱煙,點上了之後才說到:「林曉花是個不錯的姑娘,我們在入定的歲月里,多虧有她的照顧。那是一次巧合,她進入了我們入定的地方然後對著入定的我說了許多話,大概就是她和神的那些恩怨,我都聽見了,我從入定的狀態中醒來,然後就和這個姑娘聯繫上了很多事,以後再詳細的說吧。總之,這個地方不可以出入,只有一個例外,就是神偶爾會出入這個入口處,這些神都毫無保留的告訴了林曉花,有些忌諱是林曉花告訴我的。」
「那在這裡有什麼忌諱?」我也忍不住壓低了聲音,追問了師父一句。
我沒有想到師父和林曉花還有這麼一段往事,可是現在想起這個特別的女孩子,心中的傷感還是很重,所以只能選擇絕口不提了。
「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忌諱,總結起來就只是一句話,這裡這個存在沒人知道是什麼,因為它出現就必殺死所有見過它的但是它好像很平和,一般情況下,不會輕易的出現所以,一切都不要驚擾它為好。至於怎麼才會驚擾到它,這個沒有太過固定的說法,可是我想安靜的過去就好,說話的聲音也不要太大。」師父沒有再說下去了,他的神情隱隱出現了一些憂慮,至於他是在憂慮什麼,我並不知道。
很快,船就行駛到了濃霧區的邊緣,在這裡霧氣終於漸漸的變淡了一些,但是視線所能看到的還是有限。
我和師父立在船頭,我下意識就感覺到了內心有一種強烈的不安,而師父的臉色也越發的嚴肅。
「哦?竟然還有那麼一個不是人的傢伙等在前面?他是怎麼做到的?不太可能啊。」在我感覺到內心的不安以後,我心底那沉寂已久的道童子忽然發出了一聲疑問。
可是,當我想追問的時候,船就已經駛出了濃霧區,我感覺體內屬於道童子的意志被壓制了下去,在那一刻我彷彿看見無數的碎片在我靈魂深處湧出,然後行成了一道新的薄膜覆蓋在了某一種力量之上。
道童子再一次的被輪迴的障壁封印住了?師父那一番關於心靈力量的話又響徹在我耳邊,我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而這一次薄膜再也不是當初那一層輪迴的障壁。
我來不及出思考自己太多的問題,因為這艘不大的血船駛出這一片區域的時候,我終於知道了內心的不安來自那裡。
在我眼前出現了一艘金碧輝煌的大船,當初的那一條迎親之船。
我還沒有來得及去觀察什麼,就聽見一連竄鼓掌的聲音,接著一個沙啞難聽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陳承一,你總是不會讓我失望的,把你這個變數放入鬼打灣,就會產生讓我驚喜的結果。」
「楊晟,我很想問你,你還記得你當初說話是什麼聲音嗎?」。我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來了。
原來,來接我們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