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之期終於到來,這日周蔑眼周執事帶著一名新人雜役弟子準時來到草藥田圃,接替蘇塵看守這十畝葯圃的任務。
那名倒霉的小雜役垂頭喪氣的跟在周蔑眼的屁股後面,顯然是一副很不樂意,卻又無可奈何。這是周蔑眼硬給他指派的任務,他拒絕不了。
蘇塵算著日子,早在草藥田圃的簡陋柵欄門外,等候著周蔑眼等人到來。
「周執事,您老來了!」
蘇塵看到周蔑眼帶人過來,客氣道。
他心中想著馬上就要離開此地,望向葯圃的神色,多少有些不舍。
自用青濁水澆灌出草藥之後,這三個月以來,看守葯田對蘇塵來說便不再是一件枯燥苦悶的活。
這段時間,他的修為突飛猛進,暴漲一大截,下丹田初成。而且還存下了大半年可用的藥材,以後可以繼續用來淬體修鍊。
可以說,這片草藥田圃算得上是他的起步飛騰之地。現在,他終究是要離開此地。
「嗯,小老弟這幾個月還好吧,待本執事來查看驗收一下!」
周蔑眼背負雙手正眼也沒瞧蘇塵一下,正準備好一番說辭,想要在田圃里挑出一些毛病,好剋扣下蘇塵的一些工錢。
剋扣的銅錢雖不多,但這是他身為雜役堂執事的最大樂趣。雖被堂內的眾多小雜役咬牙切齒起了一個綽號「周蔑眼」,可他渾然不在意,反而引以為榮。
此時,周蔑眼無意間瞥了一眼恭候著的蘇塵,卻意外看到蘇塵一副神采奕奕,眼神里甚至對這十畝葯田露出不舍之意。
周蔑眼這才發現不對,頓時不由一愣。
太反常了!
要知道,照看草藥田圃的雜役活太枯燥,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在這種地方孤獨的待上三個月就像是坐牢,會讓任何一個雜役弟子憋得很想死。
以前那些雜役弟子領了這個任務,三個月熬下來都神色無比頹廢,看到他前來就像看到大救星,恨不得趕緊交接任務走人。
所以雜役堂才有這麼一個期限規定,雜役弟子三年內只能安排一次照料草藥田圃的雜役活,且一次限時三個月。時間要是太長,任何一個看守葯田的雜役們都會受不了。
周蔑眼還從來沒有見到像蘇塵這副模樣,在這裡待了三個月下來,非但沒有變得一副厭懨懨的頹廢樣,反而比來的時候還更容光煥發,一副神清氣爽好像在這後山遊山玩水一樣。
看蘇塵這臉上的紅潤氣色,怕是下丹田氣血大有長進。
周蔑眼的水平有限,光從臉上氣色也看不出蘇塵的真實武道修為。
他頓時心中大疑,警覺的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很快,在茅草廬前看到一排十根練功硬木樁,都被一掌打斷在地,滿地的粉碎木屑。
周蔑眼的神色不由一變。
看這些練功硬木樁,每一根都至少臂粗,質地堅硬。怕是沒有一百斤以上的力道,是絕無法一掌劈斷的。
這意味著蘇塵突破下丹田的修為,達到三流武者的境界了?
「你……下丹田初成了?」
周蔑眼臉色難看,終於有七八成確定,蘇塵突破了三流境界。
「是!」
蘇塵淡笑點頭,沒打算隱瞞此事。
雜役堂弟子只要達到三流境界,就可以按規矩自動晉陞為一名低級執事。
為了以後在雜役堂內的行事方便,能夠自主的挑選雜役任務,他也需要儘快成為一名低級執事。等下離開田圃,就回雜役堂去晉陞。
而且他早就把剩下的藥材藏好了,哪怕周蔑眼懷疑也沒用,反正抓不住自己的任何把柄。
周蔑眼聽蘇塵承認,不由驚跳起來,顫著手,指著蘇塵唾沫橫飛,激動嚷道:「這~這怎麼可能!你一個剛入藥王幫才半年,進雜役堂才三個月的小雜役,怎麼可能這麼短時間就突破三流境界?!沒三年以上,那是想都別想。」
想當初,他周蔑眼也是耗費了足足四五年,才晉陞低級執事。又花了整整十五年辛苦,才熬為中級執事。
蘇塵這小子自入了雜役堂,在這裡看守葯田也才過了三個月而已,就下丹田初成,也太快了吧。
這讓周蔑眼心中又嫉又惱。
這絕對有問題,超過了大部分雜役弟子的修鍊速度。除非……是使用了淬體草藥,輔助淬體修鍊!
「不好!他該不會真是膽大妄為……偷了淬體藥材來淬體,所以才會短短三個月踏入三流境界。吧?」
周蔑眼嚴重懷疑,想到這裡,頓時臉色大變。
蘇塵這一副神采奕奕,還對這葯田戀戀不捨,就是最大的證明。
周蔑眼不由斜著眼,惡狠狠的瞪了蘇塵一眼,心頭驚怒交加。
幫內弟子盜竊草藥,一旦被發現抓住,那可是要被幫規嚴厲懲罰的。江湖幫派可不會將盜竊者送官府。都是自設刑堂,將盜竊之人活活吊打至死,以示懲戒。
如果盜竊的藥材數量太多了,後果會非常嚴重。
甚至可能會牽連到他這個中級執事。
敢在他周蔑眼的眼皮底下,盜竊幫里的藥材,這是找死!
周蔑眼繞著蘇塵走了一圈,鼻子仔細的嗅了一嗅。
但蘇塵早有準備,昨日便用淘米水沐浴泡澡,身上只有淡淡清爽的氣息,毫無草藥氣味。
哼,小子,隱藏的可真好啊!
以為身上洗掉草藥味,就挑不出你的毛病了?
但這在我周蔑眼的火眼金睛之下,一切都將顯露無形,有什麼用!
周蔑眼露出一副獰色,警告道:「小老弟,三月前在來的路上,本執事可是好心的告誡過你,千萬不能碰葯圃的草藥。藥王幫的長老刑堂之殘酷,抽筋拔骨點天燈之痛,不是你一個小雜役能想像的……你若是主動招了,將功贖罪,本執事還能幫你求求情,少受一點苦頭。」
「周執事,您老這些話,我怎麼就聽一個字都不懂呢。您還是先驗收了草藥,再跟我說這些吧!」
蘇塵好整以暇的淡聲道。
就算周蔑眼懷疑什麼,告到了藥王幫長老戒堂說他偷了藥材,那也得拿出直接的鐵證來說話。
長老們只會關心他有沒有偷藥材,哪有閑工夫來探究他為什麼突破了下丹田境界。
要知道整個藥王幫的弟子數千計,大多數的新人內門弟子,大多短則二三個月,長則四五個月就突破下丹田,便踏入三流境界。
而雜役堂的一名新人雜役弟子,自入幫以來總耗時八個月才晉陞三流,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比內門弟子慢了一倍多。除了雜役堂的弟子會有些驚嘆蘇塵的修鍊速度之外,其他堂的人哪會當一回事。
藥王幫的長老們事務繁忙,更不會有這閑心去關心「一個底層雜役為什麼八個月突破三流境界」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情。
蘇塵根本不懼周蔑眼,等自己成了低級執事,以後可以自選任務活,周蔑眼根本沒辦法找機會來刁難拿捏他。
「哼,不知死活!等著瞧好吧,你就有天大的本事,我周蔑眼也能把你的把柄給揪出來!」
周蔑眼冷哼一聲,從懷裡掏出一本厚厚的草藥賬簿,來到草藥田圃一一對照,清點這十畝田圃里的藥材。
為了防止弟子監守自盜,草藥田圃里的所有達到一年份葯齡以上的草藥,包括它們的數量和具體年份,都在賬簿記得一清二楚。
只有低齡小幼苗不會去仔細清點。
畢竟它們沒有絲毫的藥力,既不能用來淬體入葯,也不值幾個銅板。而且初生期幼苗死亡率都較高,數量又多,哪怕死了少量的幼苗也是正常的損耗,不會被記錄到賬簿。
只有損失了一年葯齡以上的藥材,才會罰扣工錢。如果損失了十年份藥材,那更是要遭到重罰。
周蔑眼從田頭走到田尾,仔細的逐一清點完賬簿和田圃內的草藥,卻傻愣住了眼。
葯田裡的一年份以上草藥,半株也沒少!
這~這是怎麼回事?
藥材沒少,可這小子卻短短數月突飛猛進,修鍊完了下丹田,這也太蹊蹺了。
究竟哪裡出問題了?
周蔑眼急的滿頭大汗,抓耳撓腮,又重複清點了兩遍,依然是一樣的結果。
那個新來的雜役弟子,也是滿臉的驚愕,不明白怎麼回事。他無比羨慕的望著蘇塵,原本是跟他一樣新入門的小雜役,一轉眼就成了低級執事,在雜役堂的地位從此高出一截,不必再忍受周蔑眼的刁難。難怪這麼神清氣爽,意氣風發。
「周執事,您看這些田圃的草藥長勢怎樣?」
蘇塵袖手在旁看著,一直等周蔑眼清點了好幾遍也找不出絲毫的問題,這才笑問道。
「還~還行吧!」
周蔑眼完全懵了,捧著賬簿,失魂落魄的坐在田埂上。他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以他的火眼金睛,居然查不出問題來。
他甚至連去挑田圃草藥的毛病,都沒心思了。
而且也挑不出毛病,這十畝葯田的藥材,都長勢良好。澆水夠,澆的肥也足。該鬆土的地方,也是經常鬆土,可見蘇塵是非常用心的打理這十畝葯田。
哪怕他雞蛋裡挑骨頭,硬扣幾十枚銅錢。這點錢,對一名馬上就要晉陞低級執事的人來說,算什麼!
「周執事,要是沒問題,那就完成任務交接。我去雜役堂領工錢去了……對了,還要順便去更換一塊低級執事的牌子!」
蘇塵笑了笑。
他身上的草藥味被其它氣息掩蓋,所有用過的藥渣都被他丟進爐子里燒掉,周蔑眼自然是發現不了什麼。
他心頭也是鬆了一口氣,總算是交接了此任務。
連周蔑眼都挑不出問題,他用青濁水澆灌幼苗淬體修鍊的事情,自然再沒人能知道。
這件事情神不知鬼不覺。
他更不會傻到拿剩下的草藥去賣。
吳郡十三縣內的藥材生意,是藥王幫壟斷的行業,要層層盤剝,豈容他人染指。哪怕是本幫弟子,私下倒賣藥材也不行,只能幫內買賣,被颳去一層厚油。
包括姑蘇縣城的藥鋪,幾乎有八成是藥王幫名下的產業。剩下二成也跟藥王幫關係密切,絕不敢得罪藥王幫。
要是私下拿草藥去販賣,馬上就會被藥鋪懷疑草藥的來路,藥王幫追查下來,解釋不出,肯定會倒大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