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樓。
眾豪客們、大富商、公子們望著舞台中央,剛剛舞那一曲霓裳羽衣舞的阿奴小姐跌在舞台上,琴弦斷青淚流,他們不自覺也是臉頰淚水,看的痴了。
滿樓上千賓客,正一片死寂無聲。
突然,一樓傳來一聲粗俗無比的激動大叫,打破了煙雨樓的短暫靜寂。
「阿奴小姐,我是王富豪,我是姑蘇縣令大公子,你還認得我吧!上次宴席,咱們還見過一次。我家有權有勢,有我罩著你沒人敢欺負你,嫁給我當小妾吧!」
坐在一樓大廳最前面的姑蘇縣令家的王富豪王大公子激動的滿臉通紅大叫,像魔怔了一般激動的跳了起來,往舞台中央衝去。
他是煙雨樓常客,對這阿奴小姐可謂是朝思暮想,神魂顛倒。
礙著吳郡四大幫之一馬幫的強橫勢力,一直求阿奴而不得。現在馬幫終於捨得將這搖錢樹,拿出來出閣競拍了。
他早準備好了大把的銀票,準備跟眾大豪富商們爭奪這首夜權。不過,最好還是搶回縣衙去,以解相思之苦。
「王公子,請按煙雨樓和江湖規矩來!」
「您今晚出價最高,阿奴今晚便是您的!」
「若是能在最高價上加幾十倍,阿奴小姐的賣身契,就歸您了!」
立刻有幾名馬幫的護衛高手,沖了過去,一把套住胳膊死死攔下這位縣令王公子,免得他衝上舞台,干擾這花魁的競拍。
「你們這些混蛋,別攔著我!阿奴小姐是我的,誰敢跟我爭!」
王富豪殺豬一樣激動的大吼大叫,又踢又咬,只是掙扎不脫這幾個護衛的阻攔。
他看到舞台上那嬌美婀娜的舞姿,簡直連魂都醉了,心都酥了。看到她摔倒在舞台上泣淚,渾身都在激動的發抖。
所有賓客們都沉浸在一股莫名的悲切之中,緩不過來。
被王富豪這位姑蘇縣第一紈絝子弟,殺豬聲的驚叫給驚醒。
真是煞風景。
不過還好,以馬幫的勢力,也鎮得住這位王大公子。
「好!」
「好一曲霓裳羽衣舞!」
「阿奴小姐!」
「吳郡花魁!」
滿樓眾賓客終於回過身來,紛紛鼓掌大喝,沸騰了起來,掌聲震天,都在高呼著阿奴的名字。
毫無疑問,阿奴名氣之盛,成為今晚姑蘇城當之無愧的花魁。
李媽揮著香帕,一扭一扭的走上舞台,臉上都笑成了一團花。
這樣熱烈受捧,阿奴今晚出閣的首夜權,拍賣價錢肯定飛上天,成為煙雨樓有史以來賣出的最高價。
她朝台下最近的王富豪道:「哎呀,王大公子,冷靜~冷靜啊!今晚是阿奴小姐出閣大喜之夜,你若出得起價,她今晚自然是你的。你要想將人從煙雨樓贖走,回家當小妾,那價錢可就不是一般的貴嘍!就不知王大公子有沒有帶足銀兩啊!本屆姑蘇花魁毫無爭議,非阿奴莫屬。今夜也正是阿奴小姐要出閣的大喜日子。可謂是雙喜臨門!閑話不多說,阿奴小姐的首夜權拍賣,正式開始!一千兩白銀起步,每次加價至少一百兩!」
李媽趁著這股熱乎勁,眾大豪客大富商們都正沉浸在狂熱的氣氛之中,連忙宣布這首夜出閣權,開始拍賣。
「我,一千五百兩!」
「一千九百兩!」
「兩千三百兩!」
「三千,三千!」
眾年青高手,大富豪們,驚醒過來,紛紛出錢搶奪。
「閉嘴,老子五千兩!她是我的王富豪,誰敢跟我爭!三班衙役伺候,讓他出不了姑蘇城。」
王富豪眼睛都紅了,大吼一聲,懷裡掏出一疊厚厚的銀票,砸在那舞台上。
眨眼之間,拍賣價飆升到了瞠目結舌的五千兩白銀高價。
五千兩白銀,僅僅只是為了爭奪這一夜的風流!這首夜出閣權的競拍價位飆升速度之快,簡直難以想像。
王富豪王大公子這突然翻了一倍的天價,頓時把不少青年豪客給驚到,讓許多有心參與競拍的富商們也猶豫起來。
一來這價位確實已經極高,不是一般的昂貴。二來這王富豪王縣令的大公子急紅了眼,爭不贏,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帶衙役找事,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競拍到了這個價,不少人已經紛紛選擇了放棄搶奪。
王富豪一把壓倒了煙雨樓內的眾多競拍之聲,一時急不可耐,等不及老鴇李媽宣布最終的結果,便想要爬上舞台,高聲大嚷,「阿奴,我的心肝啊,我來啦!」
幸虧有馬幫幾名高手們及時壓住他,否則他能直接爬上舞台上去。
……
煙雨樓三樓,一座豪華大包廂。
白大人走了,只剩下王欽差、趙太守和眾大小官員,在等著看這花魁會的最終結果,看蘇上仙會不會出現。
趙居貞坐在席上,冷眼瞧著一樓王富豪那副醜態,道:「王亨通,令公子可真是威風啊,五千兩銀票如糞土,在這眾賓客豪商中力壓頭籌!本太守在此接待朝廷欽差王大人、白大人,也不過花費了數百兩銀的酒水錢而已。令公子這是天上哪來一陣大風刮來的銀票,才能在這銷魂金窟,揮金如土!以你這縣令的俸祿,如何供得起令公子的揮霍。解釋一下吧?」
「這……」
王縣令臉色驚慌失措,嚇得滿臉的大汗。
他這次陪欽差大人、趙太守來煙雨樓賞花魁會,是悄悄私下安排進來。為了讓三位大人與民同樂,也為了安全起見,自然並未對外聲張。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麼德行,打小被他大夫人給寵壞了,打不的罵不得,成了一個花天酒地的紈絝子弟。
王縣令身為姑蘇縣最大的父母官,縣城內他說了算,大兒子常常在城裡煙花之地小打小鬧,有他照應也出不了什麼大事,所以他平日里也懶得去管束。
只是今天特殊,趙太守和欽差王大人一起駕臨。在這姑蘇縣城裡,他這縣令反而變成最小的芝麻官了。
王縣令哪知道,他兒子王富豪平日花天酒地也就罷了,今晚居然會拿了那麼多銀票來煙雨樓爭這首夜出閣權。
就不說蘇上仙那邊的事情。光是當著趙太守和欽差王大人的面,揮金如土,這已經是惹上了大麻煩。
王縣令恨不得衝出去一磚頭拍死那坑爹的貨。
「大人,我們王家是吳郡世家大族,在吳郡略有一點薄財積蓄,那王富豪實在是頑劣胡鬧,讓兩位大人笑話了。」
王主薄見王縣令亂了方寸,快應付不過來,連忙幫著解釋。
「是是,我們王家是吳郡世家頭等大族,良田萬頃。下官也略有積蓄,從不敢收刮民脂民膏。小兒那五千兩銀票,是我夫人從家中積蓄里給的。」
王縣令慌亂中也醒悟過來,連忙解釋道。
趙居貞臉上更是露出嘲諷之色,道:「哦,那你們王家又是侵了吳郡百姓多少良田,方有這良田萬頃!」
「大人!下官嘴賤……只是信口一說,當不得真。其實家中田產不多……不是……略有田產!」
王縣令嚇得渾身發抖,噗通跪下,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辯解。但田產不多的話,王富豪那肆意揮霍的五千兩銀票又是從來的?收刮民脂民膏?不好解釋啊!
「大人!」
王主薄一驚,噗通一聲拜倒在地上。知道說錯了話,不敢再多說。
這趙太守一門四進士,在朝廷顯貴那是可以上達天聽,不好應付。
趙居貞冷哼,看著王縣令、王主薄等人,目光冰寒:「哼,一個王氏豪門便鯨吞萬傾之田。只需區區十餘戶你們這樣的世家,便足以瓜分盡這偌大的吳郡。
貧者無立錐之地,他們如何能不成流民,賣兒賣女為奴為婢!但凡有一口飯吃,誰會離家奔走江湖!
那些藥王幫、馬幫等江湖大小幫派的底層子弟,有多少是家中貧寒,才被迫投身幫派。甚至不得不落草為寇、聚眾為水匪!這場吳郡巨鯨幫之禍亂,差點席捲整個吳郡,沒你們王氏造孽在先,豈會憑空而降,引發這滔天之禍?!」
王縣令、王主薄跪在地上,嚇得兩股顫慄,背脊生寒。
趙太守若是把這引發巨鯨幫罪,加在王氏一族的頭上,朝廷追究起匪亂的根源,要收拾他們吳郡王家,怕是給王家引來滅頂之災。
眾大小官員們更是噤若寒蟬,不敢幫襯著說話。他們……有多少是吳郡世家子弟,名門權貴出身。
趙居貞冷笑道:「你們心裡別以為,是我趙居貞要滅你們吳郡世家。
巨鯨幫這把火是暫時撲滅了,但還有婁縣白蓮教上萬教民。白蓮教就算撲滅了,他們後面還有滿街數不盡的流民和乞丐。
你們這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自己早已經迫不及待的挖好了一座大火坑,遲早把你們世家老小的命全都埋葬進去,何須本太守動手。
本太守在吳郡為官數年便走,也就管的了眼前的幾年。你們種下的禍根,最終還是要自己去受。」
趙居貞神色冷漠。
他知道這些世家大族子弟,根本就聽不進他的話,只當是耳旁風。今晚過後,該怎樣還是怎樣,能撈多少算多少。
他也並未打算真的追究。
出任吳郡太守,當幾年的官便走,只能保這眼前數年,也管不了太長遠的事情。剿滅巨鯨幫之後,吳郡重建,郡內很多事情,目前需要王家這樣的世家出財出力。
王欽差不由笑著,拍了拍王縣令的肩頭,安慰道:「趙大人,瞧你這把王大人嚇得,尿都快嚇出來了。別慌,眼前這不是有趙太守頂著嗎,至少在他任內的幾年,還能庇護得吳郡百姓的周全!今晚的花魁會結果已出,也是該處理斐興奴小姐贖身的正事了!先看看,那蘇上仙會不會出現。」
他還未親眼見過修仙之人,對那吳郡的蘇上仙頗為期待。